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停之后，讓劉德樺先喘口氣，萬小虎把梁超偉拉來監視器后，看回放。
“偉仔，你的狀態還沒進入，你看這里，表情沒有跟上……這里，你的笑有點假了，不夠真誠和有張力……這里，你沒有與劉德樺對視，氣弱了，這一點很不好。你思考一下，我先和燈光師說一些問題。”
梁超偉話不多，認真的記在心里：“好。”
萬小虎又對燈光師說：“看這里，效果不好，光太強，打在臉上有反射弧，等鏡頭轉到這個進度的時候，你們把反光板后移一下，把光源降低……”
“好的，導演。”
“老板，喝口水吧。”薛凱琪看萬小虎滿頭大汗，低了一瓶礦泉水過來。
“放這吧。”萬小虎頭也不回，繼續看監視器的回放，然后又把攝影師黎耀輝找過來，“這個機位等一下時間拖一下，不要多，定格一秒鐘即可。”
“好的。”
等一切交代完了，十分鐘也過去了。
“各單位注意，預備。”
重新開始表演后，萬小虎才拿起礦泉水，喝了起來。
三分鐘后，再次喊了停。
又是一番說戲。
再接著演，再接著喊停。
一段天臺對話，直拍到天快暗了，還沒有完成。
“給我一個機會。”
“怎樣給你機會？”
“我以前沒得選擇，我現在想做一個好人。”
“好，去跟法官說，看他讓不讓你做好人。”
“那就是要讓我死？”
“對不起，我是警察。”
“誰知道。”
“卡，華仔，偉仔。今天就到這里吧，晚上大家再把劇情合計一下，爭取明天拍的更好一些。陸劍青。安排大家收工吧。”萬小虎擺了擺手，示意今天的工作結束。
“還是不能過？”劉德樺走過來。
麥兆輝搖頭：“這是一場大戲。還要琢磨琢磨。”
萬小虎點頭：“剛開始拍，難免不在狀態，沒關系，我們又不是沒時間，我早就準備好三部電影的膠片量了，我是不怕重拍，就怕你們有意見。”
“大家都是為了工作。沒意見啊。”
“那就好啊，對了，今晚你們有空嗎，我請客。去喝酒啊。”
梁超偉笑了笑：“我就不去了，你們玩，我要去接a（劉佳玲），她也在拍戲。”
“掃興嘛，叫上a一起來就是。”
“算了。改天再說吧。”
梁超偉要顧家，萬小虎便和麥兆輝、劉德樺、莊文強，四個人去了一家夜市排檔，既是聯絡感情，夜市互相熟悉一下脾氣味。
隨后幾天時間里。劇組瘋狂轉動，可進度就是不前進。
萬小虎也是第一次感覺到身上的壓力山大，電影拍不出預想的那種效果，而且他越急，演員和職員們越辦不到他說的效果。一出天臺對決的戲，拍了三天，還在反反復復的念臺詞，然后喊停喊卡。
之前萬小虎已經預料到拍這部電影，肯定會很緊張，很有壓力，可現實還是讓他措手不及，真正意識到，自己和成熟的導演之間，有很大的差距。
先前拍的《獨自等待》也好，《蝴蝶效應》也好，還是風靡亞洲的《我的野蠻女友》，都是小成本小場面電影，對演員的演技，或者對鏡頭的運用，都可以馬馬虎虎過去，因而他駕馭起來還挺順手。
可到了《無間道》，他才明白，一個好的導演，不是拍了一兩部火爆電影，就能稱得上。
是不是能夠引導演員入戲，是不是能夠充分調動劇組，是不是能隨心所欲的掌握鏡頭，這都是考驗一個導演是否合格的因素。現在萬小虎就是不是很合格，在這方面的把握上，有很大的欠缺。
“之前還想，拍完《無間道》名聲大噪后，直接沖擊好萊塢，去好萊塢拍大片。現在看來，我太好高騖遠了，起碼還得修煉幾年，否則去了之后就露原形了。我雖然記得起好電影的劇情，但是還沒能力拍出一樣的效果啊！”
夜晚，萬小虎躺在床上，深刻的自我反省。
他拍了幾部電影，有點膨脹了，殊不知他一點都沒有膨脹的資格。電影是借鑒原版，還都是小成本，甚至并不比原版拍的好，當真是一點自大的資格都沒有。
媒體吹噓幾句，自己就暈了頭，把自己當個大人物看了。
可說起來，也就是一個笑話而已。
再怎么自欺欺人，萬小虎依然不能忘記，他和抄襲者并無多大區別。
上天給他重來一次的機會，他不能僅僅滿足以將這些好電影復制出來。
必須在這個過程中學習
歷來的導演，哪個不是從最基層，摸打滾爬上來的，煉了一身鐵打的本事。看上去很多導演拍電影一般般，可論起基本功，一點不露短板。就拿這幾天來說，萬小虎感覺在基本功上，麥兆輝都比他要強一分。
