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府外,鞠義策馬匆匆而行,袁方的忽然召見,令他很是意外。
鞠義沒想到,袁方竟會這么快召見他。
自他貝丘歸降,跟隨袁方回到平原后,袁方在撥他數百兵馬,令他重組部曲后,他就再沒有機會見到袁方。
鞠義私下里覺著,自己不過一降將,在袁家父子交戰的關鍵時刻,袁方就算收降了他,也不見得會重用。
畢竟,他新降未久,用他,尚存有一定的風險。
想到這些,鞠義的心里就有些無奈,卻只能窩在營里,在苦悶中度日,不知自己將來的命運會如何。
正當他苦悶時,袁方心腹袁貴,卻親自來到營中,稱袁方有重要軍情,要召他入州府相商。
鞠義既是興奮又是意外,忙是策馬趕往州府。
步入府堂,一只腳剛邁過門檻,袁方已親迎了上來,笑呵呵的拍著他肩道:“子信,這幾日休整的怎樣,我給你撥的那幾百人馬,還聽用吧。”
袁方的禮遇和關懷,大出鞠義意料,令他驚喜不已,恍惚間竟有些受寵若驚。
半晌后,鞠義才反應過來,忙拱手稱謝。
主臣坐定,袁方也不拐彎抹角,直接問道:“子信,你的先登死士,還余下多少人可用?”
“先登死士?”鞠義愣了一下,下意識答道:“稟主公,先登死士大概還余下三百多人。”
鞠義貝丘歸降時,麾下只余不到七百余人。其中只有三百多號先登死士,半數以上的先登,都在甘陵城外的那場大戰中戰死。
“三百人,嗯。”袁方點了點頭,正色道:“今袁尚正率一萬步騎殺奔鄃縣而來,我想讓你率三百先登死士隨我出擊,殺袁尚一個措手不及,不知子信你可有這個信心?”
鞠義神色大變,驚喜到差點跳起來。
就在剛才,鞠義還在郁悶自己被閑置。這轉眼的功夫。袁方竟要他扛起擊破袁尚的重擔。
這份信任和重用,著實令鞠義喜出望外。
“主公要我……要我去破袁尚?”鞠義聲音顫抖,有點不敢相信。
袁方重重點頭,反問道:“怎么。難過子信沒這個膽色。怕了那袁尚不成?”
“笑話!”鞠義騰的跳了起來。拍著胸脯叫道:“我鞠義天不怕地不怕,還會怕袁尚那小子不成?我早看袁家幾個小崽子不順眼了,就會暗地里使陰招。主公信我,我正可以好好出一口惡氣。”
鞠義一番“粗魯”的狂言,彰顯了他十足的信任,話出口后,他卻猛然間意識到,似乎有些冒犯了袁方。
那一句“袁家的小崽子”,貌似把袁方也給罵了進去。
“主公,我是罵袁譚袁尚那幾個小子,不是罵主公,主公莫怪啊。”鞠義撓著頭,尷尬的表示歉意。
袁方非但不怒,卻反而更喜歡鞠義這粗性子,哈哈一笑,豪然道:“子信有信心就好,咱們就克日出發,殺袁尚一個措手不及。”
見袁方不計較,鞠義方始心安,對袁方是更加的感激,拱手慨然道:“但憑主公號令,義赴湯蹈火,再所不惜。”
當天,袁方便率四千精兵,連同鞠義和他的三百先登死士,直奔鄃縣而去。
前番擊破袁譚一役,袁方動用了七千兵馬,雖取大勝,但將士們卻也大損體力,為了應對袁紹的主力,這一次袁方采取了輪換,只率四千兵馬出擊。
況且,若是帶兵多了,反而會讓袁尚重視起來,不易殺他一個措手不及。
在袁方看來,有先登死士在手,對付袁尚足矣。
當天晚上,袁方率四千兵馬,趕往鄃縣與徐盛所部會合,次日,袁尚便率一萬步騎來勢洶洶的殺到。
袁方也不據城堅定,直接率軍出城,在鄃縣以西列陣,擺出一副決戰的架勢。
十里之外,戰旗遮天,軍氣如濤。
一萬冀州大軍,浩浩蕩蕩的向東急進,氣勢甚是了得。
隊伍的前端,那面“袁”字巨旗下,袁尚身披銀甲,提槍傲立,眉宇間洋溢著自信。
遠遠望去,鄃縣隱約可見,袁尚的嘴角不禁掠起幾分得意。
根據斥候回報,鄃縣中只有七百余敵,袁尚相信,以他一萬大軍,轉眼間就可以攻破。
“攻下鄃縣,我就立下了討伐袁方的首功,初次領兵就能取勝,我的聲名很快就會壓倒我那不爭氣的大哥了吧……”袁尚心中思緒翻滾,嘴角悄然掠過絲絲笑意。
部將馬延看出了袁尚心思,便笑著恭維道:“大公子被袁方大敗,還折了條胳膊,四公子卻不費吹灰之力拿下鄃縣,主公那里,一定會對四公子刮目相看。”
袁尚聽著受用,笑而不語,雖是得意,卻未太過表露。
正當這時,斥候飛奔而來,大叫道:“稟公子,前方十里發現四千敵軍列陣,似欲阻擋我軍攻城。”
四千敵軍?
