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點明、點透,衛樞恍然大悟,道理居然這么簡單,送個不怎么聰明的人入宮,竟然是因為便于控制。
可稍微那么細想一下,可不就是這么回事嘛,一旦夏侯承宇有了兒子后,是站自己兒子那邊還是站夏侯家族這邊?其中的不可控因素太強烈了,敢情這邊在送夏侯承宇入宮前就早做了長遠的打算。
只是‘蠢一點’這個詞著實令衛樞小汗一把,夏侯令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對夏侯承宇顯然也談不上有多滿意,這話若是讓夏侯承宇聽見了指不定多抓狂。
衛樞悄悄看了眼夏侯拓的反應,依舊瞇著眼睛半享受著的狀態咀嚼嘴里的東西。
“怎么,我烹制的河鮮味道不好?”夏侯令手中筷子指了指盤子里色香味俱全的佳肴,話題又岔開了。
衛樞苦笑道:“二爺這手藝至少比我強百倍。”提了筷子去夾。
“這是實話!”夏侯令哈哈大笑。
衛樞陪著笑,然而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這位二爺的平易近人表象下總會給他一種莫名的心驚肉跳感,他也講不清是怎么回事。老爺子夏侯拓給他的感覺是深邃,也可以說是深不可測,而這位二爺卻是那種你一轉身他似乎就會在背后冷冷盯著你的感覺,令你不知不覺間毛骨悚然。
當然,這僅僅是他一種無憑無據的感覺……
嬴天王府,門窗幾乎全封閉,光線略暗,顯得有些深沉的大殿內,嬴九光面無表情地端坐,目光陰森閃爍。
左兒微微低頭下站,她剛向王爺稟報了宮內的情況,她能從王爺的沉默中感覺到王爺心中隱藏的怒火。
嬴家把戰如意送進宮的目的是什么?不就是期望戰如意在關鍵時刻能在青主面前發揮作用,如今卻被夏侯承宇給趕出了宮,什么時候能回去都不知道。一旦離開青主太久了,情分還能維持多久鬼才知道。
靜默中嬴九光突然冒出一句,“確認青主的意思是無旨不得回宮?”
左兒:“青主對天妃的寵愛大家都知道,應該不會毫無征兆變得如此絕情。十有八九是夏侯承宇借題發揮。”
嬴九光波瀾不驚道:“天妃為何不先回王府看本王?”
左兒:“說是天后那邊令她立刻回娘家,天妃不想讓天后抓什么把柄,所以先回侯府了。”
“難道這里不是她的娘家嗎?”嬴九光冷哼了一聲,不過也沒有在這話題上繼續延伸什么情緒,話題一轉:“鬼市那個鬧心的家伙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有膽子對嬴陽下手。反正寇老鬼已經沒了保他的興趣,給他個機會趁早做個了結吧,記住別再讓寇老鬼抓住什么把柄。”
左兒明白其中深意,點頭應下,“是!”
次日,嬴陽從修煉靜室內鉆出,直奔父親書房。
書房不小,一排排架子上擺滿了收藏的古籍,進入書房的嬴陽東張西望了下,沒看到人。不禁試著喊了聲,“父親。”
“這里。”書房深處傳來嬴無滿的回應。
嬴陽繞過排排書架,找到了躲在后面翻閱東西的嬴無滿,拱手行禮后,笑道:“不知父親有何吩咐?”
嬴無滿斜他一眼,順手將東西放回了書架,背個手往外走,邊問道:“你好像好久都沒去幽泉狩獵了吧?不妨去玩玩。”
所謂的‘幽泉狩獵’,如其名,就是去幽泉打獵。如同鬼市所在的蕩陰山一樣。幽泉也在幽冥之地,只不過幽泉深在幽冥之地的核心地帶而已,那里生存著一些另類的東西,一般人不敢輕易過去。有危險,而嬴陽這種權貴子弟為了尋刺激,偶爾會跑去獵殺那些另類東西。
“……”嬴陽愣了一下,“父親不是命我盡量少出去呆在家里安心修煉嗎?”
頭也不回的嬴無滿淡然道:“有張有馳更宜修煉,該放松的時候我也不會攔你,去吧。”
嬴陽有些猶豫道:“父親不是說牛有德想殺我嗎?”
嬴無滿:“那就讓他殺好了。”
“呃…”嬴陽還以為自己聽錯了。腳步一頓,瞪大了眼睛。
走到書架拐角的嬴無滿轉身之際,偏頭看來,“不給他殺你的機會,事情怎么了結?我倒是怕他沒那個膽子!”
愣怔中的嬴陽猛然露出恍然大悟神色,明白了……
瓊星天王府內,拱橋之上,寇凌虛抓食拋食,引得水下的東西折騰得水面浪花翻騰。
寇錚和唐鶴年一左一右而站,寇錚將嬴陽要去幽泉狩獵之事報知后,問道:“父親,要告訴牛有德嗎?”
寇凌虛自娛自樂,拋灑著手上的食物沒說話,反倒是唐鶴年捻須沉吟道:“大爺,確認嬴陽要去幽泉狩獵?”
