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卻說玉清大師那邊,原本以為慈云寺斗劍最多五月間便會結束,哪知道雙方越約人越多,每天都聽見有新的人物出現,竟然眼看著要拖過中秋去還不見盡頭!修仙的人壽命很長,辦起事情來其拖沓程度可見一斑。“殺胡令”都折騰十年了還沒堅決,可以當做一個例子。
遇到這種情況,玉清大師難免心中焦躁,卻不得不將預備給陸遠中秋喝的酒再埋回去――須知上年的節日都是兩人一同渡過,每次的經歷都宜嗔宜喜,玉清一生從未那般快樂過。今年玉清早早便盼著這個,可心中掐算著日子,清明、谷雨、立夏、端午一個個過去,眼看著中秋也指望不上,簡直恨得咬牙切齒,恨不能立時提著雙劍砍瓜切菜般的將慈云寺殺個干凈才好!
尤其是陸遠那廝就住在慈云寺內――成都府三天兩頭的斬個淫賊,幾乎都是慈云寺出來的敗類――放陸遠住在那里,怎生讓她能放心下來?
偏偏四月份,玉清的師妹餐霞大師的弟子周輕云也住進玉清觀。也不知道這個少女發什么瘋,眼睛長在腦袋頂上也就罷了,整天將一個嵩山少林寺的和尚掛在嘴上,動不動便喊打喊殺。氣得玉清每次都想飛起一腳,將她踹翻在地,然后打得她師父都認不出來!
憑玉清的蘭心蕙質,怎么可能猜不到陸遠便是周輕云口中那個“可惡的圓豎”。
因為雖然周輕云不斷說那圓豎和尚有多么可惡!可是聽進玉清的耳朵,只剩下聲聲冷笑。陸遠那不過是“嬉笑人間”的修行之法罷了,人世間的紅粉骷髏,對一個羅漢又算得了什么?你念念不忘,其實是自己太少女心,自作多情罷了!卻轉頭便忘了,自己剛剛還對陸遠滯留慈云寺恨得咬牙切齒,果然是雙重標準玩的溜。
雖然玉清大師表面上不能生氣,但是原本打算傳給周輕云的仙訣和劍術,自然打個五、六、七、八折――不爽就是這么任性!
玉清的師父優曇神尼三月底便飄然離去。恰好與周輕云擦肩而過,似乎不愿意與這個雖然在她門下學藝,卻份屬峨眉的徒孫輩見面。
相比之下,優曇大師對陸遠這個羅漢謫仙極為上心。甚至超乎玉清的想象之外。
她不僅詳詳細細的詢問了玉清關于陸遠的一切細節,還經常細思陸遠各種逗逼行為的含義。須知優曇大師不同于玉清,她是真正的佛門得道高僧,不僅道行驚人,而且佛法修為也冠絕當世。當她為玉清解析陸遠種種荒唐行徑中的含義時。便連玉清也為之震驚,甚至還有點兒小崇拜來著――
您的意思是…他捏我胸/部是在點化我?!我想…靜靜。
這時候優曇神尼看她的眼神分明只有四個字,“真是膚淺”!
玉清是帶藝投師,與師父優曇大師的關系很是一般。但是這一次,師徒二人的關系突飛猛進。優曇神尼還特意傳授了她幾套獨門秘籍,讓云清在門中的地位一躍成為第一。優曇神尼世事淹通,并不避諱告訴玉清,這一切皆是因為陸遠之故――修行者討厭虛假的客套,卻不避諱因人成事――因為這個就是每個人的機緣和仙緣!
玉清有陸遠這個機緣,就是別人可遇而不可求的造化。就算她今生無法成道飛升。也能轟轟烈烈于歷史上留下一筆!絕對比那些默默飛升或老死泉林的修行者要強得多,有這樣的徒弟,優曇神尼也感覺面上有光,這時代也不至全被峨眉搶了風光。因此也不怪優曇神尼將衣缽傳人默默的挪到了玉清的頭上。
更何況,陸遠還有一重鑄劍大師的身份。優曇神尼每天要花上兩個時辰,專門用來看玉清的雙劍,連續數月,越看越是感嘆!原本她以為自己那塊上古玄真磁鐵已經足夠珍貴,可是越看信心便越低――原本她擔心陸遠的手藝配不上她的真磁鐵,現在她擔心自己的材料配不上陸遠的手藝!
因為優曇憑著自己上千年的修行眼光。居然對那雙劍越來越看不懂,而且越看便越意味無窮。陸遠鑄劍的水平,實打實的學貫東西、包容古今,當之無愧的天下第一!而優曇不過是一個門外人而已。最后優曇干脆丟下成都之事飄然遠去――發誓哪怕是遍尋天下。也要找到可心的鑄劍材料!
