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央未必真會火并拓跋先也,但拓跋先也未必真敢賭。
他的命很珍貴,在能威脅到自己姓名的人面前,尤其沒有確切保證的前提之下,賭徒那是千萬也不會作的。
金小波虎視眈眈盯住衛央,以眼色示意同伴阻攔。
不是金小波不愿出手,他需要找準時機。
對金小波而言,硬拼那不是他的作風,立場戰局之外,偷個冷子施以冷箭,那才是他最拿手的行徑。再不濟,麻痹了對手而后突然小刀出手,至于硬碰硬的對決,在金小波看來不是智者所為。
拓跋先也的隨從也與金小波并列一席,要阻擋衛央已鞭長莫及,只好虛張聲勢暴喝道:“你在找死。”
拓跋先也到底底氣不足,他甚至沒有去想自己并沒有針對衛央,而這人為甚么要在這里又與自己作對。
手里的劍已出一截,眾目睽睽之下,還也不是,出也不是,倒將他手足無措起來。
而在徐渙笛音失誤那剎那間,彩夫人情知拓跋先也秉性,認定這人定會借故發作,心海里第一個想法便是冷眼旁觀,甚至頗有些幸災樂禍。
她知道,只消拓跋先也要尋徐渙泄憤,衛央必然會跳出來,到那時,再加挑撥后,不信拓跋先也不將這人恨入骨髓,宴會罷后,自有的是這廝的苦頭吃。
于是,拓跋先也拔劍而起時,彩夫人嘴角含笑,微微后退了半步。
然這半步之后,衛央奮起,彩夫人陡然追悔莫及。
事已至此,這唐人已與諸國使者們勢同水火,再添個拓跋先也的殺機又如何?左右都是債,一個仇家是仇家,三五個又何妨?
如此一來,非但于大事無濟于事,反而更教小徐子與他分裂不得,一旦事后小徐子回頭要找自己尋求幫助,到那時左右為難,又未在此一刻討親近些于他,再不答允,圖謀難行。
只好圓場勸道:“奏者新來,又初逢盛事,難免緊張膽怯,拓跋先生暫請息怒,宴罷我自責他便是。”又勸衛央,“楊先生拳拳之心那是好的,卻要在意著場合,盛宴之上,豈能當成自家院子里?”
雖兩邊都勸,這勸與責卻不同。
衛央只問拓跋先也:“還要行兇么?”
拓跋先也不敢沖衛央發作,又不好與彩夫人交惡,只好惱著道:“早知處處為難,不如不來赴宴,夫人行事不密那也罷了,這宴酒太烈,不好再飲,告辭了。”
衛央轉怒為喜,笑吟吟讓開道路,束手叫道:“最好,最好,請,請!”
看他模樣,活脫脫是個好客的主人禮送嘉賓,將滿廳里上下氣個不好發作,一起拿眼往上來瞪,李繼沖再一次不悅道:“楊先生,咱們敬你人才難得,再三冒犯,那可不對了。”
衛央一愣,繼而滿面嚴肅,橫刀胸前擋住拓跋先也去路,大喝一聲道:“好啊,盛宴未罷,你要先走,這么不給面子?今日留下盛飲則還罷了,如若要走,仔細咱們認得你,手里的刀須不認得。”
守業道人哈哈一聲笑,第一次拿正眼上下打量起衛央來。
蠻橫莽撞倒也罷了,又是個臉厚手毒的家伙,這可是人才哪。
蛾賊不比諸國,北地苦寒,人口又少,若非真真過不下去,誰愿投身蛾賊?尋常的人才,諸國俱都瓜分殆盡,但凡有一技之長,首要投的乃是唐廷,其次便是黨項,契丹與偽魏又攔腰截一截,到了蛾賊那里,差不離都是些歪瓜裂棗的貨色。