雖然萬小虎能以裝比的方式，再加上自己三部電影成功的名頭，唬住別人。可時間久了，還是要暴露自己，讓別人看不起。
“不行，我不能再這樣混下去！光是注重細節和態度還不夠，我必須不斷的充實自己，必須更加努力了！真讓人看笑話，豈不是丟了重生者的臉？”
黑夜中看著天花板，萬小虎發了狠。
自己當年也是專業課第三的成績考進北電，也是正兒八經四年基礎學習，然后社會上打拼許久，雖然混的不成器，只能拍拍廣告拍拍mv，可怎么說也沒離開過導演這個位置。現在更是拍了三部電影了。
沒理由拍不好一部《無間道》。
大卡司怎么了，大制作怎么了，一樣是拍電影，一樣是說故事！
我萬小虎不信自己拍不好，老子都是過來人了。怕個球啊！
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
萬小虎就是有心人。
三天天臺對決拍攝沒完成，原本劇組都以為還要這樣拖下去。
不過。第二天就接到了劇組放假的通知。
“華仔啊，今天就不拍了。可能是我們的準備工作還沒做到位，我打算先拍一下小場面，預預熱，等以后有時間了，再把天臺對決的戲補上。”萬小虎打電話給劉德樺解釋。
“看小虎你的意思啦。”
“偉仔啊，今天不拍了……對，放三天假……”
打完電話。萬小虎揉了揉臉，也電話聯系了麥兆輝等人，全都放假。
“導演，放一天假。劇組就要多算是很多錢的。”麥兆輝有點不情愿。
“沒事，我不在乎錢，我們最近都沒進狀態，先穩一下再說。”萬小虎是投資人，版權什么都在他手中。
“這樣也好。我先去把劇本再修改修改。”
掛了電話，萬小虎就在賓館里，一邊對照劇本，一邊看各種港片的錄像帶，做研究記筆記。爭取把劇本研究到最透徹。把自己十幾年的本事全都釋放出來，攻克這個劇本。同時也在腦子里不斷的過電影，把上一個軌跡自己看過的《無間道》反反復復在腦海里放映。
身為導演系學生，萬小虎看電影不像一般人，看過就忘了。
他都是背過電影的，幾分幾秒，怎么運鏡，怎么打光，都是解析過再記在腦子里。尤其是好電影，那都是幾十次幾百次的反復觀摩，做不到這一點，根本談不上什么導演系學生，也談不到做導演。
第二天，萬小虎正看錄像帶，房間的電話響了。
“喂，老虎，我是蘇雅。”電話開通了長途服務，內地也可以打過來，蘇雅的聲音傳來。
“什么事啊？”
“《我的野蠻女友》版權決定賣嗎，麥當娜派人過來談，已經訂好了價格，350萬美元的翻拍改編費。如果你確定要賣，我就和他們簽合約了。”
“賣。”萬小虎沒有一絲猶豫。
“那好，我等一下就簽合同……恩，對了，你那邊拍戲拍的怎么樣了？”
“一切順利。”萬小虎報喜不報憂。
“恩。”
“沒事了吧，沒事我就掛了啊，事太多。”
“哎……”
蘇雅的話還沒傳過來，萬小虎就掛了電話，然后繼續看錄像帶，《無間道》的壓力壓在心上，他根本分不出心去閑聊。
晚上，曾志煒又打了電話過來。
“喂，小虎，聽說你最近拍戲拍的不是很順利是不是，出來啊，出來我帶你去夜店happy一下，曾叔是過來人，放松一下后面的戲就好拍了。以前曾叔當導演，就是這樣給自己解壓的。”
萬小虎汗了一下：“曾叔，我真不喜歡去夜店，而且我現在一點心情都沒有，我這個人死心眼，不把劇本解決好，不把壓力克服了，我心頭堵得慌。曾叔，改天你來拍戲，我請你喝酒。”
“那好，我們說好了，改天一起去喝酒。”
才掛了曾志煒的電話，薛凱琪又打了過來。
“老板，明天怎么安排啊？”
“你明天去一趟影碟店，幫我買幾張碟片回來。我說一下名字，你記一下，《暗戰》、《盜火線》、《龍騰四海》、《龍在邊緣》、《黑金》、《喋血雙雄》……”
三天假期一晃而過。
第四天大清早，萬小虎從滿是碟片的床上爬起來，洗臉刷牙，將胡子刮了一下。換上干凈整潔的衣服，夾著一堆筆記，離開房間。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從窗戶灑進走道，照在了萬小虎的臉上。
與前幾天的頹然不同。
這一次，仿佛有無限豪情洋溢。
《無間道》，這才是開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