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安和醫院的急診科也好還是省醫院的急診科也好,都是事非與問題最多的科室,沒那個醫生、護士樂意來這里工作,原因很簡單,工作壓力比其他科室大,風險更是大,賺的還不多。
眾所周知急診這個科室是救命而不是治病,算是一個分轉的科室,每天都會有大量突發急癥的患者送過來,急診的作用就是先保住這些患者的命然后把他們轉去其他科室進行后續的治療,工作壓力大根子就出在這,一個急診醫生不要求你精通一個科室的疾病診治,而是要求你能診斷出幾乎所有科室的疾病,并且做好前期的急救保住患者的命,為后續治療爭取到時間。
醫學是一門博大精深并且相當復雜的學科,專科的醫生經過輪轉只要主攻自己科室的疾病診治就可以了,但是急診醫生不行,他們得花更多的時間卻學習各個科室的病種與急救,一個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不可能精通所有科室的疾病診治,但因為工作環境的關系,急診醫生卻不得不這樣做。
這也就造成了他們科科懂,但又科科不精的情況,急救可以,但要說后續的治療恐怕很多急診醫生都不在行,這是一個相當尷尬的情況,醫生是干什么的?是治病救人的,可急診的醫生卻只能先保住患者的命,但卻治不了他的病。
每一個剛成為醫生的人內心里都希望自己既能救命也能治病,把患者治好了看著他出院這是莫大的成就感,但在急診這里成就感被削弱了很多、很多,一名急診醫生要面對的就是分診,先保住患者的命。然后根據他的病把他轉去其他科室,他們幾乎看不到患者被治愈出院的那天。
救了患者的命確實也有成就感,但對比既救命又把患者治好的成就感差得太多了,醫生要的不就是那份把患者救過來并且把他治愈的成就感嗎?可急診醫生卻少了一部分成就感。
這么說有人會說有些矛盾,其他醫生只是治病但卻并沒參加搶救。所以他們也少了一部分成就感,但事實卻不是這樣的,在其他科室里搶救也經常發生,他們是可以既搶救又能把患者治愈出院的,他們的職業成就感與自豪感是比急診醫生多得多的。
少了這部分成就感,急診醫生又得學習各個科室的疾病診治與搶救。繁雜的病種,使得他們經常調侃自己是一瓶子不滿半瓶子晃悠,沒辦法,只會疾病的診斷與搶救,后續的治療卻不行了,說出去實在有點丟人。
并且急診醫生是最不能出錯的。一個誤診,一個搶救錯誤都會讓一條生命消逝,其中的巨大壓力是常人沒辦法想象的。
整天就是搶救、診斷、分診,復雜的病種,高強度的工作量,讓很多醫生望而卻步,干了幾年就想辦法轉科了。或者干脆辭職轉行。
這是工作壓力上的,在說風險,能被送到急診的患者很多都是急癥,搶救稍稍耽誤一秒鐘有可能這病人就救不過來了,在華夏很多人認為人送到了醫院就肯定能活下來,但事實卻絕對不是這樣的,醫生不是神,他們不可能把每一個突發急癥的患者救過來,每天急診都在死人,死很多的人。
面對死亡急診醫生是無力的。可隨即他們又要面對患者家屬,如果是理性的家屬還好說,但就怕碰到那些難纏的家屬,嚷嚷著為什么沒救過來,你怎么跟他們解釋都沒用。他們就認為人送來了就一定要救過來,失去親人的痛苦讓這些家屬失去了理智,打罵醫生、護士的事時有發生。
被患者家屬打了、罵了醫生護士也沒辦法追究,全華夏的公立醫院都是本著一個原則——息事寧人,自己的職工被打了院方出面安慰一下也就得了,很少追究打人的家屬的責任。
明明自己沒錯,但卻被打了,被罵了,這換成誰也是不能接受的,但急診醫生卻必須接受,他們還得理解患者家屬失去親人才做出這種過激行為的心情,為了平息家屬心中的哀傷甚至還得去賠禮道歉,人的尊嚴,醫生的尊嚴急診的醫生全都得不到。
