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讓阿固懷恩失望,古麗的預定的時間內出現在了戰場之上,她并沒有在第一時間去攻擊楚軍,數千匈奴騎兵,第一時間卻是沖進了楚軍騎兵的大營,大營之內留守的少量楚軍如同幾個泡沫一般,轉眼之間便融化在了匈奴兵的大潮之中,一支支火把投入到大帳之上,熊熊火焰沖天而起。草料,糧食等儲備頃刻之間便陷身火炸彈。
而在大火的映照之下,古麗帶著他的匈奴騎兵師從火海之中沖出,臉上的鬼面,在火光的映照之下顯得格外猙獰。
比起阿固懷恩,古麗這位鬼面將軍在楚人之中可要有名得多,她幾乎就是漢軍騎兵百戰百勝的代名詞,這些年來,鬼面將軍在對秦作戰之中戰功赫赫,楚人早已將其列為最為危險的人物。
數千匈奴騎兵自外圍圍了上來,楚軍騎兵被內外包夾,而包圍他們的兩支騎兵,則是這片大陸之上,聲名最為顯赫的騎兵部隊,無論是裝備,戰力,都遠在楚軍之上,先前單獨對付阿固懷恩的東胡騎兵師,楚軍騎兵還能依仗人數上的優勢勉力應對,但當古麗率領的東胡騎兵師趕到的時候,楚軍騎兵頃刻之間便崩盤了。
逃,成了這一刻的主旋律。
兩支騎兵師心有默契地同時放開了一個方向上的通道,那是通往楚國步兵大營方向上的。慌不擇路的楚軍騎兵此時已經沒有余力去判斷為什么這個方向上的敵人會如此虛弱,而是沿著這個缺口,拼命地打馬逃去。
在他們的后方,兩支漢國騎兵緊緊相隨,此刻,他們的隊伍已經展開,在身后不停地驅趕著這些楚軍騎兵向前逃。
楚軍大將白錫中簡直難以相信,這么短的時間內,己方一萬騎兵便崩潰了,此時在夜色的掩護之下。他還不知道,此刻追在這些楚軍騎兵身后的漢軍騎兵已經多達萬人。此刻,他正指揮著右后大營的兩萬將士列陣緩緩而行,本來準備是去配合騎兵的。現在,他卻發現,己方騎兵卻有可能有要了自己的命。
“列陣!”白錫中大聲叫道,“弓箭手,準備。”
一個個方陣停了下來。扎穩陣腳,長槍如林,組成了槍陣,弓箭手們張弓搭箭,遙遙指向前方。
“喊話,左右走。”白錫中厲聲道。
成千上萬名楚軍士兵大聲喊叫了起來,左右走的喊聲響徹天地之間,如果任由這些楚軍騎兵被驅策而來,沖擊到步兵的本陣,只怕自己帶出營來的兩萬楚國步兵將死無葬身之地。
驚慌之中的楚軍騎兵聽著這響徹天地的喊聲。看到前方燈火通明的步兵方陣,心中亦清楚,這樣沖過去,要么會沖垮本方的軍隊,要么便是被自己的步兵射成刺猬,奔逃之中的洪流左右分開,逃向兩邊的黑暗。
漢軍騎兵似乎根本沒有攻擊楚軍步兵的意思,當楚軍分向左右兩邊的時候,他們也是左右一分,死死地追著楚軍騎兵不放。一口一口地撕咬著對方的血肉。
“放箭!”白錫中大聲下令,即便喊叫聲響徹天地,仍有魂飛魄散的楚軍騎兵和追得性起的漢軍騎兵徑自向著軍陣沖來。
鋪天蓋地的羽箭向著前方射去,被追者與追擊者紛紛中箭倒栽下馬來。軍陣之前。頃刻之間為之一空,只剩下一些零落的戰馬,孤零零的停下了腳步。
兩翼的戰事仍在繼續著,漢軍騎兵瘋狂地追逐著楚軍,而繞過了這個軍陣的楚軍騎兵,下一個奔逃的目標便是后方的步兵大營。
“變陣。后退。”白錫中清楚了對方的目的,但現在他無可奈何,楚軍步兵緩緩后退,將自己的陣形變成了一個倒三角,退向自己的大營方向。
步兵大營的防守,這個時候亦成了逃亡楚軍的夢魘,黑夜之中,慌不擇路的楚軍一個接著一個的栽倒在一道道壕溝的面前,而大營之中,仍然留守的兩萬楚軍在營地之中擺好陣仗,床弩,石炮等重型武器,不停地傾泄向營外馬蹄之聲響處。
他們無法分辯在黑夜中到來的究竟是友軍還是漢軍的騎兵。
天色漸明,白錫中率領的兩萬步兵終于緩緩地退回到了自己的大營所在,大營安然無恙,但大營之外卻是宛如修羅場,人馬的尸體遍布各地,其中有楚軍的,也有漢軍的,但絕大多數卻都是楚人的。大營外的第一道壕溝,已經被人馬尸體幾乎填平了。
漢軍騎兵并沒有走,站在大營之外,他能夠清楚地看到,在視野的盡頭,漢軍的黃龍旗仍然在飄揚,漢軍騎兵似乎是在修整,當他們舔食好傷口之后,下一個目標會是自己嗎?
