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弘文面前的是個女性患者,頭上、臉上纏繞著厚厚的白色繃帶只露出兩只眼睛來,她的衣服很臟,渾身上下到處都是泥土,就跟從土堆里撈出來的一般,衣服上還有很多大片大片的暗紅色,這是血,當然已經干涸了,在有她的衣服很是破爛,不知道被什么東西掛得到處都是口子,她的左臂也被白色的繃帶纏繞著,繃帶的中間是紅色,這是血液滲過來導致的。..
這個模樣的患者很多醫生都見過,蘇弘文也是如此,按理說他不應該皺眉,實在是這樣的患者見得太多了,沒什么可大驚小怪的,但他之所以眉頭緊緊皺起是因為他看到了這患者的傷,很恐怖的傷。
患者神志還算清醒,只不過因為嘴中有傷說話含含糊糊的很難聽清楚,蘇弘文問了她幾句便對旁邊的護士道:“立刻送手術室,通知陳金洲讓他找眼科、口腔、耳鼻喉科的二線立刻去手術室,對了還有手足外科的二線也得去。”
護士看了看患者道:“蘇院長不做常規的檢查了?”
蘇弘文皺著眉頭道:“做,在路上抽血,急查血常規、凝血四項、血型,通知血庫備血,對了順路去ct室拍一個頭顱ct,然后讓放射科的人去手術室待命,隨時都得給她拍x光片,就這些趕緊去吧。”
護士急匆匆的按照蘇弘文的吩咐去處置患者了,蘇弘文扭頭對送患者來的醫生道:“她怎么受的傷?”
這次來的醫生不是120急救中心的。而是京城周邊一個縣城的急診醫生,蘇弘文一問,他立刻把事情的始末說了出來。
這名女性患者是農村人,跟丈夫開著一輛農用三輪車來鄰近京城的一個村子里收山貨,結果在返回的途中因為車超載在過一個彎道的時候翻車了,她的丈夫當場死亡,這個女人則掉下了馬路旁邊的山崖。
那山崖足足有三十多米高,相當陡峭,好在現在是夏天山崖上長著一些山棗樹等植物大大減少了她的下墜力,不然她非得活活摔死不可。
命是保住了。不過他卻受了很重的外傷。縣醫院的120趕過去一看發現這傷他們治不了立刻就把患者往安和醫院送。
蘇弘文聽完后沖那醫生點點頭然后就往手術室走去,他前腳到了手術室口腔、眼科、耳鼻喉、手足外科的二線也都到了。
幾個人簡單的交流下就換了衣服直接進了手術室,剛進到手術間就聽到一名護士發出“啊”的一聲驚叫。
蘇弘文幾個人走過去后臉色也全變了,患者臉上、左手上的繃帶已經拆掉了。恐怖的傷勢出現在蘇弘文等人眼中。
患者的臉幾乎是爛掉了。可以說臉上就沒有一個好地方。額頭上有一個巨大的口子,一直延伸到鼻梁上,這還不算完。以這口子為中心兩邊的皮全被掀了起來,此時正軟噠噠的垂在一邊,皮下露出猩紅的肌肉,肌肉上有血痂、泥土、雜草,一滴滴的鮮血正往下低落。
她的雙眼到沒受傷,不過眼角的皮膚被豁開了,不是那種直來直去的直線狀傷口,而是雜亂無章的傷口,給人一種亂糟糟的感覺,她眼瞼的傷更加恐怖,連皮膚帶肌肉全被摩沒了,露出里邊白色的骨茬,眼珠似乎隨時都可能掉下來。
鼻梁上的皮肉也不見了,依舊是白森森的骨頭茬,一眼都可以看到她的鼻腔內部的情況,雙側臉頰上布滿了雜亂無章的傷口,很多傷口都是貫通傷,也就是傷口跟她的口腔是通著的,左側臉頰上有一個大洞,可以看到里邊的舌頭。
她的舌頭也早已經不成樣子了,現在就像是一塊用刀亂切亂捅后的爛肉,牙齒也少了很多,下嘴唇是徹底沒了,露出里邊的下頜骨。
她這幅樣子簡直比鬼還恐怖,也難怪那護士會嚇得驚叫出聲,但這些傷還不是最嚴重的,最嚴重的是她左手上的傷,那已經不能稱之為手了,就是一副骨架,大拇指不見了,現在腕部以下沒有一點皮膚、肌肉,就是白森森的骨骼,骨骼上還附著一點淡黃色的神經。
這樣恐怖而嚴重的傷蘇弘文是第一次見到,旁邊眼科、口腔、耳鼻喉科、手無足外科的醫生也是第一次見到,他們雖然是二線(各個科室的二線就是住院總,會診的活歸他們),但年紀也比蘇弘文大不了,也就三十左右歲,看到這樣嚴重而恐怖的外傷幾個人也是手腳發麻、心里發慌。
眼科的醫生猶豫一下便道:“蘇院長這樣的傷我處理不了,我去喊我們主任吧。”
其他人看他說了也紛紛表示要去把主任喊來,蘇弘文也知道他們經驗不足處理這樣嚴重的外傷肯定是不行的便答應下來。
不多時幾個科室的主任都到了,一看這患者的傷全都是倒吸一口冷氣,口腔科的主任仔細看了看患者的傷勢后道:“蘇院長患者的傷確實是重,我干了一輩子了這是第二次見到這么嚴重的外傷,不過那好在患者沒什么生命危險,趕緊進行清創縫合術就行了。”
其他科室的主任也是這個意思,蘇弘文等他們都說完后才道:“現在進行清創縫合術可以到是可以,不過我們是不是問問家屬,看看是不是清創縫合術與面部整形術一塊進行?”
