熔巖恐怖,將外圍仍自廝殺的修士迫退,很快便離了積云峰地界。
妖鬼愈打愈是心驚,兩個姑娘下手一個比一個重,一個比一個狠辣,招招不要命的搶攻,反使他節節敗退。
加之二人默契夾攻,使他根本沒有機會退到禁靈域外,一時僵持不下。
卻說熔巖核心處,眼見眾人都被護在一個水元罩內,巫王的眉頭微不可察地一皺,略一抬手,熔巖翻滾之下,沖破禁靈域阻礙,滾出數道火龍,分作二股,一股撲向鎮靈鐘,一股直噬蘇伏等人。
撲面而來的灼熱,便使水元罩激烈震蕩。云照翎法決微微變幻,虛空裂縫延伸,將鎮靈鐘周邊噬出一個空隙,火龍與裂縫碰撞,發出劇烈動靜。受此震蕩,他的臉色微白,眉宇之間凝了一抹燥氣,巫王實力,果然不是輕易受的。
“散開!”蘇伏壓力激增,一聲高喝,眾人皆散,他不退反進,任由水元罩潰散,面對數道熔巖火龍,望前拍出一掌。
掌心一團清靈清靈的渦旋生發,吐出數尾栩栩如生的螭龍,與那火龍相互廝殺,轟然一聲巨響,水火不相容,余波震動虛空,一層層沿襲,及至蘇伏,已成無匹巨力,其身形不由自主望空倒飛。
一抹紅光自巫王雙目生發,勾勒出一抹紅霞,紅霞吞吐云芒,激射出如雨一樣箭矢,目標直指蘇伏。
“休想得逞!”
云溪嬌喝一聲,五指一張一撇,頓見數道符篆迎空焚燒:“乾、舜、陽、離,烈陽咒,太清轉龍令……”
數道烈陽與紅霞相映成輝,碰撞之中,云溪護體靈光霎時就被破開,嬌軀倒飛回去,身后一軟,卻落入一個寬廣胸懷,她心知是師兄,蒼白的臉浮現一絲紅暈。
“師兄!”
紀隨風輕輕拍了拍她:“待我來替你出口惡氣!”
云溪乖巧地閃至一旁。
紀隨風神色一沉,身子一閃,便來到巫王側旁,凌空懸浮,身子抖一抖,頓時一分作二,二作三,三作四,四作五,五個一模一樣的他將巫王圍將起來。
巫王冷眼掃了掃:“小小玄真修士,也想與本王做對手?給你一個機會出手,若不能教我滿意,賜你死亡!”
五個紀隨風齊齊冰冷一笑:“你不會失望的!”
五道聲音匯聚成一道,氣勢非凡。
“天罡正數,五氣相隨……”
“金雷令來……”
“木雷令來……”
“水雷令來……”
“火雷令來……”
“土雷令來……”
雷光乍現,五個紀隨風各捻一道雷印,身上盡都漾起如潮涌般的雷光,五行雷令嗤嗤作響,雷光斜向激射,聚于巫王上空,五道雷令融合,竟描摹出又一個化身來。
這化身眉目臉廓,盡都與紀隨風一模一樣,只不過滿目冷峻,竟甚于巫王,且蘊含大道痕跡,道韻極濃,赫然是其道體具現。
真界目今未有功法可讓道體現世,顯然《五雷正法》亦不可能有,極有可能是他獨創。
云溪望見這一幕,眼角余光之中,眾人臉上皆有驚色,不由溢出滿滿的驕傲,比自己施展的還要高興。
巫王若有所思地一勾嘴角:“不錯,有點樣子!”
五行雷令勾勒的化身,疏如懸空倒蛛,重重擊出一掌,五道雷令所蘊,含括紀隨風畢生修行,對于雷法的領悟,若雪月流光一樣傾瀉而下。
巫王隨意地聚起一團熔巖,看似輕飄飄不著力,實則空氣遭受擠壓,發出不堪負荷的呻吟。
“轟——”
巫王何等實力,眾人不知。可紀隨風何等實力,卻是再顯眼不過了。
熔巖爆散,雷光如水,自巫王軀體涌落,到其腳下,摧枯拉朽地覆蓋熔巖,使得巫王法力所幻熔巖,盡都消失不見。
巫王臉上閃過一絲異色:“不錯!”