譬如唐廷里不入流的小吏,到了蛾賊也能成四五品的要員,唐營里的百夫長,蛾賊中也會當做偏將利用。
如此膽大心黑本領又高超的家伙,他要能到北地,說不得,守業道人至少能許個大將給他。
韓知古知道守業道人,這人素與拓跋先也不對付,如今蛾賊與偽魏又在輜重后勤上多有瓜葛,落的都不過只是糧草布匹之類,如今拓跋先也吃癟,難怪這人幸災樂禍。
倒不是守業道人不識大體,相反,滿座眾人里,韓知古最高看的便是這老道了。
正因為這老道狡詐,他深深知道諸國聯盟定不可少了蛾賊,因此四平八穩在這里坐著,因此但凡能為蛾賊爭得的好處,他是一概不會落下。
韓知古有苦自己知,蛾賊再弱,那也是百萬的人口,這百萬人一旦不能為諸國聯盟所容,他與唐廷這數十年來冤仇早已漸漸淡了,但凡唐廷能容,這守業道人必會第一個跳出來引著蛾賊投奔過去。
到那時,唐軍正面與諸國作戰,正在要緊處,蛾賊自山野里殺出給聯軍最疼痛處一擊,大事不可為,大勢不可挽回。
最教韓知古恐懼的是,這百萬蛾賊一旦不能為己方所用,將他逼迫地急了,百萬人,便是百萬流寇,大遼西境不安,西陲不穩,只要唐廷能保證少量的糧草輜重供應,不愁蛾賊不全力攪亂西陲。
一旦西陲動亂,諸國紛爭,平陽公主揮軍燕趙之地,以符彥卿三十年滄州經營,覆滅北燕只在翻覆之間。
這西陲,便是個大唐與諸國的緩沖地,西陲安危,也是蛾賊手中最大的籌碼。
比如這一次,黨項有登縣之失太尉之失,大魏國有上將之失,大遼有新敗之失,卻不得不給蛾賊提供大量的糧草乃至器械,布匹之類便不必說了。
這一次,唐軍席卷西陲,縱然使之吃一敗,以唐廷百年積蓄,只消李微瀾無失,不過兩月必可又集十萬大軍來攻,其余諸國,沒有一家能有如此實力。
因著最終的西陲之戰結果,韓知古心里很清楚,至少黨項的地盤要縮水不少,而地盤縮水,帶來的結果便是仆從軍縮水,為對抗原州都護府的大軍,李繼遷將不得不把北方一線的大軍調往東南兩面,這就給了與黨項接壤的大魏與蛾賊占據土地的機會。
以使者們到達興慶府之前,按照原使團的談判,黨項將不得不讓出賀蘭山下大河兩岸的小片肥沃土地,這片土地契丹自然不可能得到,于是,蛾賊與大魏國便開始了爭奪。
有這樣的底氣,又有相對蛾賊所據山地而言十分肥沃的河岸肥地的利益,守業道人與拓跋先也怎會共處地諧和。
眼下事已至此,身為聯盟諸國里最大一份的契丹使者,韓知古忍不住頭疼地呻吟。
“都怪這姓楊的,若非是他,至少拓跋與守業的矛盾,公開的場合不會就此暴露出來,只要不明面上鬧開,私底下自有解決的法子。”韓知古心恨地想抓刀殺人,轉瞬瞥見怒容漸去笑臉已起的李光伷,他突然覺著,這人許是黨項人故意找來給大魏國與蛾賊制造公然沖突的。
仔細一想,韓知古猛然心驚。
他覺著,自己的這種猜測不無道理。
試想,李繼遷怎肯輕易將大河兩岸的肥沃土地割給蛾賊抑或偽魏?
