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州,大鄭國園林。
涼亭內的空氣忽然呈現不規則的波動,一個老僧緩緩出現,他一出現就跌坐在石凳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他的上身僧衣已然盡碎,露出干枯的肉體。就是這么一副幾近油盡燈枯的身體,胸膛處卻有一道傷口自左腹斜跨至右邊胸膛,血肉綻開,露出里面金色的骨骼。假使傷口反過來,老僧早已斃命多時。
雖說是血肉,卻沒多少血滴出來,看起來他枯瘦的身體好像連血都枯涸了。
老僧臉色慘白,就那么坐了片刻,不由苦笑搖頭:“世尊親自出手,仍重傷如此,此人當真可怕!”
頓了頓,他深深嘆了口氣:“也可敬!”
“師傅!”就在此時,竹林內轉出來一道綠意盎然的影子,帶著一道清涼治愈的和風拂面而來。
她先是歡喜地叫了一聲,走入涼亭后,又發出一聲驚呼:“您這是怎么了?誰傷的您啊,好狠的心啊!”
老僧自是迦葉。
“無量吾佛!”迦葉看到她,心情頓時一片開朗,“一具皮囊罷了,為師已入圣界佛陀體系,縱然身死,也可回歸圣地,不打緊的。”
“竹兒出關了么?比為師預想要快上很多。”他的心情忽又一沉,“啊,時間真快,也到了帶你回圣界的時候了。”
“師傅,前,前線怎樣了?”竹兒并不知曉他心情,取出了藥和繃帶替他包扎。
迦葉一眼就看出她的心思,笑著說:“該活著的人都還活著,不用擔心。你去準備一下,明日我們便回圣界。”
“我,我想去看看可以嗎?”竹兒滿臉愁容,“同門都在前線,我卻在這里安享和平時光,我……”
迦葉搖頭打斷她:“你要做的事,更可拯救千萬人,是無上偉業,怎能感情用事?既入佛門,當洗凈六根,斬斷紅塵,方可領會佛的妙境,此事就這樣定了。”
“是……”竹兒無可奈何,到現在她都還以為此去一片光明,是為了拯救真界而去。
蕭無極逃了很久,加上不時要抵擋勾鐮,靈氣幾乎消耗干凈。
純陽隕落的九道巨響,像一首送別的挽歌,唱在他的心里。
蕭無極沒有回頭,他還在不斷的逃,直到靠近無盡海的海岸邊。距海岸不遠處有道雙峰圍拱的一線天,劍光如流星般越過了一線天。
“螻蟻螻蟻螻蟻……”勾鐮的怒火已然攀升至極限,恨不得立刻撕碎蕭無極。可蕭無極實在太靈活了,總是差那么一點點就能捕捉到他,總是差一點點。
如果他的腦袋稍微聰明一點,也該知道蕭無極這是故意的。
在即將沖過一線天時,他猛地抬頭一看,暴怒的心情斗然平息了一些。因為他看見一個老得不能再老的老僧與一個臉上掛著玩味笑容的青年各自坐在兩邊山峰上。
這兩人他認識,老僧是阿難,三圣座下最強的佛陀;青年是玄尚尊者,太乙圣地的老妖怪。
“沒想到會有跟佛陀合作的一天。”玄尚尊者笑著說。動作卻一點不慢,指訣動間,座下山峰驀地閃爍玄妙符文,每道符文都綻放微光,無數的微光凝成了濃稠的光液,將一線天的左右兩邊通道給封堵了起來。
勾鐮撞在那光液上,竟痛得“嗷嗷”慘叫。
對面峰的老僧也笑了:“貧僧希望不是最后一次。”
未見他動作,一線天內斗然降下數道降魔柱,將勾鐮圍成一個三角形狀。
勾鐮狂叫連連,赤紅的體膚像著火一樣,發出潑天怒焰,“哧啦”作響。
怒焰和降魔柱上的金色符文碰撞,卻始終不能沖破降魔柱的禁錮。
兩人使用的都是符文一道,而玄尚尊者更是早就布下了符陣,此時他的氣機和座下山峰相連,單以強度論,完全可以和法寶媲美。
即是說,他座下那普普通通的山峰,在他的加持下,變成了法寶。
阿難更了不得,雖然降魔柱只是佛門神通里較為尋常的,可在他手中卻已經超越了神通的桎梏,幾近于道。
只從降魔柱上的符文就能看出來,沒有萬年枯坐參悟,絕難抵達如此程度。
兩個純陽大能一心想要困住一個人,別說是勾鐮,就算是羅剎在這里,短時間內也無法脫身。
“涵虛子,輪到你出場了!”玄尚尊者高叫一聲。
“昊天鏡!”勾鐮頭頂上驀地降下一道清亮毫光,竟然澆滅了狂躁的怒火,使得他一時間無法動彈。
一個道人在正上方憑空而現,手中舉著一面古樸的鏡子,毫光正是從鏡子里發出來。
道人正是玉清宗涵虛子及鎮宗之寶昊天鏡。
涵虛子沒有二言,輕置寶鏡,使其凌空懸浮,制著勾鐮,同時雙手掐訣,口中默念著令咒。
“……應臺神霄,驅離鬼魅,破邪除妄,是為誅惡,七曜連星,黃庭內景……”
“星術……”他舌綻驚雷,一個臉盆大小的圓環法陣出現在昊天鏡的正上方。
“冷月……玉狐……”
他的語速又快又疾,根本沒有絲毫停頓,眨眼間就念完了七道令咒,頓見七道圓環出現,圍繞著昊天鏡緩緩旋轉著。
每個圓環上面都刻有一種奇異的圖案。
涵虛子閉目,指訣一引,七道圓環同時發出各色奇光,匯入昊天鏡里。
昊天鏡鏡身未變,卻散發出清亮的光暈,遠遠望去,好像變成了一面湖泊般大的鏡子。
最后,鏡身微顫,吐出一道刺目的七彩毫光,落在勾鐮的頭頂上。
勾鐮發出通天徹地的慘叫,他的身體在七彩毫光下迅速湮滅,無論他如何憤怒掙扎,也無法阻止這個過程。
當一切異象都歸于虛無時,勾鐮的身體已經徹底化灰,并且不曾“滴血重生”。
“果然沒錯,這三個統帥實力雖然不錯,卻不像鬼將那樣可以重生。”玄尚尊者挑挑眉頭,“也就是說,三個統帥實際上是焦獄界法則的化身,這法則掌握在羅剎手中,豈不是可以隨意制造統帥?”
“本座以為不然。”涵虛子收了昊天鏡,淡淡說道,“只怕整個焦獄符合法則條件的屈指可數。”
“也許吧。”玄尚尊者聳聳肩,“完事了,我去睡覺了,沒事別來煩我。”
他負手走向虛空,一面走一面搖頭:“唉,沒想到你卻先走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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