這是他第二回說出‘不錯’,神色與方才卻絕然不同。
話音未落,第二掌已然落下。巫王回掌,此次他已然提起力氣,碰撞之間,先見一層薄薄的勢氣唰地擴散,虛空都被切割開來,短暫地露出虛空亂流。
吱地一聲巨響,極光乍然而逝,紀隨風道體向遠空飛退,五道雷令化身倏然化光,與道體融合,恢復紀隨風原本模樣。
他捂著胸口,其面蒼白如紙。
然而恐怖的炸裂,巫王并不好受。他的發髻披散開來,上身裸露,露出與雪烈一般完美的古銅色肌體,他最喜歡的大氅被擊成碎末,臉色竟有些發白,不知是傷的還是氣的。
說時遲那時快,巫王臉色一沉,法印捻動,便有紅霞影動。
這一下極其迅速,紀隨風仍在回氣,云照翎當即捻決,一道虛空裂縫,將紀隨風吞噬。巫王擊了個空,大怒之中發出一聲低沉咆哮。
大地突地震動,腳下驀然開裂,居然涌出真正的熔巖地火來。
原來巫王站立良久,并非只是貓戲老鼠,其神念早穿入積云山地底,引熔巖上升,這一下爆發開來,便如火山噴發,黑夜之中蔚為壯觀。
禁靈域一時震蕩不休,眼見就要被巫王強行撐開。
云照翎臉色微凝,他的大半心神都為鎮靈鐘牽扯,若無禁靈域鎮壓巫王大半法力,眾人哪怕合力,也無法與他抗衡。
說到此處不得不提,鎮靈鐘發出的禁靈域,禁的雖是宗師以下,可若是御使鎮靈鐘的人刻意壓制某個人,只要修為足夠,哪怕純陽也可以鎮壓。
這才是鎮靈鐘最可怕的地方。
云照翎一時不停地打入數道靈光,同時口中喝道:“阻止他!”
喜兒身形一閃,來到地火上空,面對潑天一樣地火,夷然不懼,火光映照下,一道令人心悸的殺氣自她身上散發。那是黑得空洞洞的,深沉沉的;那是充滿不祥的,令人絕望的;那是深深刻入骨髓,深深刻入魂魄的。
那是不幸,別無雜質的不幸!
從未見過她劍意的人,便都大驚失色,她竟將殺氣作為劍意驅動,簡直聞所未聞,見所未見。而這殺氣比普通不同,充斥令人難以言述的不祥。
殺氣,或言喜兒的劍意,宛如冬令時節的刺骨冰寒,像似一張幕布那般,鋪蓋整個上層空域,眾人無不打個冷顫。
喜兒露出她那招牌式的靦腆笑容,猶如鄰家少女青澀,似有音聲響在耳畔,很熟悉很熟悉:“從今日開始,你便喚我師傅罷……”
“我給你取了個名字,喚作霄云喜,霄是九霄云上的霄,云是九霄云上的云……你是我的徒弟,注定不會平凡……”
“至于喜嘛……”
“喜兒,你永遠要記著,你的不幸是不會傳染的,恰恰相反,你要用你的不幸,帶給別人幸運,帶給別人喜悅,所以你一定要笑……”
是了,那是師傅的聲音。
喜兒的笑容愈來愈青澀靦腆,劍意便愈來愈濃烈,又無跡可循,地火被這冷卻,竟迅速地落回去了。
荼毒臉色不佳,地底熔巖爆發,將積云峰靈脈震得支離破碎,顯然成了廢地。不過場間他修為最弱,神通亦有些拿不出手,故遲遲裹足不前。
巫王只覺一層厚重的水液覆在他身上,周圍是如潮般的暗涌,反復沖擊著他,幾乎令他窒息。
他很奇怪,自己修為哪怕不是大宗師,也相差不遠了,為何還會對區區一道劍意生出這樣的感覺?
從未移過半步的巫王,終于踏出一步,便是這一步,人已來到喜兒身前。
他的拳頭,與雪烈一般,便是他最厲害的兵器。
“嗬嗬……”
一道古怪的笑聲響起,巫王可擊碎山岳的一拳,卻落在一張巨口里,巨口發出惡臭,兩排尖利鋼牙,鏗地一聲合縫,差些將巫王整個手臂咬掉。
巫王這一驚非同小可,左手驀地探出。
“鐺!”
一聲金屬交擊震蕩虛空,但見巨口后頭有個皂衣覆體的鬼面人,便是他探出兩口泛著恐怖罪業的雙刀。
巫王臉色愈來愈冷,愈來愈不耐煩,其手驀地抓住那雙刀,鬼面人冷不丁一抽,刀刃滑過他體膚,連曼珠沙華都無法刺破的體膚竟割開兩道口子。
傷口不深,微微滲出一些血,只是一道古怪的黑氣環繞手掌。
巫王愈加憤怒:“給本王去死!”
他不明白那黑氣乃是《罪業》,乃是七罪所修功法的核心,由最純正的負面氣息凝聚而成,普通修士碰著一些都要殞命,最是歹毒。嘆只嘆他浮生界出身,任一個真界修士,若沾了罪業,純陽以下,無論甚么修為,都要立即逃走,覓地壓制罪業。
巫王法身運力,罪業便即沿著傷口涌入體內,罪業宛如世間最惡毒的毒藥,開始侵蝕他那無匹堅強的法體。
不過他這一爆發,頓時將那巨口、七罪與喜兒都彈飛,法力狂涌,再度漫出無邊熔巖。
眼見就要被熔巖吞噬,上空突地傳來劇烈呼嘯,蘊含著濃烈的,他最厭惡的水行元氣,使他的動作微一遲疑。
便是這一個遲疑的功夫,巨口驀然消散,喜兒化作一道劍光,卷了七罪便逃。
“星劍,傾城之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