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世充長長地舒了口氣，點了點頭：“馬文書的分析真的很到位，難怪魏長史這么看重你，玄應，玄恕，你們的年齡和馬文書相仿，甚至還大一點，卻是沒有人家的這種見識，以后要好好學習才是。”
王玄應和王玄恕都站起了身，向著馬周拱手行禮道：“馬文書所言讓我等嘆服，多謝指教。”
馬周連忙回禮：“胡言亂語，讓二位公子見笑了。”
王世充看了一眼魏征，說道：“好了，今天就到這里吧，你們三人先退下，我還有事跟魏長史商議。”
當三人的身影消失在殿外的時候，王世充嘆了口氣，眼中閃過一絲失望的神色：“我的這兩個孩子啊，唉。”
魏征微微一笑：“二位公子的見識已經過多數世家子弟了，尤其是二公子（玄恕），他沒有到戰場上，卻能分析個大概出來，已經很不容易。在屬下看來，李神通作為主帥，也沒他的本事啊。”
王世充冷冷地說道：“那你說李世民能不能判斷出來呢？”
魏征的臉色一變：“這，主公何出此言呢？”
王世充嘆了口氣：“如果對手不是李世民這樣的人，我也不想這樣苛求他們。玄成，你也知道，馬周能看出來的事，李世民肯定也能看出來，我已經老了，將來是他們的天下，我能護得了他們一時，可護不了一世啊。”
魏征點了點頭：“李世民的才能也不是與生俱來，他也是經歷了太多事情后才成熟，成長的，主公，您的兩位公子以前畢竟沒有這種歷練，現在您把他們帶在身邊，我想是會很快成長的。”
王世充點了點頭，眉頭稍緩：“好吧，但愿能如你所說。不談這個事情了，宇文化及這回身死國滅，竇建德得了包括裴世矩，崔君肅在內的大批隋朝高官，聲勢大震，而李唐吃了這次的大虧，想必也不會善罷甘休，我想，很快就會在河北有一場大戰了。”
魏征笑道：“可是這次的情況就表現得很明顯，李唐在山東的實力現在還比不過竇夏軍，這回竇建德消滅了宇文化及，實力又有所增加，更不是李神通能應付得了。”
王世充的眼中碧芒一閃：“所以我們還得加把勁才是，這回你去馬邑做得很好，劉武周已經調集大軍準備南下，突厥的阿史那思摩親率兩萬騎兵也已經到位，只要并州一失，那李唐的山東部隊就孤懸于外，我想他們是無法堅持太久了，竇建德也絕不會放過這個好機會。”
王世充點了點頭：“李密那里怎么樣了？”
魏征先是一愣，轉而笑了起來：“聽說李密現在過得非常糟糕，李淵雖然對外都跟他顯得很親熱，稱兄道弟的，但是李密這個曾經稱霸天下的梟雄，現在卻成了光祿卿，負責那些官員們的飯食，這讓他如何能咽得下這口氣？”
王世充冷笑道：“這是李淵有意為之的，我看，他是準備要對李密下手了。”
魏征的神色一變：“下手？主公是說李淵要除掉李密了嗎？不太可能吧。”
王世充勾了勾嘴角：“李密沒安好心，到了長安之后就上躥下跳，到處結交關隴世家，還想要捧殺李世民，挑撥李淵父子和李世民李建成兄弟間的關系，所以李淵也有所警覺，先是把他叔叔李仲文打到了并州去迎戰劉武周，又讓他的前親家劉文靜貶了官在家閑居，就是不想讓他們這些有可能跟李密走到一起的親友故舊聚在一起圖謀不軌。”
魏征點了點頭：“但這些只是預防性的手段罷了，以屬下看來，這些不過是給李密一個警告，并不是真的要對他下手。”
王世充微微一笑：“玄成，你說我的好師弟是那種受了警告就會放棄野心，安心地做個閑官散職的人嗎？他要是這種人，當初還會在兩次失敗的情況下還要造反嗎？”
魏征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這倒也是。”
王世充勾了勾嘴角，正色道：“所以李密是一定會找機會再反的，沒有機會他也會創造機會。李唐這次在大戰宇文化及的時候，吃了如此大虧，接下來一定會增援山東，只是劉武周也準備南下，李唐在并州都應付不過來，更不用說出兵山東了，所以，他們唯一的指望，就是李密的那些個舊部。玄成，你現在知道為什么我在氓山大戰后，這兩個月沒有急著把李密的州郡全給搶過來了吧。”
魏征恍然大悟地笑了起來：“原來主公早就打了這方面的心思了，你是要挑起李密和李唐勢力的沖突嗎？但李密畢竟根基深厚，若真讓他回到關東，沒準又會成為我們的勁敵。”
王世充擺了擺手：“李密是絕不可能回到關東的，李淵何等精明的老狐貍，李密一提要回關東幫他招集舊部，他就會明白是什么意思了，以他的老辣，會等著李密先反叛，然后再下手。”
“現在這些關東州郡，都是李密多年的舊部，肯降我的如郭慶，楊汪等已經主動來降了，不肯降我的，就是心向李密，他們打著唐朝的旗號，卻是割據自保，并不能為李唐所用，如果李密被李唐所殺，那他們就很有可能真心地倒向我，而不是打著唐朝的旗號自保了。如果現在我去出兵收服這些州郡，會損失自己的力量，打下來之后的管理也是個麻煩事，但要是李密自己作死，那我就可以兵不血刃地得到這些地盤，何樂而不為呢？”
魏征連連點頭：“主公深謀遠慮，屬下不及也，這是一套連環計，從劉武周南下，到竇建德逼跑李神通，消滅宇文化及，進而與李唐結怨，再到驅趕李密入關中，引李淵與李密的反目，這一切都是絲絲相扣，順理成章啊。”
王世充微微一笑：“這也是幸虧了宇文化及這個豬頭，搶先稱帝，提前讓李神通出兵討伐，本來我一直在煩神這件事情呢，如果宇文化及不自己作死，河北的諸方勢力維持一個勢力平衡，這時候劉武周南下，有可能李神通的軍隊要掉頭回并州支援，河北之地，就盡歸竇建德了。”(8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