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閑離開后,胡永武就一直坐立不安,心中思潮起伏,難以平靜。
到了最后,胡永武實在忍受不住這種煎熬了,他咬了咬牙,精心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著,深更半夜地摸進了天院的一座院子。
胡永武是一個貪生怕死的人,盡管身上已然不再疼痛,而慕閑也暗示他體內的毒已然解掉,胡永武終究還是不放心自己的身體,
“……首院大人,事情的經過大概就是這樣了,麻煩您幫忙看看我的身體是否有什么異樣,我怕慕閑那個小畜牲想謀害我的性命啊。”進入房屋后,胡永武便迫不及待地把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陳述了一遍,臉上滿是惶恐和憂慮的神色。
胡永武嘴中的首院大人是云央學院云門郡分院的院長彭德祖,也是學院的首席教習,一身修為已然出神入化,只負責為天院弟子解惑,平時基本上不參與學院的各種事務。
身為首院,彭德祖在學院中的地位是至高無上的,往往他第一句話便決定了學院中諸多教習跟生員的命運。
修為一般品性一般的胡永武之所以能夠在學院中教習,便是因為彭德祖欠了胡永武一份天大的人情,讓彭德祖不得不捏著鼻子容忍胡永武在學院的各種胡作非為。
對于白天發生在孤云城的事情,彭德祖也有所關注,不過他卻不知道慕閑回到學院后又跟胡永武發生了沖突。
聽完胡永武的敘說,彭德祖并沒有說話,而是靜靜地閉上了眼睛,手中的念珠也不停地撥動著。
看到彭德祖閉目沉思的樣子,胡永武的一顆心七上八下的,臉色也變得更加難看了。
難道自己體內的毒便是首院大人都覺得棘手么?
胡永武在彭德祖的面前一坐便是半個時辰,到了最后,胡永武只感覺自己屁股底下的椅子仿佛長滿了荊棘一般,覺得渾身難受。
可是面對特別重視規矩禮儀的彭德祖,胡永武愣是不敢有半點動彈。
或許是因為天氣炎熱的緣故,或許是因為心煩意亂的緣故,坐在藤椅上的胡永武汗出如漿,身上的長袍全部被汗水給浸濕。
一只蚊子悄然落在胡永武的鼻尖,并且把這里當成了自己的駐地,然后亮出了自己的武器,開始享受著自己的的美食。
胡永武的身子一哆嗦,便想拍落鼻尖的蚊子。
只是恰在此時,彭德祖正在撥動念珠的手突然間停止了動作,讓胡永武不得不按耐住拍死蚊子的沖動。
在胡永武期待的目光中,彭德祖并沒有睜眼,一小會后,他又開始撥動手中的念珠。
鼻尖的蚊子似乎對自己好不容易尋找到的美食很是滿意,它吸起來就沒個完了。
胡永武把眼睛瞪了又瞪,愣是沒能夠嚇走蚊子。
鼻尖那種奇癢的感覺越來越強烈,而胡永武心中的火氣也越來越大。
慕閑一個天生絕脈的廢物敢威脅我也就算了,你一只小蚊子也敢欺負我,你們真當我胡永武是泥捏的么?
當胡永武心中的怨念越來越濃烈時,他毫不猶豫地伸出手掌,閃電般拍在了自己的鼻尖。
只聽得“啪”地一聲脆響,然后一股濃郁的血腥味在房屋中彌漫開,卻是蚊子死后,它滿肚子的血四處飛濺。
這一掌不僅僅把蚊子給拍死了,也把彭德祖給拍醒了,而胡永武也被自己突然間的動作嚇了一跳。
“蚊子……蚊子……”見彭德祖看向自己,胡永武尷尬地笑道。
“老胡,你來云央學院幾年了?”彭德祖并沒有責怪胡永武,而是輕聲問道。
“四……五年,有五年了。”胡永武隨口說了一個數字,隨即又糾正道。
“這五年時間,你貪墨了多少靈晶石?”彭德祖繼續心平氣和地問道。
“啊……這……”在彭德祖平靜目光的注視下,胡永武身上的汗水冒得更快了,因為他壓根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能夠進入云央學院的生員,每一個都是王朝不可多得的人才,他們并不是別人可以隨意打壓的。”彭德祖并沒有繼續逼問胡永武的意思,而是自顧自地說道:“這五年來,你有統計過有多少下院生員晉升為了上院生員么,你知道那些被你打壓過的生員,他們晉升后的第一反應是什么嗎?”
“……”聽到彭德祖的話,胡永武下意識地想起了自己好幾次死里逃生的事情,臉色也是變得蒼白無比。
“你當年救了小女一命,而我也救了你五次性命,又讓你至少賺了上萬靈晶石,你覺得你當年施加在小女身上的恩情我還清了么?”