患者的傷雖然不致命,但毀容是肯定的了,患者年紀比較大,怎么也得四五十歲,但到底是個女性,她能接受自己被毀容了的結果嗎?估計心里上接受不了,所以蘇弘文想問問家屬的意思看看是不是縫合與整形一塊進行,省得患者在做二次手術,這樣做等她傷好后就不會第一眼看到自己丑陋、猙獰的面目,心里上能好過一些。
眼科的主任叫楊福泉,年紀也不小了得有五十,聽蘇弘文這么一說他猶豫一下道:“蘇院長我看還是算了吧,看這患者的穿著家境就不好,要是在進行整形術的話費用太高了,她負擔不起的,我看還是先縫合吧,整形的事等她好了讓她跟她的家人考慮吧。”
蘇弘文皺著眉頭道:“但我們要是貿然縫合回頭她看到自己的臉接受不了怎么辦?她的丈夫已經去世了,這對她是個很嚴重的打擊,在加上毀容的話我怕她受不了。”
楊福泉呼出一口氣道:“蘇院長我知道您是好心,不過你也得考慮下患者的家境。”
楊福泉幾個人的意思很明確,就是趕緊縫合把活干完得了,患者術后能不能接受自己毀容的事實是患者的事,跟他們沒什么關系,蘇弘文實在是有點太操心了,這患者你又不認識,那么為她著想干什么?
在說了一看這患者的穿著就知道是農村人,一個農村婦女年紀又不小了,估計不會太在意自己的相貌,你要是這會勸她家里人連整形一塊做了鬧不好回頭還得遭埋怨,她跟她的家人會認為你故意讓他們多花錢,實在是吃力不討好。
蘇弘文低頭看了看患者后道:“你們先清創,縫合等等,我出去看看她的家屬聯系上沒有。”蘇弘文說完轉身出去了。
楊福泉看他一走立刻道:“他怎么這么愛管閑事那?縫好了傷口不就得了,管那么多干什么?”
“人是副院長,當然得多管點事,不然那體現得出他副院長的派頭來。”
“對了他不是全科醫生嘛,那讓他自己縫不就得了,我們插一腳干什么?這不是沒事給自己找事那嗎?”
“說說就得了,你還真敢讓他親自縫合啊?不管怎么說蘇弘文也是副院長,你讓他縫自己跑了,你不怕他以后給你穿小鞋?”
“行了,都別廢話了,先清創吧。”
蘇弘文出了手術室直接去了急診一到分診臺便問道:“剛送來那患者的家屬聯系到沒有?”
護士搖搖頭道:“到是用她的手機給她兒子打了電話,可打了好幾次對方也不接。”
“患者其他的親屬那?”
“也聯系了,但都是一個意思讓我們找他兒子,他們說他兒子也是醫生,就在京城。”
蘇弘文伸出手道:“手機給我,我在打一個。”
接過手機蘇弘文直接撥通了患者兒子的電話,可還是沒人接,蘇弘文不放棄的一個接著一個的打,在這時候陳金洲走了過來,看了一眼蘇弘文他也沒說話開始跟護士交代一些事,護士聽到了什么聲音張嘴道:“陳大夫你手機是不是響了?”
陳金洲一摸兜,手機確實在震動著,他笑道:“調成震動的忘調回來了。”說到這他把手機掏了出來先是看了一眼來電顯示,隨即接聽電話笑道:“媽你找我什么事?”
旁邊的蘇弘文張嘴到:“你好,我是安和醫院的醫生,你母親……”
陳金洲在旁邊突然驚訝道:“安和醫院?”
蘇弘文放下手機扭頭看向陳金洲,隨即把手機遞過去道:“看看這是不是你母親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