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
五年的時光悄悄溜走了。
圣元五年,在蘇伏的大刀闊斧下,妖國的變化是顯而易見的。首先是城池,一些生活在叢林里的部落,都被遷到了就近的城池。隨著與他州貿易往來,妖族的生活水平有了顯著的提高,在文化方面,妖神宮更是不遺余力推廣。各大城池都興起了置辦學堂的風氣,就像一股旋風一樣刮遍了整個莒州。
同時,妖族大力將本州特產輸出,通過玲瓏閣,與各州各大門閥都建立了良好的貿易關系,由此緩和了妖族大力發展而引起的緊張關系。
妖族許許多多的舊有弊病,在人文迸發的璀璨中,被這些旋風給掃得一干二凈。這就是蘇伏與陸龜蒙共同想出來的,革新除舊、釜底抽薪的法子。當然,一些良好的傳統風俗,全都被保留下來,并大力發展成妖族獨有的文化。
在大趨勢的滾輪之中,少數的反對聲音都被碾壓成粉。當然,這些弊病都還只是治標不治本,真正根植到骨子里的,單憑這股旋風還不夠,需要時間來沉淀累積,這就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了。
妖族的☆新氣象引來了大量的他州修士與凡人。隨之也引起了反對的聲浪,就是如此下去,妖族是否會被人族同化的問題。
集思廣益之下,也得到順利的解決。
解決的方法是保留各大氏族的族號,譬如狐族,以九尾為族號,但凡要與狐族通婚的人族,都必須在莒州落葉扎根。可以保留自己的姓,但生下來的孩子都要冠以‘九尾’部落的標記,以狐族為嫡系,其余便都是旁支。
族主有權利以及義務決斷族人的紛爭。此后為防部族威脅到妖神宮的統治地位,每個部族都需設立族老閣,這族老閣的作用是限制族主的一言堂,同時本族要有個嫡系族老在妖神宮任職。
妖族便以此為根系茁壯成長起來,并與妖神宮緊緊纏繞。
現如今舉國上下信奉玄門,信奉玄門的自由度非常高,不會有任何強迫,一切自有信仰。而且普通信眾不會有什么條條框框束縛,卻能享受到玄門帶來的好處,譬如遍布莒州的醫仙堂。
青衣選了數百個有資質的弟子,一步一步傳授了“芳華”,派駐天下各地的玄門分部。又撰寫了《醫經》,被天下醫道捧為經典,甚至有些人讀了《醫經》竟就此而入道。
小醫仙的名號也是愈來愈響亮。這些都是蘇伏為渡量劫而提前做出的籌備。
無盡海以南,海外三山島。
三山指的是:太行、中湖、金庭三座山組成的一個巨大的島嶼,是頗為著名的福地。
其中太行山由太行劍派占據,蘇伏的舊交晁補之便是太行劍派的真傳弟子。
三山島大約有百多萬的人口,相當于青州兩個郡左右大小。
位于太行劍派山門左近有一個太行城,由太行劍派統治。
這一日晁補之徑自來到了城中,許多凡人攤販熱情地向他打招呼,他微笑著一一回禮,但心里卻沒有表面看起來的那樣平靜。
他來到一處客棧,向掌柜的打了一聲招呼后,便來到二樓一處隱秘的房門外敲響。
“進來。”里頭傳來聲音。
晁補之推門進去,笑道:“蘇兄,幸不辱命。”
屋里有四個人,其中一個是蘇伏,陰陽大士夢夢正在向他匯報著什么,這時也望過來。
晁補之的眼神掠過窗邊兩道絕美的身影,心里隱隱有個猜測。
蘇伏起身將他迎進來,道:“勞煩晁道友,真是過意不去。”
“哪里,貴門副教主多次助我三派與天壇教余孽爭斗,未談報答的事,哪里有什么過意不過意。再說,這只是分內之事。”晁補之說著,拉了拉蘇伏的衣衫,示意他接一步說話。
蘇伏便向夢夢道:“你且自去,一有冷幽石的下落,即刻告知三派。”
夢夢噘了噘嘴,幽怨地說:“仙長,人家在三山島待好久了嘛,您也該派人來換崗了啊。”
“現在還不行!”蘇伏搖了搖頭,“子龍他們各有任務,你辛苦一些,抓到冷幽石,我便將余下靈魄還你。”
“真的?”夢夢大喜之下,用力地親了蘇伏一口,“仙長,人家真是愛死你了。”
語罷像一陣風一樣消失不見。
“讓道友見笑了。”蘇伏苦笑,“平日不立威嚴,她都不怕你,這馭下也是極有學問的。”
“蘇兄手下各有奇能,真叫人艷羨。”晁補之笑著引蘇伏到了另外一間房,“別的不說,小醫仙如今天下皆知,哪個大門閥不將她當成寶貝一樣,做夢都想挖過來。”
