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翁府邸,任何人不得擅闖的禁園內,夏侯拓閉眼躺在一張露天的錦榻上曬著溫暖的太陽,老邁的身軀幾乎陷進了厚厚的雪白絨毛墊中,一旁燃著沁人心脾的清心香爐,紫氣裊裊升騰。
遠處拐角,管家衛樞出現,輕輕走到一旁,俯身在夏侯拓耳邊嘀咕了幾句。
假寐中的夏侯拓霍然睜開雙眼,慢慢爬起,驚疑不定道:“是火修羅的弟子查出了消息來源確認沒有”
衛樞伸了把手扶了他坐起,“這事有點古怪,消息莫名其妙就傳了出來,咱們這邊試著查了下,查不到源頭。”
夏侯拓拿了拐杖,雙掌疊壓在杖頭上,慢慢擱了下巴上去,沉默思索了許久許久,最終沉吟著嗯了聲:“是了,倒是有這可能,這就能解釋青主為什么要讓那小子去左督衛和罰進荒古死地了。不過也有不正常的地方,別人不清楚我們卻是清楚的,火修羅的弟子怎么會和六道的人扯到一塊去了”
衛樞:“看這師徒倆相隔的時差,顯然是隔代弟子,師徒倆之間應該沒什么舊有關系傳接下來,牛有德和六道有牽扯應該和火修羅沒關系。”
夏侯拓撐拐站了起來,擺了擺手,“問題的關鍵就在牛有德和六道有牽扯,若是不知道這點也就被糊弄過去了,關鍵是我們知道了,那么就不能這樣去看。我問你,牛有德從荒古死地出來后,面臨的最大麻煩是什么”
衛樞稍作思索,微微笑道:“嬴家那邊怕是有人會找回面子。”
夏侯拓呵呵一笑:“將就著成立吧。再問你,如今這牛有德又突然冒出個火修羅弟子的背景來,這意味著什么”
衛樞:“怕是有不少人想招攬。”
夏侯拓嘆道:“是啊若不是我夏侯家不便明著擴充自己的實力,為長遠計。連我都想招攬。這就是癥結所在了,牛有德的背后可是六道,六道扔出這個火修羅的弟子來,可不會輕易當做廢子,這是準備插入天庭內部揮重要作用的,焉能看著嬴家把這顆子廢掉你不覺得消息早不出、晚不出,偏偏在這個時候冒出牛有德是火修羅弟子的消息有點太巧了嗎”
衛樞兩眼一瞇,領會到了點什么:“老爺的意思是說,有人在出手幫牛有德避禍”
夏侯拓嘿嘿道:“牛有德是火修羅的弟子。這背景檔次,其他人是沒資格插手了,你覺得四大天王接下來會干什么”
衛樞目光一閃,果斷吐出兩個字來,“聯姻”
夏侯拓呵呵笑道:“這都想招為女婿了,奇貨可居,別搶破頭才好,怕是安撫示好都來不及,自然是不會有人再對牛有德下手了。這一點點抖包袱的人,手段還真是高明吶。老夫倒是想見見究竟是什么人在背后將一群人給玩的團團轉。”
衛樞遲疑道:“會不會是牛有德為了自保自己放出的消息,畢竟他自己的背景來歷只有他自己最清楚,這個時候抖出自己是火修羅的弟子完全是有可能的。”
夏侯拓搖頭:“就算不是六道在背后出手。也不會是牛有德。”
“為什么”衛樞覺得奇怪了,他覺得完全有可能。
夏侯拓擺了擺手,“咱們是站的高看得遠,和那幫家伙又接觸的多,能猜到天庭那幫腦的心思,所以才站著說話不腰疼,說的理所當然的輕飄。衛樞,在這點上。你還真不如你父親,你記住了,有些事情不到一定的層次是想不到的,牛有德他敢保證自己抖出這消息來四大天王會搶著要他做女婿癡心妄想還差不多,只怕他想都不敢往這頭上去想四大天王對他來說,高高在上,他甚至無法判斷四大天王腦子里想的都是什么,所以說。他沒那么大的格局,玩不出將天庭大佬耍的團團轉的手段”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己心臟部位,“心里一點底都沒有,他能這樣玩可能嗎”
衛樞一副受教了的樣子,點了點頭道:“如此說來。這是六道在背后謀劃”
誰知拄拐漫步的夏侯拓又搖了搖頭,“只怕也不一定”
相隨在旁的衛樞吃驚道:“難道還有別人”
