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總是灰暗跟令人悲傷的,絕大多數的觀眾會條件反射性的去拒絕這方面的東西,很少有人會主動的去了解死亡,接觸死亡。
所以相對的,小說跟電影等藝術作品也很少會有直接描述死亡的,哪怕是日本這個有著濃重死亡文化的文明當中也是如此。
而且,就算是描述死亡的作品,多數情況下作品也是在描述一個生命怎么死去的過程,很少有作品是直接描述死亡本身,描述尸體跟死去之后發生的事情的。
很少有作品會去描述,因為在絕大多數人來講都是不想去接觸的內容,一個操作不好,就會讓人們覺得這是一部很悲傷,讓人不愉快的電影從而拒絕觀看,所以如今周曉的這部作品的出現,首先要做的,就是緩解人們因為影片類型而產生的擔心。
于是,影片第一段情節就很重要了。
已經不是深冬了。
然后,作為入殮師的男主角跟師傅來到了過世女子的家。
跪坐鞠躬,上香合十,然后,兩位主角開始了工作。
“是燒炭自殺的。”山崎努扮演的老者跟師傅說道。
“你怎么知道?”木本雅弘問道,兩個人的聲音很輕,仿佛怕打擾了面前的人一樣。
“表情很安詳,死在冰冷的車里發現的早就會這樣。”神奇怒道。
“是個美人呢。”看著女子的容顏,男主角輕聲跟身邊的師傅說道。
“那……要不要你來做?”山崎努扮演的師傅兼社長問道。
于是,男主角木本雅弘在女子的家人面前開始了他的“表演”。
真的是表演,入殮的過程每一步都是那么讓人賞心悅目,男主角像個溫柔的戀人一樣撫摸著女子的面頰,讓尸體因為自己的體溫而緩和下來,輕柔的動作讓女子的家人悲傷的表情也都緩和了下來。
木本雅弘開始跟女子化妝。尸體原本破敗青紫的臉色被他用熟練的方式化妝的非常漂亮,就好像女子生前一樣。
然后就是換裝過程,雖然是當著家人的換裝,整個過程除了頭部之外卻不會露出一絲肌膚,男主角非常熟練的就把女子身上的被子以及衣服退了下來并且開始換上另一件衣服。
換裝進行的差不多了,木本雅弘說道:“下面,請允許我擦拭她的身體。”
說著,他從女子身體的邊上把手伸了進去,開始用擦拭女子。
從上身到胸前,然后一點點向下。一直到他的手摸到一個部分的時候停了下來。
“恩?”他的臉上露出了很奇怪的表情。
衣服下面男主角的手又動了一下似乎在確認一樣,最終他還是確定了下來,沒法決定的他蓋好身體,轉頭問自己的師傅:“……有那個東西在。”
“恩?什么東西?”山崎努扮演的師傅非常生氣,入殮師工作過程中是很嚴謹的,這種事情還聊天說話那是絕對不允許的,有什么事兒不能后面解決啊。
“就是那個東西啊……”木本雅弘卻似乎并不理解山崎努的想法,而是堅持要跟他解釋什么。
“那個東西是什么東西?”山崎努問道。
“那個!那個!”木本雅弘也不好直接指著某個身體部位,只好反復重復著。
“那個?”山崎努終于根據木本雅弘所指的位置聯想到了一個東西。
“對!就是那個!”木本雅弘點頭。
神奇怒終于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
木本雅弘把擦拭用的布雙手遞給了自己的師傅。山崎努也沒有拒絕,結果來之后跪坐著往前蹭了一下,同樣把手伸進了“女子”的身體,然后……就連老者那見慣世間生死都可不動如山的臉都出現了難以遮掩的驚奇。
這個……“女子”竟然真的有那個女子絕不應該擁有的東西。
老者把手拿出來。輕輕地移動到女子家人身旁問道:“失禮了,有個問題想問一下,衣服換完之后要給往生者化妝,這妝容……是按照男子的來。還是按照女子的來……?”
是的沒錯,這個被木本雅弘稱贊為美女的死者,其真相竟然是個……男人!