回到大營的白錫中,開始布置接下來的戰斗,擔任自己外圍保護的騎兵已經完蛋了,雖然天亮之后,被打散的楚軍騎兵不斷地歸來,自己沿途也收攏了不少散兵,但一萬騎兵,最好的情況,最多也只有一半人歸營。不少人還失去了戰馬,失去了武器,更重要的是,他們失去了與漢軍騎兵作戰的信心。
沒有了騎兵的保護,自己將被釘死在這里,沒有步兵能在強大的敵人騎兵的窺伺之下向前行軍。
“向友軍發出救援信了嗎?”他問著身邊的副將。
“已經出發了,如果順利的話,最多在今天午后,我們的騎兵便會趕到。”副將回答道。
又是一場大敗,白錫中看著遠處在風中高高飄揚的黃龍旗,漢軍騎兵究竟是怎樣瞞過己方的斥候潛伏過來的呢?
在營中用過早飯,派出去的斥候也回來了,漢人似乎對這些斥候根本不在意,竟然連最基本的警戒也沒有,任由這些斥候抵近偵察,然后安然返回。
“他們在制作沙袋,砍伐樹木?”聽到斥候的回答,白錫中有些迷惑,難道這萬余騎兵,竟然真想憑他們現在的兵力來攻打自己的大營么?原來在白錫中的想象之中,對方最大的可能是將自己釘死在這里,就是他們的極限了。可現在看起來,敵人并不是這么想的。
似乎是在印證著白錫中的想法,一個時辰之后,東胡騎兵師的大旗出現在大營之外,凄厲的軍號聲中,敵人縱馬奔馳而來,迅速地接近大營,抵近大營的時候,將馬背上駝著的土袋子借著馬力扔出,啪噠聽噠聲中,一個個沙袋落入到壕溝之中。
漢騎互相之間的距離打得很開,營內的弩箭對他們的射擊命中率很有限,而大范圍的覆蓋射擊在這個距離之上,就算射中了,也只能是給對手搔癢,白錫中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對手肆無忌憚地填埋著大營周邊的壕溝。
半個時辰之后,進攻者換成了匈奴騎兵師。
“報!”數名斥候從遠處奔來,飛馬到了古麗與阿固懷恩的面前,“楚軍左翼騎兵與中軍騎兵合計兩萬騎兵正在迅速向我們接近中,離我們只有不到十里了。”
古麗大笑起來,“半天的工作沒有白干,終于成功地將他們都引誘過來了,阿固將軍,便按照先前的計劃來做吧,你的弟兄可頂得住?”
“東胡兒郎有什么頂不住的,再說了,今天不是已經讓他們睡了小半天了么?現在已經吃飽,喝足,正好甩開膀子大干一場了。”阿固懷恩大笑,昨天晚上一場成功的大戰,至少滅掉了楚軍騎兵數千人,這已經是一場難得的大勝了。此刻他們將要展開一場大迂回,就算大迂回的戰術動作最后沒有成功,但有了這場勝利墊底,也足夠了。
“動作要快,現在我們就是要與對手搶時間了,對手騎兵撤回去的距離,比我們短一半,但他們不可能很快地離開右翼,肯定要確認我們已經走遠,另外,楚軍騎兵不敢在夜晚快速度趕路,這便是我們的優勢,從現在開始,我們便要在馬背之上度過,明天中午,我們要趕到左翼,打垮他們的左翼步兵,阿固將軍,尋可是四萬人呢!”
“只要他們不龜縮在營地里,讓他們沒機會列成堅密的方陣,四萬人,有什么可怕的?”阿固懷恩冷笑。
“現在,即便他們列成堅固的方陣,我們也有法子應對了,關鍵是,不讓他們修建起守整的防御陣地。”古麗大笑起來。一躍上馬:“兒郎們,出發!”
上萬騎兵,猶如洪水一般,呼嘯而來,卻又呼嘯而去,轉眼之間,便跑得無影無蹤,留給楚軍的,只是一地的狼藉。
正如古麗所料,來援的兩股騎兵,并不敢急于離去,在確定這兩股漢軍騎兵的確已經遠離,是需要時間的,右翼的騎兵已經被打得半殘,他們還需要分出一部分人馬來加強右翼的保護,既然漢軍騎兵將重點打擊的對象放在了白錫中這支部隊之上,他們自然要做好一切防備。
這個時候,誰也沒有想到,這支漢軍騎兵,真正的目標,竟然是左翼的步兵大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