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家伙是水母?”
蘇伏非常驚訝,碧云水母,那個妖艷的女妖,怎么會變成這副樣子?
“嗚……咕咕……”
小家伙又發出古怪的音節,聲音有點嬰兒的嬌憨之感。蘇伏努力分辨,終于自這軟軟的圓球上一處找到了它的五官。但嚴格來說,只有眼睛與嘴巴。眼睛有點大,眨巴眨巴泛著水潤光澤。嘴則是一條縫隙,只能發出毫無意義的音節。
但自它皺起的小臉來看,小家伙似乎在生氣。邊叫喚著,還邊扭動軀體,甚是好笑。
呂葵行過來,解惑道:“上神,碧云耗費了數百年修為,使出了她的本命神通,方才變成這模樣。”
“修為退化?”
蘇伏略有些明悟,很快便想起抵御百式千華時,碧云水母的聲音。如果不是她的相助,自己絕不可能‘領悟’劍光分化。
“領悟?”
他想到此處,卻發覺心底空蕩蕩的,哪里有劍光分化的半點影子,不由頹然想道:原來只是曇花一現。
“水母的神通,喚作什么?”
呂葵應道:“小神亦不知,小神只知六百年前,碧云前一任主人獨對十六個高手圍追堵截時曾用過此神通。當時碧云的主人實力比這些高手都要略遜一籌,但因那神通緣故,反將其中十四人殺死,才被對方后援的高手破了神通。”
蘇伏微微抽氣,心里想道:居然有這樣逆天本命神通,不知九命在此,會否羞慚鉆地。
《九貍再生術》雖然在某個方面很強大,但與水母的神通比較,卻要被甩開千里之外。
呂葵嘆道:“如您所見,碧云修為倒退三百余年,還不知多久能夠恢復。修為倒退,相對應的,心性智識也會倒退至初生狀態,她原本的記憶已不復存在,如今算是新生小妖,就算以后修煉回來,也不再是她了。”
此言之意,眾人都明白得很,即是說碧云水母算是死去了。
青衣不由抱緊了小家伙,語聲黯然道:“都怨我……”
呂葵笑著打斷道:“靈女大人不要自責,能助靈女大人脫了劫難,碧云想必會很歡喜。”
橫將軍在一旁聞言,不屑地撇撇嘴,暗忖:會歡喜才有鬼了,那個女人自私自利,不過是沒得抉擇做出的拼命舉動,期冀能讓修為保持一些,至少心性智識不會退化到初生狀態,她便能夠重新來過。只可惜沒能如愿,倒令我等撿了一條命。
呂葵似乎并不悲傷,又笑道:“碧云既然獲得新生,還請靈女大人為她重新取名,讓她可以繼續效忠靈女大人。”
蘇伏微微蹙眉道:“叫碧云不好么?”
呂葵道:“新生小妖倘若沒有父母護持,很容易隕落,靈女大人為她取名,亦可令她認主,自此后,亦可由靈女大人照顧她,碧云就會以全新姿態重生。”
小青衣顯然對此不陌生,她幽幽的說:“她是白星族的恩人,便以白星冠名,加一個云字,以作祭奠,便喚她白星云罷。”
“咿呀……嗚……”
小家伙似乎很是歡喜,扭動著身軀往青衣懷里使勁蹭。不禁令青衣展露些許笑顏,掃去了些許陰霾。
“蘇伏,你坐著不要動,我再替你治傷!”
她與小家伙玩耍一會,就把她置于一邊,雙手各有神光綻放,輕觸蘇伏。
呂葵見此又道:“上神有所不知,這三日三夜,靈女大人不斷用神力治療您的傷勢,耗費了許多五彩神晶。”
蘇伏這才發覺青衣臉色不太好看,心中暖暖的,連忙按住她的手,輕聲說道:“不要費力了,傷勢已經沒有大礙。現今我們所在何地,距白海還有多遠?”
他打算不顧危險也一定要帶著青衣御劍而行,時間已經耽擱不起了。
他說著,服下一枚百草丹與一瓶聚元丹,開始調息。暈迷三日,法體可沒有靈氣補充,氣海仍然枯涸著。
青衣道:“有荒土神君相助,我們隨時可以抵達白海,距那兒就不遠了。”
蘇伏微微點頭道:“甚好,容我調息一二,待天明就出發。”
青衣亦點螓,便取了一枚五彩神晶來恢復神力,呂葵自覺地去守夜了,橫將軍亦打坐靜修。
蘇伏將心神沉入心內虛空,趙云與宮月衣一齊迎來,二者表情不一,趙云道:“公子氣色已復,觀來已無大礙。”
“傷勢好得出乎我的意料!”蘇伏微微苦笑,“應是青衣不辭勞苦的緣故罷!”