再不濟,那一片土地還有一座城,還有數十里的土地,足夠養活十余萬人口,何況,割讓土地以換取興慶府喘息之機的行徑,李繼遷的祖先就干過好幾次,雖這是權宜之計,且后來黨項又仗著人多勢眾又搶了回去,到底這是恥辱。
如此一來,只要以這片土地在蛾賊與偽魏之間制造出不可彌合的裂痕,再尋個這天殺的姓楊之人,只要教守業道人與拓跋先也鬧將起來,不定那一片沃土就會割讓不出去。
轉眼再瞧見憤怒如狂的拓跋先也,韓知古暗嘆一聲,這人也算是個名人,卻不算名士,更不算國士,魏王使他來談判,真真是大謬,大荒謬,就算魏國使一頭豬來,只要不言不語,恐怕也不比這拓跋先也能談判得到的要多。
韓知古心下油然贊嘆:“蕭娘子果然所料不錯,此番聯軍,最要起齷齪的,必是魏國,必應在拓跋先也身上,難怪她不肯早到興慶府,原來這里還有個攔路的大蟲——且慢,今日夜宴,過后便是談判,不過一兩日的時候,若不能解決守業道人與拓跋先也的矛盾,待蕭娘子到時,我國是戰是退,進退兩難,豈非顯得韓某人辦事不力,空據南院之重位?”
微微念起自家兒郎,韓知古一時潸然。
若能得蕭綽,何懼大遼上下盡以韓氏一門故土在唐而百般不信用?拋卻蕭氏一門在大遼的重要,只一個蕭綽,花落韓門則韓氏便不啻多生一個心腦,到底他韓某人老了,而韓德讓政事之上頗有見地,卻都在細節之處,為人性子上又有致命的缺陷,托付大事足夠,不過意托付大遼國百年鼎盛。
畢竟是個老道的人精,雖心中數個念頭一時轉動發作,韓知古面色平常,口中悠悠也勸了一句:“拓跋先生不必著惱,區區小事,何足掛懷?今日夜宴,主人盛情,你我為客的焉可撥面?只要心中平定,瞧準目的,管他八面來風,老夫所見,那都無濟于事。”
這話里,不輕不重點了拓跋先也的不穩重,又有暗許好處的意思。
然此言一出,守業道人眼皮一跳,陰沉沉的兇光登時毫不掩飾往韓知古丟來。
且有那該死的唐人,他竟聽懂了這里頭的意思,笑嘻嘻道:“看來,這里做大的乃是韓老頭哪,這位拓跋先生,你家老大說了,只要你乖乖聽話裝聾作啞,哪怕受了恥辱挨了揍,他最后都能給你把好處找回來,你不要急,要聽你老大話。”
韓知古怒道:“你怎地這許多話?”
衛央大是奇怪,翻白眼道:“你有看法?我是這里的主人請來作幫手的,又不是你韓知古請來吃酒的,管你鳥事?莫非你也要出大價錢作我老大么?那容易,給錢便是。”
他本意是往黨項人身上潑臟水教拓跋先也不能止怒,卻在韓知古聽來,分明果然映證了他“這姓楊的當是黨項人找來挑撥魏國與蛾賊的”的猜測,當即冷笑道:“原來是高價請來的,難怪,難怪。”
衛央有點茫然,這老兒說話一截一截的,他定是誤會了自己的意思,他是在表達不滿,可這不滿又不像是沖自己來的,難道他信了自己的胡說八道,如今認為自己是黨項人花錢請來給守業道人和拓跋先也之間造孽的槍手?
若真是這樣,那可是大好的一件事。
遂衛央矢口否認道:“你在說甚么,我可聽不明白。”轉頭又挑釁拓跋先也,“拓跋先生,還要走么?你老大發話了,你放心,這一次你是走是留,我絕不阻攔。”
拓跋先也算是瞧出來了,在這人面前,暫且他毫無法子應對,怎樣都算自己吃虧,索性棄之不理,沉著臉徑問彩夫人:“這樣說來,夫人是定要阻攔著我了?”
罷了又添一句道:“不過一個賤婢,我實在是猜測不透,夫人到底是有心與我為難,還是存心要與我為難?”
彩夫人已生追悔之心,她只想著借拓跋先也之手斷送了衛央性命,恰逢李光伷要拉攏住拓跋先也以抗衡守業道人圖謀沃土的野心,當時一拍即合,哪里想過臨時起意找來的砧上魚肉,如今能使拓跋先也成騎虎之勢。
早知如此,寧肯等三五日待第二手準備傳來好消息,哪怕教小徐子事后察覺出不妙,那也好過教這姓楊的在夜宴之上處處搗亂。
又拓跋先也這一質問,彩夫人再不肯教衛央又奪了她示好小徐子的機會,沒好氣回道:“拓跋先生當面斥責,豈非要與我過意不去?”