到了這個時候,優曇和玉清都已經明白,這鑄劍之事竟然成了她的心魔!只是這種心魔并不讓修行者討厭就是。
知道陸遠欲轉佛入道,優曇神尼離開之前,將她專門求來的兩卷仙訣留給玉清轉交。正是昆侖秘傳的《少清仙訣》,和整個蜀山世界幾乎都未出現過。極為罕見的《上清仙訣》!
也就是優曇這等活了上千年的人物,才有如此人脈,別人恐怕連這些仙訣在誰的手上都不清楚,更不要說去求來。至此,加上極樂童子給的《青城極樂太清仙訣》,陸遠等于集齊三清仙訣,可以召喚……咳咳,可以想象他絕對不會拒絕為優曇神尼鑄劍就是了。
而且人家預支報酬不說,還借尋找材料的借口離開成都,擺明了不與他為敵的立場,這人情得懂!
陸遠拿到玉清飛劍傳來的仙訣之后,卻惋惜于優曇神尼必將空忙一場。不是他不打算為優曇鑄劍,而是他聽見要求的那一刻,就已經靈機一動,有了鑄劍的方案!而且那材料不在天涯海角,只在優曇身邊――優曇的機緣就是這個,哪怕她找來洪荒奇物,也不可能比陸遠的這個方案更適合她。
還好過了五月,玉清收了一個小徒兒張瑤青,有個人陪著算是稍解焦慮。尤其是張瑤青纏著她問“師公怎么怎么樣”的時候,心里美開了花兒,各種滿足!這個稱呼簡直棒棒噠。
她換下來的羅剎金刀自然傳給了張瑤青,每日看著小女徒兒挎著金刀耀武揚威,十分有趣。想著將來有自己和陸遠同時教導,這女孩就算資質一般,但成就未必比峨眉弟子差,心中有著淡淡的驕傲。
“玉清師祖!”
一聲嬌嗲嗲的喊聲從身后響起,讓玉清真人嬌軀一抖,出了幾滴冷汗。只見一雙修長的玉臂從身后抄過來,一下將玉清摟住!然后那雙怪手,果不其然的向著玉清的抓去……
“碰!”看著抱頭哭泣的女孩,玉清憤憤收回敲她頭的手,就知道……每次遇見她都是這副樣子。可是看著她像要哭出來的樣子,玉清又立刻心軟下來,沒好氣的伸出手,在她頭頂婆娑一下。
“嗚嗚”那女孩又發出無良的喊聲,氣得玉清恨不能將她一腳踹飛到天邊去!
這人當然不是她的小徒兒張瑤青,而是另一個麻煩人物。
到了六月間,雙方核心人物基本到齊,終于開始劍拔弩張的準備大打一場!結果半路上又出了岔子,綠袍老祖半夜跑去夜襲碧筠庵,還使用了極為惡毒的法寶“百毒金蠶蠱”――如今峨眉一方,大部分男客和二代弟子都住在成都附近、醉道人的道觀碧筠庵,只有與玉清大師相熟的女客才住到玉清觀。
結果綠袍被突然出現的極樂童子李靜虛擊退,然后那些人商量了一下,干脆全體挪到玉清觀來!因為玉清觀有蟠桃樹這一天材地寶,足以護住所有人。
頓時玉清的煩惱X3,簡直每天都要爆炸。尤其是峨眉的那幫熊孩子,一個個眼睛長在頭頂上――各種闖禍不說,齊靈云居然叫她“姐姐”,可把玉清氣得不輕。須知她的師父優曇可跟長眉一輩,而齊靈云是長眉真人三弟子齊漱溟的女兒!不過齊靈云的姐姐齊霞兒是玉清的師妹,她這么叫也沒錯就是,但玉清心中越發的不喜歡這幫峨眉弟子。
不過這其中有個人例外,那就是齊靈云的小女徒弟……陸靈夢!
玉清不爽好幾個月了,此刻看誰都不順眼,偏偏這個陸靈夢……給她一種非常特別的感覺!讓她十分想親近,又害怕親近。而陸靈夢則不同,一見玉清大師便自來熟的黏了上來!嘴上雖然叫著“玉清師祖”,可行動上沒半點尊重。只要抱上來,各種動手動腳揩油的舉動絡繹不絕,讓玉清頭痛至極!
主要是……她總感覺面對陸靈夢時,好像是在對著另外一個人似的――一個同樣無恥厚臉皮的家伙!那種熟悉的感覺,經常讓她產生錯覺,好像陸遠回來了一樣。
玉清剛露出一絲笑容,那陸靈夢已經滿血復活,重新抱上了她的胳膊。玉清手里拿著的褡褳,不知什么時候已經轉到了陸靈夢的肩上。這種熟練之極的交接動作,讓玉清又是一愣。
終于,玉清下定決定的問道,“陸靈夢……你真的姓陸?”
“是啊,生來如此。”陸靈夢又悄悄的伸出祿山之爪,被狠狠的敲了一下。
“那么,”玉清咬咬牙,“說吧!你爸爸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