“……”聽出了彭德祖的話外之音,胡永武的一張臉變成了苦瓜色,早知道彭德祖要趕自己離開學院,自己就不會趕急趕忙地送上門來了。
“我彭德祖并非忘恩負義之人,為了報答你對小女的救命之恩,我愿意再給你十萬靈晶石,并且在關鍵時刻救你一條性命,你離開云央學院,如何?”
“我……我……我一切聽首院的。”胡永武聽得出來,彭德祖雖然是用商量的語氣在跟自己說話,事實上對方卻沒有給自己留下任何商量的余地,自己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也得答應。
“我讓你離開云央學院,是為你好。以你的性格在這個學院呆久了,遲早會給自己帶來滅身之禍。”看到胡永武可憐巴巴的樣子,彭德祖似乎于心不忍,他輕聲解釋了一句。
“謝謝首院,我知道的。”
“你沒有中毒,準確地說,慕閑并沒有對你下毒,所以你現在可以安心回去睡覺了。”正事說完后,彭德祖這才回答了胡永武剛進屋時所詢問的問題。
“首院,這不能吧,我當時按照慕閑的說法去做,明明感覺到自己渾身疼痛得不行啊。”聽說自己并沒有中毒,胡永武愣了。
“人體的經脈包括十二經脈、奇經八脈、以及附屬于十二經脈的十二經別、十二經筋、十二皮部,這些經脈上面的穴位林林總總地加起來,總共有七百二十幾個。每個人的體內有一股氣,那股氣在經脈穴道內四處游走,每個時辰所處的位置都不同。”
“你之所以會疼痛,是因為慕閑讓你運轉真元力時,直接把那股氣給定在了那里,而你又手指頭去按時,又把經絡暫時封住,脈絡被封住了,被阻截的真元力無法正常運轉,便會在體內膨脹,把那一股氣給逼得無處可逃,故而會有劇痛的感覺。”
彭德祖在跟胡永武說這番話的時候,他內心也是波濤洶涌,難以平靜。
剛開始胡永武跟他說那番話的時候,他也以為慕閑真的對胡永武下毒了。
可是彭德祖用神念觀察了胡永武半天,卻沒有從胡永武的身上看出半點中毒的跡象,所以他才根據胡永武提供的線索一點點地分析和推測,最后得出了一個讓他自己都目瞪口呆的結論,那就是慕閑并沒有對胡永武下毒,而是對胡永武施展了一種截脈的手法。
當彭德祖得出這個結論時,他自己都被嚇了一大跳。
一般截脈手法都是通過快捷拍打經脈穴位,從而把穴位給封住,導致真元力膨脹,從而重傷對手,可是慕閑居然沒有自己動手,而是讓胡永武自己按住自己的筋脈,居然這種情況下都能夠截脈成功,這簡直就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慕閑要做到這一點,他不僅僅要對人體筋脈內的七百二十幾個穴位非常地清楚,而且還要把胡永武的心理、習性以及動作快慢給考慮進去,這根本就不是人所能夠辦到的事情,至少彭德祖有生以來還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高手。
跟其他人一樣,彭德祖一直以為慕閑上午之所以敢那樣肆無忌憚地跟鐘家對陣,是因為慕閑的背后隱藏著高人,而那個高人極有可能是云央學院的首席弟子羅芊塵,還有神器宗的大能。
可是得知發生在胡永武身上的事情后,彭德祖才知道自己之前的判斷錯得多離譜,慕閑入校三年以來,他第一次開始重視慕閑,而且是極度重視。
“慕閑那個廢物居然敢耍我,害得我碾轉反側夜不能寐,看我回頭不狠狠地收拾他。”明白了彭德祖話語中的意思后,胡永武的一張臉由白變紅,由紅變綠,由綠變紫,臉上神色說不出的精彩,胸膛急劇起伏了半天后,他惡狠狠地說道。
“要是你不想死的話,你最好不要再招惹他!”胡永武的話剛落音,彭德祖便冷哼一聲,漠然道:“慕閑施展在你身上的手法比下毒更加可怕,截脈手法,輕則讓人修為盡損,終身不能再修道,重則經脈盡斷,生命透支過度,身體化為粉塵。”
“慕閑應該不想殺人,或者不想在學院中殺人,所以他僅僅是戲弄了你一番權當警告,我敢保證,要是你繼續招惹他的話,你的下場絕對不會是虛驚一場這么簡單了。”
聽到彭德祖的話,胡永武有如被人臨頭澆了一盆冷水,瞬間便清醒了過來,一張臉色也是變得慘白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