濁氣對于蘇伏而言實在太熟悉了,他的身體與靈魂,每分每寸都能記住它的氣息,是絕難忘懷的存在。
是以察覺到異常強大的濁氣,他神情便微微一凝,劍指回引,紅河之浪倒翻而回,眨眼將那人刺了個千瘡百孔,對方的冷笑凝固在臉上,隨后栽落。
“不是?”
蘇伏眉頭一皺,尚未疑惑,紅河之浪突然被徒手撕開,一個天壇教徒獰笑著突破進來,其身濁氣沖天而起,身形龐大數圈,赫然已經完成修羅魔化。
不止是他,又有兩個緊隨其后,分三路襲向蘇伏。
蘇伏神情微冷,雙手劍指虛引,紅河整個翻涌,片片紅楓伴隨,無數細碎的劍氣撲向三人。
為首一個身上濁氣暴漲,瞳孔變得猩紅如血,同時暴喝一聲:“避!”
余下兩個身形一閃,便在其身后排成一字,由為首者承受所有劍氣風暴的沖擊。
“看來是有備而來!”蘇伏心念微動,紅河卷起楓樹,最大化收束散碎劍氣,在對方駭然下奔襲,狠狠抽中為首者。
那人怪叫一聲,竟硬挺下來,修羅魔體與紅河甫一接觸便潰敗,三五下功夫,修羅魔體粉身碎骨,后面二人怪叫著左右逃逸。
蘇伏可是親眼見過修羅魔體的強悍之處,知曉對方能夠滴血重生,他也不去管那二人,操控著紅河散碎而開,分布在方圓數十丈的空域里,如此一來,對方根本無法重生。
遠遠逃離的兩個修羅驚呆了,他們怎么知道蘇伏曾經窺視過紀修竹與茍魔虎的相斗。
“黃道天炎,無盡炙海,報以三生三世怨憎,洗練吾心,屠靈咒……”
便在此時,后方又有十數個教徒魔體化,十數個修羅一齊念出令言,聲勢異常駭人。
龍吟瑤一劍削去與她糾纏的教徒頭顱,見狀默念令言,虛空隱現紫氣,投入大地之中,靈脈頓時翻騰,隨后涌出一層似液非液,似土非土的壁障,擋在蘇伏面前。
“地心元磁!”收回祭出的法器,一個方形玉印,心中非常驚訝。他聽說過龍吟瑤獲得了紫月道宮的傳承,但沒想到對方居然能控制地心元磁。
地心元磁蘊含五行,可在五行之中轉化,壁障乃最粗淺運用,若對方用火屬法決或法器攻來,壁障頃刻便可轉換成水屬,以此相克,最是玄奇。
下一刻,十數道綠油油的靈光激射而來,沖擊在地心元磁上。
龍吟瑤眉頭微蹙,法印瞬息變幻,地心元磁頓時化作地火,由地底靈脈源源不斷提供,轉而頂著沖擊沖了過去。
砰砰砰砰——
數道急促巨響,屠靈咒的惡毒遇上地火,炸裂聲中,聲浪狂涌,將兩方人迫得退開。
紀修竹散去手中雷法,望了蘇伏一眼,快速說道:“他們目標是你,我來沖陣,你等莫胡亂動手,跟著蘇伏,聽他指令行事,三弟跟我一起沖!”
眾人了然點頭,紀隨風眼中閃過一抹精芒,苦修多年,他也正想與自家二哥比個高低。
兩個玉清宗術法奇才化身雷霆來到高空,并迅速締結法印:“天罡正數,五氣相隨……”
“敕令金雷印!”
紀修竹整個化身金雷法印,如同神祗臨世,瞳中金光漣漣,數個修羅眼中猩芒稍稍一斂,似乎變得清醒了一些。他舌綻驚雷法印最后定格在道印,即用大指按壓中指無名指。
“敕令火雷印!”
紀隨風在其身后數丈,不甘落后,同樣一聲暴喝,一道天火宛如流星般從天而降,轟然一聲巨響,如同張開了一道薄膜,天火所過處,修羅們唉唉慘叫,紛紛四散躲避。
正此時,紀修竹手中道印下壓,金雷嗤嗤嗤地沿著火雷鋪出的通道,如若數條金龍般昂然咆哮沖擊,排前數個修羅紛紛慘叫著化作灰燼,余下二十來個大是驚駭,抱頭逃竄,再沒有方才化作修羅時的意氣風發,顯然金雷正是他們的克星。
五雷之中,以金雷印最強,火雷次之。《五雷正法》易修難精,哪怕是這樣核心弟子,在此道上,也只能仰望紀家兩個兄弟。
紀隨風的火雷沒有多一分,也不會少一分,輔助恰到好處,場內人都能看得出其中玄妙,不由暗暗佩服。
云溪最是歡喜,紀隨風是她心靈支柱,這個為愛人甘愿放棄圣地弟子的身份,叛出云山城的女子,想的念的可都是自家師兄。
蘇伏見狀,微微一笑:“諸位師兄師姐防止漏網,爭取一波殺盡!”