趙云點頭道:“確然如此,這三日三夜,青衣大人幾乎沒有止歇地為您治療,斷裂的經脈的接續,極其耗費心力,青衣大人為此已透支暈迷數次了。”
蘇伏心里一震,難怪傷勢恢復如此之快,他嘆了口氣,卻不再提此事,轉而誠懇道:“子龍,此次真的多虧你的警醒。”
趙云淡淡一笑:“談不上警醒,對于道途,公子想必比我清明的多。面對兇險困厄,公子常常能冷靜面對,末將只是不希望公子留下遺憾。”
蘇伏重重點頭:“此言我受教了!很多時候,都是說得容易做得難,真正面對絕境,我也無法真的從容。但令我無法下定決心的,還是身邊的人。以后不會再有如此事發生了,我已經想明白,倘若我不在了,我身邊的人,也絕不會好過。”
趙云欣然道:“公子能夠領會末將一片苦心,末將便無所求矣!月衣姑娘想有許多話說,云先且告退。”他語罷,身形就化作一道黑色流光回魂幡里去了。
宮月衣并沒有很多話說,在趙云走后,她只是很生氣地丟下一句話:“下回再丟下我,以后見到小姐,我一定會告狀!”
語罷頭一甩,就去了不知哪個角落修煉了。
蘇伏尷尬地摸了摸鼻子,悻悻道:到底誰才是劍侍……
他沒有逗留多久就入到魂幡里。此時古巫銅與黑提都被扣押在軒轅臺上,兩人同是階下囚,但礙于黑提的身份,古巫銅始終忍受著黑提的臭脾氣。
“你這個廢物,連臭水溝里的臭蟲都不如的廢物,居然向那小子乞命而搖尾,甚還出賣我,潛入殺生殿暗算我。”
黑提不能動彈,卻唾沫橫飛地怒罵著:“你說說你這廢物還能干些什么事?我怎么會瞎了眼,把你選作心腹下屬,你這樣的廢物怎么還有臉活著?我告訴你,回到黑土大陸,就是你的受刑日,我發誓你一定會后悔的!”
同是階下囚,古巫銅被左一句廢物,右一句廢物罵得心頭火起,不由惡向膽邊生:“王子,你不如清醒一點,這里是那個人的寶器內部,你以為能逃走么?”
黑提英俊的臉龐因憤怒而扭曲:“你竟敢反駁,你竟敢反駁我?現今整個古巫族都以父親為尊,我是父親的兒子,你竟敢反駁我?”
古巫銅陰測測道:“莫論巫王能否感知王子處境,便是知曉了又能如何,強如白勝都不能奈何他,巫王來了又怎樣?”
此言使得黑提被怒火燃燒的理智稍稍冷卻了一些,他并不知蘇伏能擋下白勝是因為碧云水母的緣故,古巫銅就更不知了,兩人還道蘇伏實力恐怖,哪里想到其他可能。
古巫銅見黑提無言以對,冷冷笑道:“話說回來,王子有這樣下場,都是咎由自取。您招惹誰不好,要招惹這個煞星,你不長眼睛,累得我受苦,我不怪你便罷了,你還敢辱罵我?”
他越說越是氣憤,越說越是順溜:“罵便罵了,您是巫王的第三子,誰能拿你怎么樣?不過王子啊,您可要警醒一些,此可不是善地,您要敢像罵我一樣罵那個煞星,很快你也會淪為獵生者的,到時以你的修為,下場可就不好說了……”
古巫銅冷冷笑著,以黑提的修為淪為獵生者,比他還不如,神智都無法保存,必然淪為只知殺戮的最低等獵生者。
黑提心中一慌,但見古巫銅臉上的冷笑,血液就往腦顱涌,他或許聰明,卻因心性緣故,容易被激將,自然也不愿在古巫銅面前低頭。
“銅,我真是小看了你……”
他怒極反笑:“你可能忘記了罷,父親可以借輪回盤定位我,不用幾日,我沒有傳回消息去,族中必然有人知會父親,我很好奇,那時你還敢說出這樣話來么?”
“至于那小子,你以為我不敢罵他,那個混賬,遲早會被我奴役,我要他親手殺死依那個小賤人一萬遍,我要他親眼見著小賤人死了又活,活了又死……”
他的語聲非常之高亢激昂,好似不如此不足以表決心。
“或許有可能發生,你卻看不到了。”
虛空驀地降下一道青光,將黑提完全籠罩,就在他的聲音最高亢激昂的時候,身體被分解為粉塵。
古巫銅瞳孔驟然凝縮,心下駭然不已,不知對方使的什么神通。
此后便見蘇伏的身形落下來,淡淡瞥了他一眼,說道:“你的小心思太重了,他的死你要負一半的責任,在我達成目的前,你都不能離開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