在一個急診經常會來一些喝醉酒的人,這些人更是個不定時的炸彈,一句話正常的話在這些醉鬼聽來就是挑釁,在酒精的刺激下他們會對醫生、護士大打出手,但只要不把人打成重傷,這事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每一個急診醫生每天被打的幾率在百分之五十,哪怕是安和醫院這種大醫院也是如此,失去親人的患者會在傷痛下失去理智,醉酒的人更是不可理喻,他們都是炸彈,一旦爆炸最后倒霉的就是醫生、護士。
急診醫生是個高危的行業,全華夏都找不出來一個沒被打過的急診醫生,護士也是如此。
在說收益,上文提到過急診屬于一個分轉科室,診斷出患者的病情后就會轉到其他科室,這樣一來急診的醫生是沒多少機會開過多的藥的,華夏以藥養醫的政策就是用藥品提成來養活醫生,醫院發的那點工資連醫生的基本生活都不能保證,頂多也就是餓不死而已。
工作壓力大、風險高,賺得還少,所以誰也不樂意當急診醫生,但是急診醫生卻是必須存在的,是一個醫院真實醫療水平的體現,更是老百姓的救命科室,不可能沒人干。
可干吧醫生、護士的怨言又太大,也留不住人,稍微有點能力的醫生、護士都會想方設法的調去其他科室,這樣一來哪怕安和醫院這么大的醫院急診的醫生、護士也是緊缺的。
馮旭讓蘇弘文第一天上班就來急診查房,也是希望他能想想辦法改變急診的狀況,就算不能解決全部問題,但也得把人留住,不能在讓急診科的醫生、護士在流失了。
但這件事卻很難辦,想改變急診現在的這些問題,根子在醫生、護士工作壓力大、風險高、收入低這三個原因上,急診每天接待的患者太多,科室的特殊性也擺在那里,怎么改變工作壓力大這點?工作性質擺在那根本就沒辦法改變。
在說風險這,任何治療都是有風險的,更是沒辦法改變,在一個患者家屬跟那些酒鬼鬧事的情況也沒辦法避免,蘇弘文又不是神仙說你們別鬧了,他們就不鬧了?在說蘇弘文又不知道那個人會鬧,那個人不鬧,這個情況也非常難以解決。
到是收入這塊還好解決一些,回頭跟馮旭商量下提高一下急診科醫生、護士待遇的問題是可行的,安和醫院這么大的醫院那點錢是拿得出來的,可提高了待遇也是治標不治本,確實是能留住一部分人,但該走的還會走。
蘇弘文明白馮旭讓自己上班就來急診的意思,可他也是沒辦法可想,現在是相當頭痛,一路上跟劉宏盛聊了聊,大體情況與問題蘇弘文都了解了,剩下就是慢慢想辦法了。
值得一說的是劉宏盛這人蘇弘文還是比較欣賞的,為人和氣,也沒什么脾氣,并且對于急診的情況很是了解,心里是想著如何解決急診的頑疾的,蘇弘文看得出來他是真想改變一下急診的狀況,對于這樣的人蘇弘文是尊敬的。
兩個人到了急診后沒什么人迎接,安和醫院這么大的醫院急診是相當繁忙的,醫生、護士、家屬進進出出的一片忙碌的景象。
劉宏盛看蘇弘文這院長來了竟然沒人迎接感覺有些不好意思,喊來一個護士讓他通知急診的醫生、護士不忙的來辦公室見見蘇院長。
蘇弘文沒說什么,他也想認識下自己手下這些兵,跟著劉宏盛往辦公室走,一路上他發現大家都很忙,但卻有一個一看就是實習生的男孩無所事事的站在一邊,他的眼神里有忐忑、緊張更有期待,時不時就看向一名正帶著兩個學生的忙碌男醫生。
男孩的表情蘇弘文太熟悉了,當年他就是這樣,很想跟著老師幫他干活學點東西,可老師卻對他是愛搭不理的,那時候蘇弘文真的很需要老師的認可,但他卻從來沒得到過認可,只是科里一個可有可無的人,帶他的老師甚至不知道他叫什么,那份失落與落寞太讓人難受了。
蘇弘文嘆了一口氣沖那男孩招招手道:“你過來。”
男孩看了看蘇弘文,有些不敢相信的用手指指自己的鼻子,那意思是問問到底是不是喊自己,他來急診已經半個月了,幾乎就沒有那個醫生喊過他。
看蘇弘文點頭他趕緊走了過來,先沖蘇弘文微微鞠躬然后用帶有方言的普通話忐忑道:“老師您喊我?”
蘇弘文看他很緊張,便笑道:“是喊你,你叫什么?怎么大家都在忙只有你站在那?”
男孩低下頭小聲道:“我叫靳郝,是陳老師讓我站在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