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只有一個人。
這個人當然不是三頭六臂,也談不上什么不共戴天之仇,他只是遵循自己的而來。
他穿著絳紫色的華服,頭戴玉冠,枯非凡,看著年紀最多只有二十,可是他眼神里的殘酷與冷漠,卻絕不像他這個年紀所能擁有的。
世情如霜,難道他已飽經滄桑?
他越過了最后一級套,隨手一揮,就見綠油油的光芒閃耀,幾個沖上去的妖兵直接碎成了齏粉。
要知道能被掩這里的妖兵,那都是軍中精銳,對他們而言,站在這里已是一種榮耀,能得到這份榮耀,他們自然都是強者中的強者,可被此人隨手一揮就化為齏粉,就像拍死蒼蠅一樣容易。
他的修為有多可怕?
看著他在禁地邊緣站定,趙云的心猛然提起,然后又立刻往下陷落,直沉到了底。他素來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人物,可是此刻,他的心里波動忍不淄在臉上顯現,以至于臉色一變再變,像開了染坊。
可來人卻沒看趙云,非但沒看趙云,就連趙云身邊的諸多高手都直接忽略,好像一群土雞瓦狗,根本不放在眼里。
他的目光一轉,眼神突然無比熾熱,幾乎能將鋼鐵融化,這一刻,他的眼中只剩下一個人,那人有著一張傾世絕倫、完美無瑕的臉龐,她的玲瓏身段,仿佛也是天成之作,正處在青澀與成熟之間,全身上下,沒有一處不美,沒有一處不動人。如此美人,縱是遠觀,都會讓人心神曳,忍不住去想,若是迸她會有怎樣的美妙體驗。可是,這種一般人不會也敢去想的,卻成為了他活下來的動力。
任何人被如此熾熱的眼神盯視,都會很不自在。
蘇瞳就很不自在,她感覺自己就像被狼盯住的獵物,隨時會被對方吃得連骨頭都不剩。
她覺得很惡心,她不喜歡被人如此盯視,而且對象還是她討厭的人。
她很難喜歡上一個人,但也很難去討厭一個人,對她來說,喜歡跟討厭都是比較奢侈的感情,喜歡的人只要有一個就好了,如果再要去討厭別人,那一定會減少思念的時間。
她也從來不掩飾自己的喜好,臉容如霜,冷冰冰地對來人說:“你來干嘛?”
短短四個字,卻像四根冰刺,刺得來人的心一陣陣的痛。
他的神情變了變,最終還是笑了笑,道:“當然是為你而來,你不高興嗎?”
“你吞吃別人心臟的時候,難道就沒有一點負疚感?”蘇瞳忽然想到太行劍派的犧牲,心里滿是憤怒,語氣愈來愈冷,“晁師伯若是泉下有知,該有多么心痛,這些你都全然不顧了?你是不是從沒有為別人想過?你顧慮過太行劍派的名聲嗎?你以為我會喜歡這樣的你?”
這些質問都像冰刀,來人的臉色漸漸變得難看,也愈來愈蒼白,但他突然獰惡一笑:“是啊!我就是那么丑陋我把我的丑陋裸地展現在天下人眼前,可是你呢?你還不是一樣,不顧人倫道德偷偷愛上蘇伏,他可是你的父皇,你又比我干凈多少?”
這話“咣當”的重擊在蘇瞳心上,她那絕美的臉龐霎時間失去了全部血色,她緊緊遺下唇,所有人的眼神在這一刻都變得像利箭一樣,疼得眼淚在眼眶里打轉。
雖然她從沒有跟蘇伏做個違背人倫的事,可在心里,卻早已敗壞了道德,她自己也很清楚,所以她總是很理智,不會讓自己失控,就算不為自己考慮,也要為蘇伏考慮。
她知道蘇伏不會拒絕她的任何要求,可是天下人會怎樣看他?表面不說,一定會在背地里偷偷議論,甚至辱罵。
她不愿蘇伏為她承擔罵名。
她早知道肯定會有這么一天,可當真正被揭開時,她的心如同被裸地撕開,無異于在大庭廣眾之下被撕去了衣服,甚至無顏去面對蘇伏。
這時候,龍吟瑤、青衣和夜流蘇都到了平臺之上。
她們是最有資格審判蘇瞳的人。
蘇瞳垂螓,任由眼淚滑落,卻不敢去看她們的眼睛。她可以想象得到,此刻她們該有多么的憤怒,任何解釋都是那么的蒼白無力。
耳邊仿佛已經響起了“不知廉恥”、“不要臉”一類的唾罵,這幾乎讓她崩潰。
她想逃走,但才轉身,就被人拉住。
拉的人,卻是蘇伏。
蘇伏什么也沒有說,直接將她擁入懷中,抱得是那樣的緊,絕不只是父親抱女兒的分量。
蘇瞳幾乎無法喘息,可嗅著蘇伏身上的味道,惶恐的心突然就安定下來,所有一切的猶豫和憂慮在這一刻似都一掃而空,她緊緊地反抱蘇伏,心里想著,就算被人罵得體無完膚,我也不管了。
蘇伏輕輕推開蘇瞳,然后看向臺下的人,淡淡道:“你只說對了一半,不止是她愛著我,我也愛著她,既然遲早要挑明,那就今天,此時此刻,寡人宣布,與蘇瞳斷絕父女關系!”
然后他轉向蘇瞳,溫柔一笑:“現在,我們的關系要調整一下了,先蓋個勇,免得你反悔。”
說完,他輕輕地挑起蘇瞳的下巴,在她不知所措中,低頭吻了下去。
只是輕輕一觸就分開,蘇伏還是非常緊張的,他也怕蘇瞳承受不坐逃走,所以他的手抓得很緊。
后知后覺一樣,蘇瞳的臉霎時紅到了耳根,美眸里滿是不可置信的驚喜,眼淚又在打轉。她半句話也說不出來,身體輕微地顫抖著。
她忽然望向龍吟瑤三人,現她們臉上也都帶著微笑,想象中指責的嘲并沒有生。
“當初你認個妹妹,不就沒那么多事了嗎?”龍吟瑤走上來推開蘇伏,白了他一眼。
然后拉著蘇瞳的手,滿臉的心疼:“小傻瓜,你在害怕什么?你的心意,任誰也能從那滿屋子的畫里邊看出來了吧。”
夜流蘇嬌笑著說:“我早就知道,你遲早會成為妹妹的。”
青衣溫柔地替她擦拭淚水:“不哭。”
蘇瞳只覺身處云端,淚流不止。原來,所謂的地獄根本就是她自己的臆想。
[三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