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飛機本該起飛的時間過去接近半個小時了,客機沒有任何要起飛的意思,沉穩哪怕如托尼,雙手都下意識的微微抖動了起來,但他仍舊保持著面部的沉穩,不時轉頭對后面的人微微點頭,示意他們保持冷靜。
這種狀態持續太久了,如果繼續下去,連托尼也不敢保證,那擔驚受怕了這么多天的六個人,會不會做出意外的舉動。
但他依然盡力通過各種小動作,鼓舞他們的信心,他保證過要帶他們出去,就會竭盡全力,陪他們走到最后,哪怕……
關鍵時刻,廣播中傳來了好消息——飛機只是一點小故障,現在順利解除,馬上就會起飛。
那六個人長長出了一口氣,仰躺在了座椅上,托尼也輕輕出了一口氣,卻沒有任何放松,只要飛機沒有離開伊朗,任何意外都可能發生。
畫面轉到了機場指揮塔,瑞士的這架航班被安排在了第二位起飛,只需要短短的時間,托尼一行人就會離開這個囚籠般的國度,飛上自由的天空。
事情永遠都不可能順利,哪怕真實事件很順利,電影也會讓這個過程充滿了曲折和危險。
伊朗人拼出了一副圖像,正是小羅伯特唐尼的頭像,他們立即發現了這行人的真實身份,用最快的速度沖到了加拿大大使館,卻發現已經人去樓空。
不但他們的目標不見了,加拿大大使一行人也消失了,留給他們的只有滿地的垃圾。
不用細想,伊斯蘭衛隊的頭目也能猜到他們去了機場,想要打電話的時候,卻發現使館的電話都遭到了破壞。只好四處尋找,在浪費了要命的時間后,終于撥通了駐守機場的伊斯蘭衛隊的電話。
機場值班室的士兵。急匆匆沖去報告,那名曾經驗證過托尼等人身份的頭目懊惱的大發雷霆。手下卻告訴他,那班飛機因為故障的原因還沒有起飛,他立即打電話想要通知指揮塔,卻發現電話打不通。
伊斯蘭衛隊分為了兩路,一路沖向了指揮塔,另一路沖向了已經進入跑道的客機。
托尼似乎感覺到了什么,他透過機窗向外望去,只能看到寬大的機翼。和向后移動的跑道,除此之外,再也看不到其他……
嗯……還有機場高高鐵圍欄外面的碧藍天空,太陽緩緩爬出了烏云的遮蓋,陽光透射下來,光明的一片分外耀眼。
飛機在移動,即將沖入天空,后面的那六個人屏住了呼吸,盼望已久的自由正在向他們招手。
畫面向著遠方拉伸,跑道的全景畫面中。伊斯蘭衛隊的越野吉普在跑道上瘋狂奔馳,但汽車的速度哪里追得上飛機起飛時的速度,他們就像是追著太陽奔跑的傻瓜一樣。目送波音客機沖上了天空。
什么?開槍或者來一發rpg?
電影之前都有交待,這些追隨霍梅尼的伊斯蘭衛隊成員,大都有接受過高等教育的背景,如果真的摧毀一架屬于瑞士,還是載滿了國際乘客的飛機,那會有什么樣的后果?
恐怕聯邦政府最希望看到這一幕了。
“機輪離地了!”
中央情報局中,眾多人都在焦急的等待。
飛機上,空乘人員的廣播終于響起,“女士們。先生們,我們已經離開伊朗領空。現在可以飲用酒精類的飲料了。”
六個人互相擁抱,臉上全是劫后余生的欣喜。就連一向冷靜的托尼,在經歷了如此曲折的過程后,也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當中情局的工作人員在慶祝,當李斯特和約翰伯恩斯狂喜著大喊‘救出了他們’時,被緊張的情節壓抑了許久的觀眾,這時終于爆發了出來。
受困人員因得救在飛機上喜極而泣的時候,其驚心動魄之后的感染力跨越了銀幕和現實的差異,感動了所有的觀眾。
全場響起了熱烈的掌聲,掌聲經久不息,他們的激情也隨著電影人物的慶祝發泄的酣暢淋漓。
影片中的特工不會飛車、沒有高明的身手、也不懂得爆炸,看起來就像是個普通人,但就是這樣普通的像是自家鄰居的角色,就像是路人般的角色,卻更有代入感,他們隨同托尼門德茲,經歷了一場電影中的電影,經歷了一次匪夷所思的營救,經歷了一次跌宕起伏又緊張刺激的旅程。
電影還沒有結束,凡是參與了行動的人員,大都給出了不錯的交待。
比如那位伊朗女管家,順利通過邊檢站進入伊拉克,逃出了伊朗;比如肯泰勒,所有的功勞都記在了他和加拿大政府的頭上,他獲得了聯邦政府的特別嘉獎;比如那六個人,同樣獲得了屬于自己的榮譽。