從木本雅弘觸摸到女子身體中部的某個部分開始。整個影院內就開始響起會心的笑聲,而當山崎努問出那句臺詞,可以算是公布了正確答案之后,笑聲終于達到了最頂峰,所有人都理解了木本雅弘為什么要糾結掙扎的原因。
把一個這樣的開場放在這部電影的前面實在是太重要了,一部所有人都擔心拍的會不會太沉重的電影被這么一個段落沖淡,就連人們對待電影當中尸體的態度也輕松了起來。
當下,電影院內有很多人都調整了更舒服的坐姿,輕松的開場讓本來很擔心會很沉重,甚至有點不情愿來看這樣一部電影的他們都放松了下來。
尤其是很多AKB的女孩子們,她們是不太能理解很深刻話題的,看到周曉這部電影的名字也會有些擔心,現在看到整部影片的風格并不嚴肅反而比較輕松,女孩子們就安心的多了。
開場的這個段落并不是整部電影男主角經歷的開始同樣也不是結束,作為男主角經歷當中的一部分,被拿出來之后讓觀眾們很容易就接受了這部電影,而在這個段落之后,電影也終于開始講故事了。
失去了大提琴手工作的男主角跟溫柔的妻子回老家,得到了賺錢很多的一項工作,卻沒想到自己做的竟然是入殮師,他當然是不想做這些工作的,但看著妻子的樣子,卻沒法拒絕這份有著豐厚報酬的工作,而他開始的第一項正式工作,竟然是為公司拍攝宣傳片扮演尸體,在這一段里。因為第一段的面對尸體的輕松,所以這一段仍舊沒有安排較為沉重的情節。
用邊牧擦拭身體的時候,冰涼的棉布搞的扮演尸體的木本雅弘直哆嗦,刮臉的時候老者的手跟刮臉膏刺激的他忍不住動彈,甚至有刮臉膏堵住了他的鼻子,形成一層薄膜隨著他的呼吸劇烈的抖動,明明是扮演尸體,卻有了這樣把證明氣息凸顯的無比清楚的行為讓人忍俊不已。
然后……在山崎努“遺體比我們想象的更容易受傷,用手指輕輕碰觸都有可能使皮膚受損”的臺詞當中,刮臉刀毫不意外的刮傷了木本雅弘。喊著“好疼”的尸體讓整個影院再次響起了笑聲,到這里,影院當中的大部分觀眾們終于輕松了下來,大家都覺得,雖然名字聽起來還挺可怕的,但這部電影應該還是比較輕松的。
不過,影院中比較少的,一群比較專業的電影人尤其是來觀看周曉電影的導演們則紛紛坐直了自己的身體,一部電影的平衡是很重要的。如果整部電影都處于這種輕松寫意的情節當中,那這部片最多是一部比較好看的喜劇片而已,可周曉并不是這種人,他這部電影是奔著奧斯卡去的。所以接下來,這些人都預計到了,很可能平衡整部電影氣氛的情節要到來了。
男主角終于有了第一次的具體工作。跟著老板出去的他,在路上忐忑的問著自己要做什么。老板兼師傅大度的說:“在邊上看著就好了。”這讓男主角瞬間輕松了不少。
可老板接下去的一句話卻讓他隱隱約約的有了不詳的預感。
“真是不走運啊,第一次就碰上了……”
“恩?什么意思?”男主角問道。
“沒事兒沒事兒,去了就知道了。”老板說道。
二人到了目的地之后。男主終于知道了自己的第一項工作是什么。
“老太太一個人住,死了兩個星期了……”警察的說法讓男主以及影院當中的觀眾都有了不好的預感。
死亡兩周,高度腐爛的尸體讓男主角整個人都崩潰了,雖然沒有正面鏡頭,可這一段情節卻也讓影院當中的很多人都感同身受,似乎親眼見到了那恐怖的一幕一樣,有些AKB的女孩子甚至也都想吐,想要走掉不再觀看了。
回到公司之后,男主角一個人發呆的樣子跟山崎努遞過來的當日工資終于稍微緩解了整部戲的氣氛,對男主心理的刻畫卻并未停止。
在公車上感覺到了身體的臟臭,下車的男主鉆進了浴池,癲狂的擦拭著自己的身體,回家后的男主看著一整只雞,聯想到白天的遭遇忍不住吐了出來,抱著妻子的他,貪婪的吸取著生人的味道……
觀眾們跟男主一起感受到了他的掙扎跟艱難。
時間跟情節在大提琴聲中緩緩推進,鮭魚的努力洄游預示著秋天的來臨,而男主角的工作以及整部電影的情節,也漸漸進入了正軌。
承受著很多人不理解的目光,卻給死者畫上最美麗的妝容,跟著師傅山崎努工作的木本雅弘體會著這項工作的神圣跟美麗,往生者在老人的手中一點點恢復生前的容貌。
“把失去的人從新換回,賦予永恒的美麗,這個過程平靜,細致,溫柔,最重要的是充滿了愛。目睹一次次的生離死別,舒緩,完美,深深地打動著我……”
他終于體會到了,這項工作的魅力。
原本因為遲到而對他們頗有微詞的家屬,在最后送走二人的時候珍重的道歉跟道謝著:“這是她一生中最美麗的時刻。”,這樣的感謝樸素真誠,讓木本雅弘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這項工作所帶來的成就感。
于是,他把這項工作堅持了下來。
