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并非無法改變,可如果無從得知命運,該如何改變?
后世由于缺失了太多關鍵謎底,研究諸圣挽歌的學者認為,不論這背后有沒有那么一雙無形的手在操控這一切,命運始終是存在的。
它就像你的影子,不論你有沒有注意到它,它都是存在的。
挽歌六年七月十五,民間俗稱鬼節,可今日之后,修道界就有了一個不成文的規定,那就是集體在這一天悼念,假如你不愿放下手頭上的事或是停止修行,就會遭到唾棄。
這一天被稱為“永恒日”,如前篇“黃昏”的由來,后篇“永恒”也是因此得名。
永恒,多么虛假又諷刺的字眼。這個世上沒人能永恒存在,惟有歷史。
圣界崩碎半柱香前,法華城內另有異變。
卻說雨凌菲打通了通往苦海入口的通道,夏舞綾嬌笑一聲:“做得好,雨凌菲,再有一步,你就徹底自由了。”
雨凌菲淡淡看她一眼:“我不是為自由而來。”說罷從缺口處躍了下去。
夏舞綾突然擊暈紅素,并將她攔腰抱起,又向蘇伏嬌聲說:“我在下面等你哦。快點下來,我要讓你親眼看看你是怎么失敗的。”
蘇伏不理他,只把眼冷冷盯著凈慧。
那凈慧禪師見狀,深深嘆了口氣:“你等執意如此,貧僧只能執行吾佛旨意”
“慢著禿驢!”蘇伏厲聲喝道,“把舍利交出來!”
“貧僧說過,”凈慧道,“舍利已融入苦海,若是苦海爆,舍利就會遭到侵蝕”語畢身形一閃,便融入了身后苦海中。
蘇伏與朝夕月對視一眼,連忙從那缺口處躍落。
舊地重游,雖然是分身,卻有著本體的記憶,苦海的塔門,熔巖似的暗紅山壁,他又怎么會認不出來。
雨凌菲站在塔門前,淡淡看著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夏舞綾則抓著紅素,輕輕地撫摸著苦海的門,臉上滿是溫柔的神色:“師兄,你還好嗎?我是莊嬛啊,我看你來了。”
蘇伏突然間醒悟過來,不由怒容滿面:“紀如初,毀滅真界,就是你的最終目的?”
“我現在不叫這個名字哦。”夏舞綾回轉頭來看著他,嬌笑著說,“哥哥忘記了嗎?我現在叫夏舞綾呢。還有啊,我怎么會做那么可怕的事呢?真界氣數未盡,輪不到人家動手呢。”
“閉嘴!”蘇伏冷冷道,“離孔黎法尊遠一點,不要用你那污穢不堪的心思弄臟了他!”
“怎么修道那么久,你還是不明白,”夏舞綾曳惋嘆,“雖然資質不錯,卻修成了傻瓜。你怎么知道師兄不喜歡我碰,他可喜歡我了,恨不得為我去死。”
蘇伏臉色一寒,已拔劍刺將過去。
夏舞綾抓起紅素擋在身前,嘻嘻笑道:“哥哥素來多情,紅素對你那么癡情,你舍得殺她嗎?”
蘇伏的身形頓止下來,臉上露出掙扎。如果是孫仲謀,這會已經刺進去了,他對紅素姐妹根本沒感情,只是買來的玩物而已。
但他不同,他對紅素多少還是有些憐惜的,再加上相處了那么多年,就算是貓狗都有感情了,何況是人呢?
“他不舍,我舍”就在這時候,一直觀看苦海門的雨凌菲突如疾風閃電般撲將過來。
結結實實的一掌,擊中了沒反應過來的夏舞綾胸口。
夏舞綾登時被擊飛,紅素也脫手掉落,被眼疾手快的蘇伏接個正著。
“你”夏舞綾從壁上滑落,嘴角滲出血跡,臉色蒼白,直直盯著雨凌菲,“竟敢背叛我!”
朝夕月走了上來,居然和雨凌菲齊聲開口:“從來沒效忠過你,談什么背叛?”
“師傅?”蘇伏看了看朝夕月,又看了看雨凌菲,“你們?”
“原來如此”夏舞綾立刻明白過來,“玉顏白骨道,雨凌菲早就成了你的傀儡難怪一直沒人知道它的底細”
蘇伏心底一涼’夕月就是朝夕月,自以為把她耍得團團轉,實際上被耍弄的卻是自己。心底那點洋洋自得頓時消散無蹤。他無法知道,朝夕月到底對自己瞞了多少事,就像自己瞞她一樣。
他更無法知道,朝夕月之前偶爾暴露的挾兒神態,究竟是真還是假。此刻,那心血來潮似的憐愛之情頓時冷卻下來,這讓他感到很沮喪。
他和本體一樣,始終堅信,貫徹始終的感情,才能被稱之為愛情。這種情感是真摯而可貴的,不含任何雜質。可心情,卻不隨意志而轉移。
突然,在他腦袋亂糟糟的時候,身后的朝夕月忽然動了。
靈識照見中,她的纖纖玉手,讓他覺得永遠不會看膩的玉手突然探向了他的頸脖。
蘇伏心底凜然,潛意識里的危機感并非是來自于識海的警兆,而是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有一點的被迫害妄想,此刻、此情、此景,他下意識就認為朝夕月要對自己不利。
而此前與她共同度過的美好時光瞬間涌上腦海,由此所引的焦慮和恐慌,讓他忘記了紅素的存在,身體“唰”的化為形念。
說時遲那時快,朝夕月的玉手并非呈爪狀,而是豎成了掌,這一掌拍過去,正拍中一柄本該穿透蘇伏胸膛的匕。
匕泛著幽光,碰撞的當頭就刺破了朝夕月的護體靈光,并在利器透體的悶響中透掌而過,匕上的不知名劇毒立刻揮作用,濺出來的血竟呈黑紅色。
朝夕月面無表情,右掌繼續向前拍擊,將偷襲蘇伏的紅素拍飛,左手同時抓滓胳膊,用力地一扯,她的整只右臂就被扯斷下來。
右臂掉在地上,迅被劇毒蔓延,眨眼就化為飛灰。
紅素慘叫一聲,跌飛到夏舞綾的身旁,爬起來,動作優雅地抹了下嘴角的血跡,笑吟吟地說:“你有傀儡,人家也有呢。”
這個過程短只有一瞬間,稱為電光火石也不為過。
“師傅!”