拓跋先也怒極而笑,他還沒見過這倒打一耙的人,怎地他就與她過意不去了?
衛央在一邊好心解釋道:“拓跋先生莫非忘了,快活林的羌笛樂工教你一腳踹下樓去,跌成個重傷不能自理,如今奏羌笛者,與彩夫人可有莫大的關系,你這是指著和尚罵禿驢,豈非與彩夫人過意不去?”
彩夫人怒道:“你閉嘴,安生最好,若不然,仔細亂棍打將出去。”
衛央聳聳肩,刀還鞘中下了高臺,果然安生坐了下去。
他有點不能理解這些人的思維,大唐以一國之力單挑天下諸國而諸國風聲鶴唳草木皆兵,只說是要找個唐人硬撐上代表大唐的一席,難道這樣就算是在某種意義上打擊到大唐了么?
倒也好,若非這樣個不知那位心思都活到狗身上去的人做出的安排,這樣的盛會還參加不了,來興慶府一趟,豈非是走馬觀花進來只看了看?
當然,或許人家的安排最多是出于讓拓跋先也殺個人泄泄憤,只是這樣的安排,實在不應該是個正常人能安排出來的事情。
如今,挑撥這些個賊虜眼見已成功,衛央再不想著心里的執念,要與這些個西陲的高手見一見本領,當然,倘若有人需要他遞刀,那是絕不會客氣的。
衛央能看得出來,今日夜宴之上的諸國使者,都是懷著占便宜的心思來的,佯作淡定的韓知古也好,幾乎至此已不再遮掩對盟國使者惡感的守業道人也罷,乃至李光伷之流代表的黨項,他們都有所求。
在平陽的大軍面前,這些潑才無膽問大唐討要甚么,只好將主意打在盟友的身上,卻不知,這勾著守業道人與拓跋先也之間的主要矛盾,那會是甚么?
土地?人口?抑或是主權?
大爭之世已到了,自平陽西出長安時,西陲便注定成為了紛爭之地。
衛央看過平陽帳中的天下坤輿圖,西陲距離長安實在太近了,京西之地的黨項蛾賊偽魏三股勢力,直接威脅著長安的安全,西陲不平,北燕難滅,南漢不能覆亡,揮軍草原更是空想。
大國如大唐要一四海,契丹怎會無南下主中原的夢想?黨項偽魏這樣的小諸侯,北燕與南漢那樣的歷史原因造成的小國,難道就沒有命運自己做主,中原由他們掌握的野望?
大爭之世,雖不比春秋戰國時,到底也是爭鋒的時候。
國爭氣運,人爭功名,壯士只為一口氣也要爭,在這樣但有雄心必有執念的時代里,衛央突然覺著大唐的步子走的有些慢了。
使對手如拓跋先也之流,妄圖抵擋唐軍的腳步,螳臂擋車都不如。
但衛央在蔑視之后,很快想到了一個人。
蕭綽并非統兵之將,她既出現在西陲,怎會時時隨軍而行?諸國合盟這樣的大事,正是她這契丹特務頭子大顯身手的地方,她怎會不來參加?
至此未到,衛央只能想到一個理由,這個女郎瞧不上這些個蠅營狗茍的盟友,所以她讓韓知古先來跟這些人計較齷齪。
韓知古要做的提前準備都差不多了,那才是這個一心都在與平陽分高下的女郎現身興慶府的時候。
衛央自己瞧不上這些個要員貴人們,以己度人,平陽定也瞧不上,蕭綽怎會差了?
再往更深處想,衛央隱隱有一種不安。
似乎有一雙眼,一只手,一個鬼魂似的虛影正藏在自己所不知的背后,神州亂局,西陲戰事,盡都在這鬼魅的謀劃之中。
這人,或者準確地說,這一股勢力又是誰?
