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根子上杜絕,只怕太乙圣地亦有責任,莫非太乙圣地也要解散么。”洪允忍不住放聲大笑,最慘不過一死,他也不怕得罪杜挽傾。
杜挽傾情緒已然平復,淡淡笑道:“人皆有私心,圣地教我養我,無論它如何,亦是母親一樣存在,在下奉孝都來不及,怎會做出有損圣地之事。不過你放心,圣地所犯罪業,亦由在下償還!”
此言一出,眾皆動容。正直善良的人多有,正直善良,還敢勇于承認并且面對自身黑暗的人,確是少有。
洪允這一下再也無話可說,只得撇過頭:“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杜挽傾淡淡道:“若你愿意承認所作所為泰半來自黎家的命令,可換你一條性命。”
“當真?”洪允大喜,遂警惕道,“你莫不是誑我罷?”
“也不自省自己什么身份,挽傾師兄需要騙你?不要太過抬舉自己!”席玉香冷笑說道。
杜挽傾道:“留你性命可以,不過你一身所修皆要廢去,免得再為禍神州!”
“那與殺了我何異?”洪允當即大怒,“沒有修為,在神州寸步難行,難道要
老子當牛做馬維持生計?”
“你之惡行,當牛做馬如何能夠償還那些冤魂的萬分之一?允你活命,已是難得慈悲,再要得寸進尺,我必讓你生不如死!”云照翎平靜的話語,卻令洪允心中一顫。
六年前云山城內亂,起因泰半來自于他,估摸著云山城的人知道真相,必將他恨之入骨,剝皮抽筋都不足以泄憤。
想到這里,他心中打著寒顫:“我可以答應廢去修為,但圣地要護我周全!”
他不怕死,也不怕杜挽傾,因杜挽傾至多不過殺死他。可落在云山城手里,只怕萬劫不復都還算輕的。
杜挽傾微微頷首說道:“此事我可以做主,帶他下去罷!”
待洪允被帶下去,他方才繼言道:“本來黎家諸多惡行,尚可通融,若非情非得已,在下亦不愿行那滅門之事。”
“哦?愿聞其詳!”蘇伏奇道。
杜挽傾微微苦笑,嘆息一聲:“卻有一事令在下難以釋懷!可還記得那些嬰孩,死在云山城野外的嬰孩,皆是黎家手筆。二十年前,黎家影堂解體,卻在暗中捕獲嬰孩,取其心頭血,煉入陰毒法術,能活下來的嬰孩便可成為黎家影子,卻只有千分之一存活率。那些死去的嬰孩,便是煉制失敗的影子!”
“這……”
此言一出,連至始至終不言不語,閉目養神的余繡衣都不由睜開眼睛。
喜兒忍不住皺眉道:“不是信不過書山公子,敢問這些隱秘你是從何得知?”
“乃天機閣所測算,黎家行事極為隱秘,卻瞞不過天機閣!”杜挽傾又嘆息一聲,“可憐那些無辜嬰孩,生來便要遭此苦痛,實令在下心寒不已!”
眾人恍然,喜兒亦釋然道:“無怪道殺門情報網,竟絲毫沒有收到消息。”
“黎家當誅!”紀隨風冷冷道,“事不宜遲,在黎家應對之前,我們應當先發制人,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杜挽傾微笑說道:“不瞞紀道友,此次行動,乃是在下一意孤行,并未獲得圣地準允,師門長輩一個也未來。幸賴諸位仗義,趕來相助,在下感激不盡。其實諸位來之前,荼掌教已獻了策,我們可將黎家逐步蠶食!”
“怎么個逐步蠶食?”紀隨風奇道。
此后杜挽傾便將荼毒計謀一一說來,末了將眾人都分配了任務,方才道:“便是如此,諸位完成指定任務,便可回到此處歇息,視情況再定策略!”
眾人興頭都被調動,便各自起身告辭。
蘇伏一直以來都處在主導位置,今次也被分派任務,感覺頗是新奇,臨行之前,卻聽到杜挽傾傳音道:“請劍君稍留一二!”
他只好借口留下,留下的人還有云照翎,三人密談半個多時辰方才各自離去。
大圖國,位于國都一千多里外有一個小鎮,喚作燕來鎮。
燕來鎮乃是大圖國一個重鎮,乃是與大康國和云山城交界地。出了此鎮,往東直行數十里,便入大康國。往西去數十里,乃是云山城地界。
云山城號稱八境二十六城,與大圖國交界的便是關河境,由數個城池地域組成。
蘇伏同余繡衣落在鎮外,稍作喬裝,便向鎮里去。此次對付黎家的行動,皆由雙人組合,兩人被分配到一處。
“余道友,前次不知你與喜兒熟識,否則罡煞自當雙手奉上……”
兩人一個月白長衫,灑脫不羈,俊秀非凡。一個稍著粗裝,亦有九分之美麗,惹來許多注目。
余繡衣對這些注目恍若未覺,對蘇伏話語,亦作了耳邊風。
蘇伏習以為常,便不覺難堪,又道:“自打鴆長老逝世,某一直擔憂喜兒,如今她既然找到歸宿,某甚是欣慰,日后還要請你多多照顧她。”
“嗯……”
提到喜兒,余繡衣終于開了金口,卻只有一個字。
“如此多謝了!”蘇伏感激一笑,知她不喜言語,便不再開口。
兩人入鎮之后,止見往來行人泰半著甲胄,多是邊關守軍。如今神州兵荒馬亂,這些兵都是經歷過殘酷淘汰的精兵,身上自有濃烈軍威。
不過在修士眼中,這軍威便如小獸的咆哮,根本不值一曬。
“噫,燕來鎮幾時有如此水靈的姑娘了?”
兩人步到一處酒樓外,只見迎風招展的幌子上沾了許多黑沙,幾個身上著與那黑沙一般顏色甲胄的兵士醉醺醺走出來,其中一個將官指著余繡衣咧開滿口大黃牙:“小……小的們,還等……等什么?把她給我帶回去!”
“是!將軍!”這幾個兵臉上泛著與痞子一樣的笑,“小娘子,將軍看上你可是你的福氣,還不乖乖束手就縛?”
群眾聞聽,忙不迭退開,生怕被波及。
余繡衣秀眉微微一挑,卻被蘇伏眼疾手快阻止道:“不要急,隨他們回去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