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橋飛架南北,天塹變通途!”站在遼河邊上,高遠看著遼河之上,已經漸漸成形的勾通遼河兩岸的大橋,不由詩興大發,通口而出便吟誦出前世兩句天下皆知的詩句,不過這兩句詩顯然不符合這個時代的審美,無論是高遠身邊的武將也好,還是文官也罷,都只當是高遠隨口而言,沒有任何一個跳出來拍拍他的馬屁,這不免讓他感到有些掃興。
從三個月以前擊敗宇文恪之后,高遠便利用宇文恪過河時所搭的浮橋為基礎,開始修建勾通兩岸的大橋,橋雖然是木制的,但要跨起幾十近百米的寬度,對于這個時代來說,仍然是一件了不起的大工程,一根根參天巨木被從遙遠的地方拉到這里,深深地打進水下做為基樁,無數的水貓子潛入水下,將一根根基樁又用橫木牢牢地釘在一起,歷時一月,方才完成最基本的工作,接下來的便是橋的主體工程,上萬人忙活了近兩個月,總算搶在下雪前完成了水下的工作,現在終于開始鋪木板了。一旦這最后的工作完成,這大橋便算是完工了。
“這應當是遼河上的第一座橋吧?”馬鞭戟指著河上那雄偉的工程,高遠心中不乏得意。
“是,都督,這的確是遼河自古以來的第一座大橋。有了它,對于我們經略河套可是大有裨益。”剛剛從積石城調來的范登科點頭道。
范登科,瑯琊郡人,是葉菁兒嫁給高遠時,作為所有工匠的管理者一起被送到遼西的,現在,他已經被任命為征東府河套郡的長史,專門負責屯田工作,對于一個曾經管理過數萬工匠的他來說。管理屯田,倒也不是什么麻煩事。
“登科,到今日為止,河套郡已經有移民多少戶了?”高遠盤腿走在了已經枯黃的草地之上,轉頭問道。
“根據下官旬日前的統計,如今河套郡已有民戶三萬戶,其中工匠兩萬戶,主要依附于征東軍修建大雁城,隨同這些工匠而來的家人,除開屯田之外。也幫著做些雜事,而專門移民而來的屯田戶現在有一萬戶,這些人大都來自燕,趙等地,基本上拖家帶口,他們對于屯田的熱情很高。最讓我感到驚訝的是,這些屯田戶中,居然有六百零三戶來自秦國。”范登科搖頭道:“秦國乃當世頭號大國,不明白這些人為什么要拋棄了秦人的身份。不遠千里到河套平原來屯田。”
高遠哼了一聲,“秦國的確是當世第一大國,但你以為他們的老百姓便很富么?錯了,他們的老百姓窮得很。其中窮得沒飯吃的人,只怕比我們燕國還要多,我們這里免費分田,提供農具。牲畜,免人頭稅,頭三年只要他們交屯田所得的一半。然后每年遞減一成,這樣的好事,在其它地方哪里會有?在河套,只要人夠勤勞,三五年之后,掙一個小康之家,輕而易舉。”
“都督!”高遠身邊的許原道:“雖然如此說,但末將覺得,還是要嚴查這些人,我擔心這些人中,有秦人的奸細,也許不止是秦人,或者還有趙人,燕人,我們在河套這么大的動作,他們不可能不知道,既然知道,就不可能不摻沙子,我們的軍政系統嚴密,來源也較為單純,想要摻沙子,這些屯田戶便是最佳的選擇。雖然說成不了什么大事,但總是讓人覺得心里不舒坦。”
“許原所慮,不無道理。天賜已經派了人手到河套郡設立監察院分部,等他的人到了,這件事便由他們監察院來辦吧,術業有專攻,你就不必擔心這個了。”高遠笑道。
“是,屬下孟浪了,這樣的事情,都督自然是早有考慮。不過都督,我還有一件事情想請都督允準。”許原笑嘻嘻地看著高遠,道。
“瞧你這賊眉鼠眼的模樣,肯定是沒安什么好心,說吧,又在琢磨什么呢?”高遠看著許原,大笑道。