是在座的這些個使者背后的某一個諸侯么?
衛央突然地有了一種靈魂彷佛開通了的顫抖,這個鬼魅般的勢力再隱蔽,再耳目聰明,那也只是順勢而為,說到底,如今的西陲戰事也好,諸國合盟也罷,不過是大爭之世之前的序曲,以他一身的本領,能生逢大爭的時代,既大唐有平陽,當以身可為大將,何不爭雄?
使豎子如李繼遷之流,也敢生問鼎漢唐之心,煌煌西陲,竟多拓跋先也這樣的小兒成名,大丈夫有快馬大槍,滌蕩這些個賊虜胡兒,豈非再快活也沒有的事情?
一瞬間,衛央生出早早離開這興慶府的心,魑魅魍魎的計議,能有甚么高明?與此輩爭鋒于小小宴客廳中,恁地辱沒才干!
匹馬孤膽,將萬千之士,馬踏昆侖,威震四海,飄展獵獵旌旗朝出轅門夕破樓蘭,那是何等風流?
衛央眼前一片迷蒙,他在想:“我朝席卷四海再一神州之勢已成,諸國焉能抵擋?竟在這里小肚雞腸周游于小兒婦人之見,使大槍空利,快馬落閑,好生煎熬!”
乃睥睨又落座的眾人,衛央嘻嘻一笑,又呵呵一笑,再哈哈大笑,招手教已歸高臺的佛兒手:“取酒來,當飲一大甕。”
佛兒手愕然,而后輕瞥拓跋先也,也不請問彩夫人,拂開隨從的侍從,親手捧一甕酒款布而近,人到案前,傾酒入盞,那酒鮮紅如血,只一看,有兇煞之氣。
再看時,酒色雖鮮,畢竟淳厚,彷佛皇天厚土孕育的水質琥珀,淡淡的有敦厚之息。
問起時,佛兒手停甕持盞,雙手奉來,笑吟吟道:“此長安名酒,乃壯士一路押送而來,便是將軍醉。”
衛央一飲而盡,佛兒手又斟滿,連飲三盞,衛央高聲叫罵道:“好烈酒,好痛快!”
一時拔刀在手,飛身躍出食案挺立當地,慢然手指高處眾人,呵呵地笑罵道:“這樣的美酒,該是南天拔劍北地破戎的好漢子痛飲,可惜落魄,教爾這些個魑魅魍魎也能飲得——宴已起半晌,酒也飲地耳熱,我有寶刀,正好一試鋒銳,誰來抵擋?”
如此傲慢無禮,縱知不敵,席間也罵聲四起,有一人持劍而出,戟指要罵,哪想衛央一言不發,扭身撲去劈頭一刀。這一刀,并不快地驚世駭俗,那人從容舉劍來當。
只聽當的一聲,眼快的,心中驚濤駭浪,原來這一刀并非一刀,數刀,十數刀,乃至數十刀極快地劈落,眨眼間人所難見清晰,卻那刀鋒所落處,只在那劍上米粒般大小的地帶。
因數十刀太快了,人耳中方只聽到當的一聲。
飛快的,咔嚓一聲再起,那人的劍已斷了,半截掉落在足前。
衛央飛身退后,收刀拄立在地上,輕蔑地道:“這樣的本領,也敢賣狂?”
那人呆若木雞,眉心里驀然一縷輕煙也似的紅線,直直地自上而下飛快地蔓延起來。
自眉心起,至鼻頭落。
刀上勁風,原來才是傷了人的。
將這失了魂的人再不理會,衛央目視金小波,曼聲道:“閣下不必著急,待某殺了這三個膽敢揣利刃入神州的倭奴,再殺你不遲。”
目光落到處,正是寸步不離一長一短兩柄黑刀的倭人,那倭商也帶著一柄。
衛央始終認為,但凡懷有不臣之心,敢攜帶器械踏入神州的外人,定當殺之。窺測九州神器,雖無罪,也當殺。
這是個可以肆意妄為的時代,衛央不必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