情節就這樣一點點推進著,開始的淡淡搞笑沖淡了名字跟題材帶來的緊張氣氛,漸漸的,人們終于開始沉浸到了電影當中,體會到了整部電影的所謂治愈系內容的真正含義。
就算妻子負氣回娘家仍然要堅持這份工作,因為他真正找到了自己喜歡的工作,的確是有很多人不理解,但是在這項工作的過程中,他也收獲了很多感謝跟感動,這些支持著他從秋到冬,。伴隨著大提琴悠揚旋律,帶領觀眾體會著真個工作的深意。
整部電影當然還是有很多細節的,比如男主角的大提琴,比如對食欲的描述,這些情節豐滿了整部電影,給電影賦予了更多的詩意跟治愈感。
雖然這部劇充滿了生離死別,可大部分生離死別都屬于配角們,而且整部電影雖然描寫死亡,卻并不顯得悲傷,由前田出演的女孩子跟奶奶告別時候可愛的“byebye”。送別男人的時候一家人在臉上印滿口紅,笑作一團……堤壩上的木本雅弘拉著大提琴由冬到春,伴隨著他獨自一人大吃高級料理的場景,給整部劇帶來了無比溫馨的一段過場。
然后,在春天,如詩如畫的山形縣,花兒開始盛開,青草開始生長的時候,回娘家一個冬天的妻子終于回來了。而且還帶回了肚子里的孩子……
在這樣的氣氛當中,影片的兩場關鍵戲到來了,澡堂的婆婆跟男主角的父親,這兩場戲算是真正闡述了整部戲的內涵跟意義。不僅催人淚下,更是給整部戲做了一個非常精彩的結尾。
悠揚的音樂聲中,影片迎來了結尾,當字幕伴隨著木本雅弘輕柔的給往生者整理儀態的場景出現的時候。現場觀眾當中的很多人才終于發現了自己面頰上的淚水,他們并不是悲傷或者感動,而是有一種治愈感在彼此心中生長。在彼此心中回蕩。
影院的燈光終于亮了起來,在場的大部分人都是文化人,也都是很懂得欣賞的,這部電影獲得了他們由衷的贊賞,所以,在影片結束之后,他們也毫不吝嗇的獻上了掌聲。
交響樂的結尾音樂在影院當中奏響,伴隨著的則是人們的起立鼓掌,最前排的周曉跟廣末涼子等影片主要演員工作人員們也都站了起來,回身一邊鼓掌,一邊跟觀眾們頻頻鞠躬致謝,他們的臉上帶著笑容,因為這部戲看來是真的成功了。
《入殮師》這部電影之前在各國參加電影展的時候就得到了相當多的贊賞,但再多的贊賞也不如自己看到效果,只有真的看到這部電影,才能體會到周曉這個男人所創造的神奇。
一個寫著女偶像口水歌的男人,就這么拍出了一部充滿了治愈,美好且溫柔的作品。
《入殮師》的首映式就這么結束了,首映式結束之后,影院當中的大部分人都退場了,但是AZX公司跟AKB公司的人,以及整部影片的所有工作人員都未離開,這些人一起跑到了距離影院不遠的一家大型酒店,在這里,將會進行《入殮師》成功放送后的慶功宴。
《入殮師》的慶功宴參加的人是相當多的,尤其是幾十個AKB的女孩們更是第一次參加這種大型自助餐會,所有人都興致勃勃的左顧右盼著。
周曉則跟主要的演員以及來自各大公司的工作人員們談笑風生,接受著這些人有些討好的恭維。
“周曉先生,你好。”就在周曉正在跟人聊天的時候,身邊突然插入了一個打招呼的聲音,而且令人驚訝的是,這個打招呼的聲音竟然是……中文的。
中國人?周曉驚訝的回過頭去,面前看到的,是一個他幾乎從未見過的人。
“你是……?”周曉詫異。
“周曉先生,我是黃豐,你好!”面前伸出手的男人長相平平,但身上的西裝看起來很高檔。
“黃先生,我們在那見過嗎?”。周曉跟這個叫黃豐的男人握手問道。
“不,不認識,事實上,這是我第一次來日本,有些事情……能跟您談談嗎?”。黃豐問道。
“第一次來日本?還有事兒跟我談?”周曉詫異,這位是怎么找上自己的,而且是怎么進來這里的?
“您是想問我怎么進來的?哈哈,這個世界上還沒有什么不能用錢解決的事兒。”黃豐說道。
“那你找我是……”周曉遲疑。
“我找您,是想跟您商量商業上的合作的。”黃豐說道。
“商業?”周曉有些生氣,這邊正慶功會呢,你過來就說要跟我談生意,我就把這些人放在這不管去跟你談生意嗎?
“周先生您也不用生氣,這是我的名片,我這次就是想認識你一下,生意合作之類的,我后面會再找您的。”黃豐說道。
“哦?那好,黃先生是吧我知道了,等有時間我會聯系你的。”周曉收下了黃豐的名片說道。
“當然沒問題,那么……打擾了。”黃豐見好就收的告別道。
在黃豐離開之后,周曉隨手把名片放進了口袋里,但在他看來,這個黃豐不知道用什么方式進入了自己的慶功宴,光是這一點就很失禮了,而他又完全沒有缺錢,需要投資的困擾,所以他是絕對不會打這個電話,也絕對跟這個黃豐不想產生什么聯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