夏侯拓沉吟道:“論對六道和天庭的了解。如今怕是沒幾個人能比我更清楚了,六道封禁在煉獄之地時,天庭還沒有構造起來,所以對天庭朝堂上的事情也不甚了解,這么多年過去了,隔絕太久,他們對四大天王有什么變化也不清楚,不知道四大天王如今是個什么樣的想法,何況他們本來就不了解,否則也不會有那慘敗。除非我們對朝堂上的那些人排查有誤,否則朝堂上又沒有六道的眼線,所以六道不太可能這樣玩的道理和牛有德大同小異,沒把握的情況下抖出牛有德是火修羅的弟子,是幫了牛有德還是害了牛有德他們能有把握所以我懷疑啊,除了六道外,是不是還有天庭內部高層在出手接應牛有德,反過來推理,也許六道還真的是在天庭高層安插有眼線,可是我想來想去,天庭高層中的那些人能變為六道眼線的可能性都不大,否則稍微透露點消息六道當年也不會那么慘,被壓著打,若連當年那種情況都不出手相幫,現在六道勢微就更不可能被展成眼線,這又是我想不通的地方。難道這牛有德除了煉獄外,還牽扯到第三方勢力上次那些清除六道外界據點的人可疑啊我總感覺我觸及了點什么,可又總是淹沒在重重疑云當中,有許多地方想不通,疑點太多的話,那就說明事情本身也許根本就不是我們想的這樣,是不是有人在施展障眼法故意誘導大家這樣去想若真是如此的話,我不禁要問一句,火修羅死了這么多年了,早不出晚不出,怎么這個時候冒出個火修羅弟子,牛有德真的是火修羅的弟子嗎”
衛樞跟著思索了好一會兒,也想不通,遲疑道:“牛有德是火修羅弟子的事情應該不會有假吧,畢竟牛有德以后動手是要見真章的,這點怕是無法隱瞞”
夏侯拓嘆道:“是啊這正是我想不通的一點之一。”
衛樞道:“事情真相遲早有一天會出來,總之這次看來,牛有德又能躲過一劫了。”
夏侯拓苦笑:“這么多人都能被蒙住眼睛,出手不凡吶,我就怕真等到真相浮出水面的那一天會讓夏侯家措手不及啊人無遠慮必有近憂。而牛有德那家伙固然能躲過一劫,可我總感覺這抖出火修羅弟子的時機還沒到刀口上。”
衛樞驚咦,“為何”
夏侯拓伸出一根食指抖了抖,“破軍可是出面力保過的,牛有德畢竟還在破軍的麾下,破軍沒道理看著他出事不管,現在牛有德才剛從荒古死地出來,這個時候出事的話,誰都要懷疑到嬴九光頭上,嬴九光若是撇不清自己的嫌疑,不能給左督衛一個交代的話,當破軍手上的大軍是任人欺凌的擺設不成就破軍那逮誰咬誰的狗脾氣,你當他不敢搞得嬴九光灰頭土臉你信不信嬴九光朝會出來后,破軍就敢半路率人把嬴九光給折騰一下,讓他更丟臉破軍就是青主養來咬人的瘋狗”說著手中的拐杖還用力杵了杵地面。
衛樞下意識瞥了眼他那有些激動的拐杖,心中小汗一把,眼前這位老爺子就深受破軍的迫害,可謂深有體會。
夏侯拓繼續說道:“所以說嬴九光暫時是不會動牛有德的,起碼也要等過去一段時間。這暗中助力牛有德的人如此高明,應該不會不知道這點,偏偏這個時候把牛有德是火修羅弟子的事給抖出來,難道本就有意想引得四大天王積極招攬哪怕是想幫牛有德避禍、想保護牛有德,不管是什么原因都沒必要等到現在才抖出來,早早抖出來的話,牛有德這么多年來豈不是可以省去許多麻煩,早就被哪家給招攬去了,哪需要落到如此險境”
“是啊老爺這么一說,的確有點奇怪。”衛樞跟著點了點頭,又陷入了沉思。
夏侯拓突然停步,雙手扶杖在身前,抬頭看天,徐徐道:“興許根本就和嬴家要對付牛有德無關,這個時候突然抖出牛有德是火修羅的弟子來,我懷疑這牛有德身上是不是要出什么事”
“出事”衛樞愣怔,“出什么事需要抖出這么大的背景來”
夏侯拓略帶思索神色,看天慢慢搖頭:“不知道,只是綜合一些線索所產生的一點感覺,興許是我多慮了。反之,就像你說的,出什么事需要抖出這么大的背景來真要出事的話估計不是什么小事。”
衛樞沉吟:“大事牛有德身上能出什么大事”
“哎疑云重重,左右都是想不通,那就不想了。總之這牛有德的身上是越來越有趣了,有意思”夏侯拓呵呵笑著繼續拄拐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