寇錚頷首:“應該不會有錯,收到消息,他在邀朋友同往。”
唐鶴年看向寇凌虛,“老爺已經明確告訴了嬴九光,而信義閣和咱們這邊的交易剛完結,那邊就冒出個幽泉狩獵來,這是設下了陷阱等人去鉆吶!”
寇凌虛手上食物扔出,雙手扶在了雕欄上,低頭看著水中的游影,平靜道:“一時失算,難以挽回,青主是不會放他離開鬼市的,早做個了斷吧,免得后面被人拿來做文章。老大,把嬴陽的動靜通知鬼市那邊吧。”
寇錚和唐鶴年眼皮同時一跳,靜默相視一眼,都知道這話意味著什么。
“是!”寇錚拱手應下,語氣有些沉重。
煉獄,無量星,庭院中的小閣樓上,可觀滄海。
也的確合了楊慶心意,楊慶常在其中,而金漫也常來這里和楊慶談事,譬如今日。
獲悉了嬴陽的動靜后,楊慶皺眉疑問一聲,“幽泉狩獵?”
他是知道苗毅想對某些人在鬼市據點動手的,開刀的切入點就在嬴陽身上,所以他也在關注嬴陽那邊的動靜,而六道在天庭境內雖然已經不成氣候,但要說一點眼線都沒有那是不可能的,隱秘的事情也許打探不到,可這次嬴陽要去幽泉狩獵的事情似乎沒做什么隱瞞,呼朋喚友的,六道這邊有心查探,想不知道都難。
對坐的金漫頷首,“是的!”
楊慶沉吟中徐徐站了起來,走到了窗前眺望大海。
靜坐原地的金漫目光跟隨,看著他的背影,只見楊慶摸出了星鈴,不知在和哪聯系。
楊慶在和苗毅聯系,溝通上后,直接問:大人可知嬴陽要去幽泉狩獵之事?
苗毅:你倒是消息靈通,我也是剛知道不久,寇家剛通知了我,此正是除掉嬴陽的好機會。
楊慶大驚,星鈴急回:大人不覺得這幽泉狩獵來的太及時了嗎?寇家和信義閣的交易剛結束,立刻就冒出了狩獵之事,若說寇家不懷疑這是陷阱,我不信!明知可能是陷阱還告訴大人,寇家放棄大人的意圖已是昭然若揭,大人焉能再去赴險?
苗毅舉目看向窗外鬼市的點點燈火,目光深沉,他已經漸漸被出賣習慣了,不會再輕易憤怒,知情后只會心越冷靜,回復:寇家的意圖我已猜到,不過沒關系,我有把握將計就計除掉嬴陽。
楊慶急了: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大人到了今時今日的地步,再沖在前面打打殺殺涉險極為不妥,嬴家的勢力既然有心設下陷阱,必然不是好相與的,還請大人三思,不急于這一時!
苗毅:我這次就是要硬碰硬破他們的局,你放心,未必用得到我動手!
總之說什么都白瞎,苗毅似乎很有把握,也不知哪來那么大的信心,收了星鈴的楊慶閉眼捏住了自己的額頭,緩緩轉身背靠在了窗框上,一臉焦慮、憂心神色,甚至有幾分痛苦。
“大執事,你怎么了?”金漫一驚,迅速上前扶了他胳膊。
楊慶用力搖了搖頭,睜開眼后推開了金漫的攙扶,“我沒事!”
這還沒事?金漫瞪大了明眸看著他那蒼白的臉色,有點懷疑是不是生病了,可正常情況下修士哪有生病這回事?
扶窗而立的楊慶又閉目凝思了一陣,忽又睜眼回頭看來,問道:“我記得你上次好像說過有什么東西能防范天魔舞的蠱惑?”
金漫不知他怎么又提到這茬來了,點頭道:“斂心蘭,事先服下能抗拒天魔舞的誘惑,只能事前,事后沒用。”
楊慶追問:“鬼市那邊能不能弄到?”
金漫想了想,遲疑道:“應該可以吧,這東西雖然少見,卻也不是什么非常稀罕之物。”
楊慶立道:“好!通知鬼市在六道的人手,盡快想辦法弄到此物,我有急用!”
數日后,鬼市總鎮府內的楊召青在苗毅門口來回一陣徘徊,顯得有些猶豫,最終還是硬著頭皮敲門而入。
室內盤膝打坐的苗毅睜開了雙眼,看著跟前似乎在斟酌什么的楊召青,問道:“有事?”
楊召青沉吟道:“不久前楊慶剛和屬下有聯系,說總鎮府的防范太嚴密,要我開道口子,讓我安排徐堂然每隔三日去青樓尋歡一次。”
苗毅愣住,狐疑道:“安排徐堂然去青樓尋歡?”
楊召青點頭:“對,去青樓,楊慶再三強調了,時間太緊,去其他地方的效果太慢,一定要讓徐堂然去青樓。我問他是什么意思,他說他現在還不能確認,只是讓徐堂然去做試探,讓我先不要告訴大人,有了結果再說也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