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著雙腳,田富程撒開雙腿跑到府中的角樓之上,此時他能看到的臨淄內城,火光四起,殺聲震天,火光之中,依稀能看到頭包紅巾的高唐兵正在各個街道之上疾進,隨著一面面的高唐兵旗幟在一路之上的重要衙門,府第升起,代表著這些地方已經被高唐兵所控制
臨淄內城本來有五千衛戍部隊守衛,但因為虎頭騙開了內城門,這道最后拱衛齊國的防線在齊魯軍團面前不復存在,遭到突然襲擊的衛軍潰不成軍,幾乎在轉眼之間,便被大量涌入的齊魯軍團士卒分割包圍,除開一部分逃到了田遠程所在的街道之上,另一部分進了皇宮,其余的,不是被殲,就是舉起雙手投降了
田富程面色蒼白,他無法想通高唐候這是要干什么,莫非他還想改朝換代不成便是自己的父親,在齊國權傾朝野數十年,都沒有踏出這一步,自己現在在齊國等于事實上的君王,但在齊王面前,亦仍然保持著禮數,高唐候,區區一個海盜起家的家伙,莫非認為他拿下臨淄,就能坐穩位子在這些日子與高唐候白程的交往之中,田遠程發現此人并不是一個魯莽無知之輩,當然,如果真是這樣一個人,紅巾軍也就不會有今天這樣的成就
“他瘋了!”田遠程喃喃地道
街道之上,喊殺之聲陣陣傳來,又一陣臨淄衛軍慌不擇路地逃到了這里,進入了田府的大門,在他們的后方,紅巾包頭的齊魯軍團已經銜尾而至
咣當一聲,田府大門被緊緊關上,絲毫不顧外頭還有上百名衛軍沒有進門田府高大堅固,對于守軍來說,不諦于一座堡壘
“開門,快開門!”外頭傳來衛軍瘋狂的擂門聲,但這個時候,屋里哪還會開門
門外的衛軍躊躇片刻,看著身后愈來愈近的紅巾軍大股部隊,終于是發一聲喊,一哄而散
遠處馬蹄聲得得,無數的火把映照之下,全身披掛的白羽程面帶微笑,出現在田遠程的眸子當中
“高唐候,你這是何意我田某人可等你不薄,你為何做出此等事來莫非你還想坐上大齊的王位么”田遠程站在角落之上,絲毫不顧身后衛士的拉拽,扯開喉嚨喊道,這個距離之上,外頭一箭飛來,權傾齊國的田大公子,可就要一命嗚呼了
白羽程緩緩摧馬上前,抬頭仰望著角落之上的田遠程,淡然笑道:”田大公子,我對這撈什子的齊王位子可沒有什么興趣!”
“那像為了什么現在咱們大齊已經渡過了最艱難的時候,正是欣欣向榮,一展身手的時候,你此刻罷手,我即往不咎,你仍然是我們大齊的高唐候,不,我讓你當我們大齊的太尉,統掌大齊兵馬,如何”田遠程喊道
聽到田遠程的喊聲,白羽程放聲大笑起來
“好叫田大公子知曉,我本名并不叫做白程,而是叫做白羽程不知大公子可否聽過這個名字”白羽程臉上帶著譏諷的笑容
“白羽程,白羽程!”田遠程在嘴里細細地咀嚼了這個名字幾遍,驀地想起了什么,頓時臉色大變
“大公子想起來了”白羽程微笑道
“白羽程,大漢王國忠勇候!”田遠程喃喃地道
“正是!”白羽程呵呵笑道:”數年經營,今日終于大功告成,田公子,你現在還要勸降么”
田遠程最后的一絲希望也化為泡影,白羽程,大漢王國忠勇候,也是大漢最為神秘的候爺,與大漢王國幾大集團軍的司令官相比,這位被封為候爺的家伙,極少為外人所知,也從來沒有帶過大軍獨擋一面,眾人對其也只是只聞其名,不見其人,唯一知道的便是此人在當年高遠起家之時便認識的一個馬賊在當年高遠與東胡人的爭斗之中,曾經立下過汗馬功勞
田府之內,一片寂靜,顯然都被這個消息驚呆了,大齊的高唐候,竟然是齊國最大的敵人大漢王國的忠勇候,這個玩笑開得大了,而且一點兒都不好笑
沉默半晌,田遠程突然聲嘶力竭地吼叫起來,手指戟指白羽程,”射死他,射死他”
話音剛落,角落之上,幾枚羽箭嗖嗖地便飛向白羽程幾面盾牌同時探出,將白羽程擋得嚴嚴實實,當當數聲,羽箭落在盾牌之上,無力地墜落下地,幾乎在同時,齊魯軍團的羽箭已是雨一般地射向角落角落之上,田遠程一聲慘叫,晃了晃,身子從角樓之上消失不見