這青衣最具價值的地方就是“芳華”,只要人不死,勝過任何靈丹妙藥。可惜這門夢幻一樣的救人神通,縱然青衣愿意拿來分享,蘇伏也不會愿意。
至于派駐天下各地的醫官,都是些無法修行的凡人,算是玄道的延展。這些凡人可以通過蘇伏提供的靈氣施法,而運勁法門也都在玄道的控制里,不存在泄露出去的可能。
如今玄門信眾里的凡人不單單只是凡人而已,視信仰程度高低,可以短暫從蘇伏這里借取信愿施法。理論上來說,信徒的信仰若是足夠純粹,甚至可以借力施展“水龍吟”,不過前提是需要能承載強大靈力沖擊的肉身。
所以加入玄門的都能得到錘鍛身體的法門。而這,也是蘇伏為了應對量劫而做出的第二項準備。
“那消息可有眉目了?”兩人進去,蘇伏問道。
這五年以來,本體帶著葉璇璣與蘇瞳幾乎跑遍了整個真界。讓蘇伏沒想到的是,往日不曾刻意尋找指環,偏偏有六枚自發地落到他手里。反是刻意尋找,五年以來居然沒有任何收獲。
惟一收獲的是從海外的一個小島嶼上的小門派得來的一條線索,說的是三山島曾經出現過這類儲物容器,于是他帶著兩女馬不停蹄來到了這里。
找到晁補之后,便托他去問了師門長輩,又召來常駐三山島的夢夢,問明了三山島的近況,似乎深受天壇教余孽的困擾。
“這指環我們確實曾經擁有過。”提到這個,晁補之眼神有些閃爍。
蘇伏知他有所為難,便笑道:“晁道友無需顧慮,只消實話實說,不論太行劍派如何,你我之間都有著一份交情。”
“也罷。”晁補之本是個灑脫之人,便就不矯情,實言道,“門主的意思是,希望蘇兄能幫我們辦一件事,指環自當雙手奉上。”
“這么說,指環果真在貴派手里?”蘇伏微喜。五年來一千多個日日夜夜,終于有了少許的成果。
“指環并不在門派中。”晁補之苦笑道,“原本蘇兄討要,我派當盡力取來才是,只是我們也有迫不得已的苦衷,還望蘇兄能見諒。”
蘇伏平靜下來,道:“無妨,道友但說便是。”
“這也算是鄙派無法回首的一件往事。數千年前,我們三派初來這島,只覺人間福地莫過于此,不由欣喜若狂。”晁補之便將指環的事娓娓道來,“只是住了一段時間,才發覺這島每隔一段時間,都會遭受狂風暴雨的襲擾,農作物根本無法存活。”
“一開始我們以為只是巧合,但每隔一月,這狂風暴雨都會準時來襲。”他嘆了口氣,“我門師長搜遍了附近千里海域,終于找到了結癥所在。原來南面有一處海域,那兒有一只海獸,圈了數百里作為領地,每月都要醒來進食一次,每次進食都翻江倒海。”
“我三派起初還想找它溝通,但它似乎沒有靈智,根本聽不懂人言,我門一個師長還險些成了他腹中餐。”晁補之攤了攤手,“我們沒辦法,只好設法將其殺害。討伐的過程我不甚明了,據說結果頗為凄慘,三派銳減近半弟子與長老。”
“可這與指環有什么關系?”蘇伏奇道。
“指環就在討伐隊中,戴著它的長老葬身獸腹,我們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晁補之道,“幸好天不亡我三派,我們找到了幾處礦脈,借此設了個簡易的護山大陣,擋住了狂風暴雨。”
“貴門門主的意思是,只要我們能討伐了海獸,指環就送給我們是么?”蘇伏恍然大悟。
“正是。”晁補之慚愧道,“蘇兄難得托我一件事,在下卻無能為力,實在愧對蘇兄信任。”
“人力有時而窮,是我思慮不周了。”蘇伏笑了笑,“晁道友不如與我說說這海獸,它是個什么來歷,有什么弱點,不妨將你知道的都說說。”
晁補之點點頭,正要開口,不料客棧外突然傳來一聲驚叫:“吃人的野人又來啦,快逃啊……”
“野人?”晁補之臉色一變,“蘇兄在此稍候,我去去就來!”
說罷三步并作兩步,就從窗門處躍了出去。
蘇伏緊追兩步,從窗門望出去,卻見蘇瞳比他們還早一步,追著一個影子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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