幾乎同時,蘇伏就重新凝聚身形,呆呆看著朝夕月。
朝夕月的臉已失去了血色,在身為大宗十前,她可是個嬌滴滴的黃花大閨女,生生拔去一只手,那是何等的苦痛啊!
“對不起,我騙了你。”她向著蘇伏露出一個微笑,示意自己沒事。
蘇伏的心臟像被攻城錘狠狠撞了一下,突然變得十分厭惡自己他無酚受的是,此刻心底的悸動,比之前更強烈十倍。可這是朝夕月用一條手臂換來的,明明不需要付出的,只因為自己的不堅定
看著斷臂處上觸目驚心的裂痕,愧疚與悔恨狠狠地啃噬他的內心,他感覺心臟如被猛烈壓縮,痛得說不出話4得幾乎要爆炸!
“我這個樣子,你還喜歡嗎?”她攤開僅存的左手,認真地看著蘇伏說。
蘇伏無聲地走上去,緊緊薄了她,淚流不止。
夏舞綾抽泣兩聲,抹了眼睛:“真是讓我感動壞了,你說呢紅素”她轉頭望向紅素,卻見她也正淚流不止。
原來,紅素的本我意識被這沖擊性的一幕給驚醒了,她此刻的心情猶如蘇伏那般,充滿了無盡的悔恨。
她向著蘇伏背影哭道:“爺,都是紅素的錯,紅素不該來的紅素也不該活著斜候是禍害,長大了還是禍害我不該活著”
然后迎著夏舞綾的目光,美眸中滿是怨恨:“我恨你!”
說罷她舉起匕,往自己的心臟刺了進去。
匕上的毒,曾經讓人聞風喪膽,屬于跟錐心之鎖一樣,早就被銷毀的禁藥。
以她的修為,連片刻也沒能支撐,直接化為飛灰。
這時雨凌菲,或者說第二個朝夕月捻決,不得不提的是,玉顏白骨并非是分身法門,早在朝夕月借雨凌菲修習這道法門時,雨凌菲實際上就已經變成了朝夕月,二人的關系,就像蘇伏的本體與分身。當然,是指在分身獨立之前的狀態。
她一捻決,水藍冰焰就將夏舞綾包圍:“現在你還有什么招?”
夏舞綾怔怔看著紅素殘留下來的衣服,神色逐漸冷漠下來:“你深愛的男人愛著別的女人,你卻甘愿為他而死,真是愚昧。這世上就是無趣,多是這般愚昧之人,死了也好,干凈。”
說完看向朝夕月,漠然道:“什么招也不需要。我引你們來這里,不過是為了求證一件事。你也看到了”
她指了指地上的衣服:“世上多是無聊的情感,我不需要,也不會羨慕”
“是嗎?”蘇伏輕輕推開朝夕月,冷冷看著她,“如果你不需要,何必嬰?如果你不羨慕,就不會偷偷買東西給你弟弟紀隨風很痛苦,你留給他的傷害,遠遠過你的想象。”
夏舞綾默然無語,良久之后,她的嘴角忽然滲出更多血跡:“你們敗了,是我贏了。”
以她現在的修為,如何承受大宗師的一擊,體內早就破爛不堪了。可她依然如此宣布,似乎可笑,其實并不。
就像她說的一樣,引蘇伏來,也只是為了嬰。
她軟倒在石壁上,帶著些微的疑惑和不解,就此長眠。
“唉!”又是一聲長長的嘆息,由苦海的門所。
“法尊?”蘇伏不明白孔黎為什么直到現在才出現。
“幫我跟師尊還有蘇伏道歉”門緩緩開口,聲音壓抑地很低沉,“師妹說的不錯,我愿意為她付出一切——生命、感情、家人甚至整個真界”
蘇伏的瞳孔驟然凝縮:“可她不是莊嬛,她是騙你的!”
“不”孔黎沉痛地說,“她就是也是那次佛妖大戰的導火索我一直知道對不起”
話聲方落,雨凌菲突然動了,卷了蘇伏和朝夕月本體從窟窿沖了出去,并一刻不停地沖出數百丈遠。
下一刻,整個中央高塔就被龐然的罪業之力掀翻,無盡的罪業沖天而起,在碧藍的天空之上鋪蓋了一層厚沉的黑獄。
挽歌,就此唱響。
ps:當初玄衍動筆,動力來自于這個伏筆,這個嘲,這樣的情境,還有下一章的挽歌——第四部的核心內容。我很傷心,我很難過,我很想哭這幾天我一直在想,有沒有折中的辦法,可是我現無論怎么改,都會背離我寫玄衍的初衷以及第四部的核心內容,對不起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