白羽程勒馬緩緩后退幾步,低聲道:”該死的,誰讓你們射箭的,可別射死了他”
“應當沒射死,剛剛我看到他的衛士把他扶下去了!”身邊一名將領低聲道
“攻打田府,記住,田遠程要活的,我還要他有用呢!”白羽程吩咐道
“明白!”身邊的將領重重地點點頭,轉身下達命令:”羽箭掩護,撞木上前,撞開大門,沖進去,記住,不許殺了田遠程,要抓活的”
嗖嗖的羽箭聲中,齊魯軍團的士們們嗷嗷叫著沖向田府高大的圍墻,沒有準備云梯,士兵們便搭起人梯,士兵沿著這個人梯向著圍墻之上爬去,墻內的齊兵揮舞著長矛,大刀,拼命地刺殺,斫砍,不時有齊魯軍團的士兵從圍墻之上墜下來不過墻上的士兵也在墻外的羽箭之中,下餃子一般地墜下圍墻
數十名士兵抬著合抱粗的大圓木,叫著號子,對著那兩扇厚實的朱紅大門沖去,轟隆一聲巨響,大門雖然沒有被撞開,但卻明顯的向內里凹進,內里傳來慘嚎之聲,顯然剛剛大門之后是用人頂著的,但在巨大的撞擊力之下,只所頂著大門的人現在已經死活不知了
士兵們喊著號子后退十數步,發一聲喊,再一次向前沖去,當轟隆隆的聲音再度響起之時,兩扇朱紅色的大門已經齊齊向后飛去,幾十個抱著圓木的士兵踉踉蹌蹌地沖進大門,最前頭的幾個已是丟掉了圓木,摔成了滾地葫蘆
大門打開,門外的士兵們發一聲喊,一窩蜂的向內沖去
看到大門被破,本來站在圍墻,角落上的齊軍立時丟下武器,轉身便逃,齊魯軍團的士兵立即爬上了圍墻,沿著圍墻一路狂奔,上角落,走屋脊,頃刻之間,田府的制高點上,已經站滿了齊魯軍團的士兵,羽箭不時響起,將滿院子奔逃的齊軍一個個地放倒在地,直到有一個聰明的人丟掉了武器,雙手抱頭,往地上一蹲,本來追著他的羽箭立刻改變了方向
有樣學樣,越來越多的齊軍雙手抱頭,蹲在了地上,任由外面沖進來的齊魯軍團將他們一個個按倒在地,捆了起來
白羽程大步走向田遠程的書房,在田遠程的書房之外,還站著十數個忠心耿耿的衛士,看到白羽程走來,嚎叫著揮刀沖了上來,白羽程冷哼一聲,斜跨一步,閃過面前一把寒光閃閃的大刀,身后的士兵撲了上來,將這十幾個衛士團團圍住,在兵器不斷地撞擊和慘叫倒地的聲音之中,白羽程推開了書房的大門
田遠程面色蒼白,面對著大門,坐在大案之后,手中端著一個杯子,正向著唇邊舉去,只不過手顫抖得的有些厲害,幾次湊到了嘴邊,卻又無力地墜下,看到白羽程進來,田遠程猛地一咬牙,舉杯便欲將杯中的物事喝下去
白羽程手一揚,帶鞘的彎刀飛了出去,正正擊打在田遠程的手腕之上,當啷一聲,杯子墜地,內里的液體灑了一地
“田大公子,好死不如賴活著,你既然還不想死,那就不如好好地活下去吧!”白羽程走到大案邊,伸手撿起掉落在案上的佩刀,看著田遠程,道
“我絕不會落在你們手中任由你羞辱!”他轉身,伸手去拔大案一邊掛著的佩刀,刀出鞘,卻看到白羽程雙手抱著膀子,正冷笑地看著他,他不由又頹然將刀丟掉,白羽程是有名的悍將,而他,只不過是一介書生,在白羽程面前動刀子,自取其辱而已
“田大公子,螻蟻尚且惜命,何況人乎”白羽程淡淡地道:”田老爺子以前也是茶不思飯不想,但在大雁湖畔住了這兩年,卻是胖了許多,紅光滿面,現在每日散步遛馬釣魚,小日子過得有滋有味,你是他的兒子,難道就不想去他的膝前盡盡孝嗎”
“父親英雄一世,豈會愿意看到我成了喪家犬一般在你們面前屈膝求活”田遠程慘笑道
白羽程嘿嘿一笑,從懷里掏出一封信,放在了田遠程的面前,”這是老爺子的信,你自己看吧!人是會變的,田老爺子現在與以前可大不一樣了”
顫抖著開信,紙上只有四個力透紙背的大字:”不如去也!”
“父親!”田遠程哀嚎一聲,這熟悉的字體正是父親田單的親筆手一松,紙張無力地飄然落地,田遠程癱倒在椅子上,”白羽程,你們想要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