為了不影響到使館中的人質,中情局只能將這件事密封,托尼門德茲獲得了情報部門最高的‘情報之星’獎勵,卻連家人都不能通知,還要在頒發后立即交還回去,只有等到事件解密那一天,才能真正拿回自己的榮譽。
幸好,他只是等了十幾年,沒有等到死。
英雄當然要有屬于自己的歸宿,于是最后他回到了家,親吻妻子,抱著兒子,仿佛這些才是屬于他的一切……
畫面最終定格在了《阿爾戈》的一副插畫上,這部拯救電影就此落下了大幕。
劇院中再一次響起了熱烈的掌聲,雖然電影的結局早在預料之中,營救成功也是他們早就知道的結果,但其中的宕起伏狀態和緊張氣氛的渲染,通過連續地鋪展,不給人放松的機會,一氣呵成最終達到高.潮。
“恭喜你,瑞恩。”
掌聲漸漸稀落,杰拉爾德首選送上了恭賀,接著更多的人圍了上來。
喬治克魯尼則成為了全場另一個矚目的焦點,相當多人圍攏在了這位導演界的新人身邊,贊美的話同樣不少。
影片之后,還有必不可少的新聞發布會。
“盡管片子只是還原了一段拯救人質的事件,不過‘重現’正是它的可貴之處。”
面對記者對電影主題的詢問,瑞恩對著話筒侃侃而談,“因為它如實地反映了那個混亂的時代和一段匪夷所思的中東往事,暴戾瘋狂的伊斯蘭革命,歇斯底里的伊斯蘭衛隊,一籌莫展的白宮,以及妙想天開的中情局,還有關鍵時刻伸出援手的好萊塢!”
其實話說回來,這就是一部典型的美國價值觀折射片。
好萊塢一干電影人的仗義出手,成就了這部‘電影中的電影’,男主角的勇氣和責任讓其成為救世主般的英雄,其上司的勇于擔當在關鍵時刻讓這個‘最好的壞主意’變為成功的現實,這些因素綜合在一起產生了奇妙的化學反應,會讓人感受到了一股激勵人心的正能量。
白宮在關鍵時刻的決策果斷迅速,中情局不像印象中的那樣冷冰冰,好萊塢也沒有想像中的那么功利,電影的時代背景雖然陰暗壓抑,卻讓人心中充滿溫暖,六個公民的生命原來如此重要,從一定程度上來說,算是為老美塑造了良好的國家形象。
當然,這是電影中的內容,至于真實的情況如何,有誰會在乎?
只要北美觀眾喜歡,只要美國人肯掏腰包買票,好萊塢就會制作這種符合市場主流口味的電影。
隨后,瑞恩恢復了沉默,以他現在的身份地位,不需要在這種場合出風頭,反而是喬治克魯尼和一眾演員,需要面對媒體宣傳自己,增加曝光的機會。
不過,一個明顯有著中東長相的記者的問題,引起了全場的哄笑和無數鄙夷的眼神。
他問喬治克魯尼,“既然是紀實性電影,為什么《阿爾戈》沒有考慮伊朗的立場,從相對公允的視角出發來解讀伊朗人質事件?”
這樣的問題確實很好笑,無論是喬治克魯尼還是其他演職人員,根本就沒有想回答的意思。
瑞恩不禁看了看那個明顯是新人,很可能信仰伊斯蘭教的記者,他顯然忘記現在站的這個地方是北美,是美利堅合眾國。
一部典型的美式主旋律電影,會考慮伊朗人的感受,會站在伊朗人的立場上考慮問題嗎?
別忘了,伊朗核問題一直存在,在美國人眼中,它與北韓一樣,都屬于邪惡國家的范疇。
其實,在好萊塢電影中,中東題材的影片早就形成了固有的機制,作品必須以美國主流社會的審美情趣、鑒賞品味作為唯一機制,必須符合全美語境中特有的‘中東主題’,符合聯邦政府與媒體塑造的‘中東形象’,也要符合全美民眾心目中的世界觀和價值觀。
好萊塢的人不是傻子,瑞恩更不是,哪怕是腦袋進水,他也不會投資幾千萬美元,去拍攝一部反映伊朗人站在正確立場的電影,不說這幾千萬的投資會打了水漂,這樣的電影上映后肯定會引發輿論的嘩然。
這樣的話本身就很好笑,好萊塢畢竟是美國的好萊塢,它怎么會站在別的國家的立場上考慮問題,即便偶爾有這種情況,掩藏在背后的,仍舊是抹之不去的大美利堅主義。
至于《阿爾戈》上映后,伊朗國內會發出什么樣的聲音,對他本人來說,重要嗎?
即便是伊朗政府將他告到海牙國際法庭,瑞恩也不會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