他語罷越過紀家兄弟,尚未消散的紅河如同騰龍般隨他升空,那個被紅河所困的修羅大喜,其血肉頓時聚合,恢復成形后,正要開口叫囂,便感應到一左一右火雷與劍氣分別襲來,正是龍吟瑤兩女,不由亡魂大冒,驚慌之下竟逃錯了方向。
冷笑一聲,取了一枚符篆,念道:“乾、陽、遁、舜、離、門……冥水咒,太清轉龍令……敕令冥蛇現世……”
符篆燃燒成灰,虛空陡然涌出水花,在嘩嘩嘩的水流聲中,化出兩尾由水形成的蛇狀體,一尾纏上修羅法體,另一尾在心念下,自其口中而入,霎時將其魔體撕裂。
“哈哈哈,修羅魔體可以滴血重生,沒用的……”他仗著死不了,狂笑著叫囂,并狠毒地盯著三人。
然而沈義與朱文各立左右,同時冷笑捻決:“乾、陽、遁……捆縛咒,太清轉龍令……”
兩張由靈氣形成的網隨符篆化灰而現,一左一右地將修羅捆縛,兩人修為都是抱虛,浸淫捆縛咒多年,已可短暫形成禁制。
那修羅的笑聲戛然而止,法體砰地一聲爆裂,與冥蛇一起化成碎末,在短暫被禁制的虛空里,根本無法動彈。
與此同時,的第二道‘烈陽咒’當即發出,其血肉衣衫一起被焚成灰燼,死的不能再死。
說時遲那時快,蘇伏騰空的身形驀然翻轉,因為紅河成象,已包含了他全部的道理之氣,他不得不以另外方法強運。
心內虛空強渡星光入體,神丹猛地一震,他的左手并指為劍,沿著右臂劃下,將星力逼于右手劍指,形成數寸靈光。
這一過程幾乎費了他九牛二虎之力,他的額上青筋暴露,咬牙刺出劍指,帝印劍攪入紅河,兩股不同性質力量碰撞,引起的后果便是。
紅河如同一團璀璨的焰火一樣爆裂開來,變作散碎的劍氣,好似他曾自創的劍招《星劍》那般,雨點般的劍氣讓底下已不成陣勢,各自逃竄的修羅付出慘痛代價。
蘇伏自己也被這爆裂震得不清,好在星力蔓過妖體,不多時便能恢復,正因天元水星修復力強悍,他才不多加考慮而選擇。
劍氣狂暴掃過戰場,殘余的修羅本就不多,紀修竹遙指金雷,指哪打哪,間有數個突圍而出,被守在外圍的龍吟瑤等人殺死。
至此,余下二十來個修羅很快就被掃除,殺死這些比入魔都還邪惡的修羅,眾人心里沒有一點負擔。
“配合不錯。”眾人匯合,紀修竹略略點頭,算是認可了蘇伏的實力。
紀隨風顯然沒有盡興,有些不滿:“為何這些修羅如此不堪一擊,典籍記載,它們都能與抱虛修士平分秋色。”
“我也如此認為……”沈義忍不住說道,“若這是修羅的真正實力,哪怕焦獄界入侵,真界照樣能輕松打回去,又有什么好忌憚?”
閑云一走,紀修竹最大,見識也最廣闊,他淡淡說道:“他們本來修為就不算很高,轉化修羅魔體,能有多大能耐。天道酬勤,一分耕耘一分收獲,哪有不勞而獲的好事。這些人放在焦獄界,那也是修羅中最低等的存在。高階修羅幾乎與人無異,莫說抱虛修士,哪怕是我也沒有把握必勝。”
“好了,結陣而行,小心埋伏,入城罷!”
眾人恍然,便依言而行。
城中有些死氣沉沉,不知多久沒人清理的街道,落葉成堆。一條瘌痢野狗蜷縮著尾巴,嗚嗚咽咽地在冷清街道上游走,期冀尋到吃食果腹。遠遠見城門口進來人類,嚇得汗毛一豎,忙逃入小巷里。
這似乎是一個死城,若非能感應到淡淡的生靈氣機,眾人都懷疑此城凡人是否被屠殺了干凈。
“若非東都態度強硬,天壇教恐怕不憚殺人罷!”
感嘆說道:“該說他們運氣好還是差呢。”
沈義冷哼一聲道:“東都也沒安好心,一丘之貉!”
云溪掃視許久,沒有見到天壇教余孽,好奇說道:“莫非方才真是天壇教全部戰力,不是還有個教主么?”
“事出反常必有妖,大家還是小心一點!”紀隨風冷峻著臉,方才的抵抗實在不像樣,若只是如此程度,天壇教可算是欺世盜名了。
紀修竹眉頭忽然皺起,他揮手讓眾人停下:“你等在此等候!”
語罷身形一縱,躍至一處高屋頂上,他一展道袍,席地而坐,閉上眼睛,輕吐口氣,于冥冥之中感應著什么,許久之后,他睜開眼睛,伸出右手手掌,以大指腹不規則輕觸食指、中指、無名指指節腹。
“九宮堪輿!”龍吟瑤略驚訝,在紫月道宮的傳承里就包含了《九宮堪輿之術》,乃是一門測算生靈禍福與方位的奇術,極難入門,真界極少有人修成,便是她也不得其門而入。
過了片刻,紀修竹落下來,淡淡說道:“冷幽石不在城中,他往東去了,城中沒有埋伏,開始行動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