袁尚一奇,急問:“鄃縣不是只有七百守軍么,怎突然冒出四千兵馬來?”
“稟公子,據刺探,這是叛賊袁方昨天率四千兵馬,剛剛趕來。”斥候道。
袁方身形微微一震,眼眸中閃過異色,似乎是對于袁方親自率軍出現,感到有些意外。
他原本以為,鄃縣勢難堅守,袁方定會不戰而棄,退守故瀆壁壘,卻未想袁方非但來救,而且還要在曠野上阻擊他。
“敵軍只有四千,袁方這小賊還親自來,公子,這正是我們一戰擊殺袁方的大好時機啊。”馬延興奮的叫道。
袁尚精神頓時一振,便想若他真能擊殺袁方,那便是平定叛亂,奪還青州的首功,聲名與威望蓋過袁譚,就將是板上釘釘之事。
這一戰,收獲非同小可。
興奮之下,袁尚卻又冷靜道:“袁方這小子素會詭詐,不可輕敵,他軍中可有騎兵存在嗎?”
袁尚顯然比袁譚要沉穩得多,只怕袁方雖帶劣勢兵馬來,但軍中卻暗藏陷陣營這樣的精銳之師,自己會重蹈袁譚的覆轍。
“回公子,敵軍中未發現戰馬,全部都是步卒。”
沒有戰馬,也就意味著沒有陷陣營。
袁尚這才放心,豪然自信大作,當即揮槍一喝:“全軍隨我殺過去,擊殺袁方這個叛賊,為我奪取平叛首功!”
號令傳下,一萬冀州軍士氣激蕩,皆挾著立功之心,洶洶的向東殺去。
午后,兩支軍隊在城西十里相遇,相隔里許列陣。
烏云壓頂,天地肅殺。
血色的戰旗之下,袁方手提碎顱棍,巍然駐立。
左右,四千青州步軍肅然列陣,前軍處,則是鞠義的三百先登死士。
為了迷惑敵軍,這三百先登死士皆將大盾放于地上,硬弩藏于身后,偽裝成了普通的步卒。
“主公,以三百弩手做前軍,會不會有些冒險了。”身邊徐盛擔憂道。
徐盛雖有將才,但畢竟還缺乏歷練,只在瑯邪做過山賊的他,何曾見識過沙場真正的殘酷。
袁方卻鷹目如冰,淡淡道:“兵不在多而在精,袁尚不是公孫瓚,三百先登死士足夠了。”
徐盛眼見袁方這般自信,不好再多問,只暗暗握緊了刀柄,心懷緊張的望向敵人。
對面處,袁尚躍馬橫槍,傲立于陣中,遠望著青州軍不足四千人的陣形,臉上的自信之色更濃。
“果然沒有騎兵,就憑四千步軍也想擋我,袁方,我就多謝你成就我袁尚的威名了。”
藐視的言語過后,袁尚厲喝一聲:“馬校尉何在?”
“末將在!”馬延應聲出列。
手中銀槍向著青州軍一指,袁尚傲然道:“我命你率一千突騎出擊,給我撕破敵陣,我隨后率大軍掩殺,給我一舉絞殺袁方逆賊!”
“諾。”馬延得令而去,直抵前軍。
嗚嗚嗚∼∼
肅殺的號角聲吹響,冀州軍陣中,一萬兵馬殺聲大作,震天動地。
令旗搖動,馬延率領一千突騎,轟然殺出。
一千鐵騎隨著“咚咚”的戰鼓聲,迅速的在陣前組成了鋒矢陣形,巨大的軍陣,踏著碎亂的馬蹄,向著青州軍急速推進。
馬蹄揚起的塵土,霎時間布滿半空,隨著戰鼓連續有力的擂動聲,馬延騎兵軍團的速度已經完全起來,大地被一種巨大的轟鳴所震撼。
這般摧枯拉朽的氣勢,竟有幾分幽州鐵蹄的模樣,足以令任何對手膽寒。
眼見敵騎發動沖擊,四千青州軍將士們,皆微微有些變色。
在沒有騎兵掩護之下,純步兵面對敵騎沖擊,仿佛天生會產生恐懼,哪怕是久經沙場的精銳也不例外。
身邊的徐盛,生平頭次目睹鐵騎沖擊的震撼場面,心跳也急速加快,袁方甚至能聽到他的胸膛在砰砰的作響。
袁方卻沉靜如水,沒有一絲畏懼,目光緩緩的移向本軍陣前,落在了鞠義的身上,落在了那三百先登死士的身上。
這是他從袁紹手中奪下的秘密武器,這一戰,袁方就要靠這秘密武器來克敵制勝。
“鞠義,拿出你的真本事來吧,不要枉費我對你的信任,讓我見識見識傳說中的先登死士,究竟有幾分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