“都督雙目如電,當真是洞察心扉,末將這點小心思,那里能瞞得過都督,竟是讓都督一眼便看穿了。”許原搔搔腦袋,不好意思地道。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許原啊,你這馬屁拍得太直接,絲毫沒有技術含量,這不是你的特長,說吧,你想干什么?”高遠笑著拿馬鞭捅了捅許原的肩膀,道。
許原干咳兩聲,“都督啊,那個陳斌是末將麾下部將,也是第一批過河的軍隊,末將覺得呢,他的實力還是薄弱了一些,但末將這里,又實在是抽不出多的人手,想從公孫義手下摳點騎兵交給陳斌去使,跟扒了他家的祖墳一般,左推右托,端地不爽利。”
高遠斜著眼睛瞟了他一眼,“公孫義是你麾下部將,你居然使他不動,你這個軍長干得不咋樣啊,看來我得考慮一下對你的任命了。”
“啊不不不!”許原沒有想到高遠竟是這樣想的,一下子慌了,在高遠似笑非笑的眼神之中,許原扭昵了一會兒子,才期期艾艾地道:“其實,其實我是想跟都督要那四百黑衣騎兵,就是賀蘭教頭麾下的那些人。”
高遠哈哈大笑,“就知道你在打這個主意,實話告訴你吧,賀蘭教頭麾下的那四百多騎兵還沒有正式編入那支部隊,你想要,去找賀蘭教頭說啊,只要她答應了,我便答應了。”
許原一下子苦了臉,“我要是敢跟賀蘭教頭去要,那里還來麻煩都督啊,現在先鋒城誰不知道這四百多黑衣衛是賀蘭教頭的心肝寶貝,我若去要,只怕馬鞭子劈頭蓋臉的便打將下來,我可不是賀蘭教頭的對手。”
高遠嘿了一聲,許原是一員悍將,真打起來,賀蘭燕哪里是對手,許原不過是不敢還手而已。
“這事兒我不管,你只管去找賀蘭教頭。”高遠笑著搖頭。
許原還想再求,身后突然漂過來一個聲音,頓時讓他縮了頭。
“誰找我啊?”隨著清脆的聲音響起,賀蘭燕已是出現在兩人的身后。今天的賀蘭燕,胡服短袖,滿頭的小辮子迎風飄揚,端地輕盈漂逸。
“他找你!”高遠馬鞭一指許原,將他賣得一干二凈。
“許原,你找我干什么?”賀蘭燕轉頭看著許原,有些奇怪地道。
“咳,這個,我,那個……”許原卻是很沒有骨氣地準備縮頭。“我是想請賀蘭教頭去我軍中,指點一下公孫義那些家伙的騎兵作戰之道,他們呀,很不長進,我很生氣。”
“他在說謊呢!”高遠笑道:“這小子想要你的黑衣騎兵,正央著我跟你去說呢!”
“原來你看中了我的黑衣騎兵,許原,你還挺識貨的啊!”賀蘭燕格格的笑了起來。
“那是,那是。教頭練出來的騎兵,我看著的確眼熱!”許原先向后退了一點,這才道。
“可是識貨的可不止你一人哦,就在我來這兒之前。嚴鵬可是送了我一份厚禮,也是想讓這支騎兵呢!”賀蘭燕笑盈盈地道。
許原頓時大怒,“這個小子,一點也不知道感恩。他初來河套,我可是大方地給了他兩千兵馬,現在居然還與我爭。好小子,回頭我一定要好好地教訓他一番。”
賀蘭燕似笑非笑地望著他,卻是不說話。
許原馬上閉嘴,但又心不甘,“教頭,那嚴鵬送了你什么禮物,我許原翻番,只要你肯將那四百騎兵與我。”
“我呢,沒要他的禮物。”賀蘭燕拖長了聲音,道。
許原立時大喜,“我就知道,賀蘭教頭那是能被些許禮物打動的人,嚴鵬那小子不開眼,在教頭這里碰了一鼻子灰,那是他活該。”
“我沒要他的禮,不過我提了一個條件,他要是敢答應,我就將這四百騎兵與他了。”賀蘭燕笑咪咪地道:“嚴鵬說他考慮一下。明天給我答復。”
許原一怔,馬上便如同火烙腳背一般地跳了起來,“我不用考慮到明天,現在,馬上,我答應您的條件了。”
“好,我要去你軍中擔任你的騎兵師師長。”賀蘭燕揪著胡子一嘴巴,馬上接了上去。
“我答應了!”許原想也沒想,脫口而出,直到話出口,才發覺不對,“什么,去我軍當騎兵師師長?”
“你答應了!”賀蘭燕馬鞭子提了起來,指著許原,“大丈夫一言既出,肆馬難追,你身為征東軍北方集團軍第一軍軍長,莫非想要出爾反爾?如此無信,何以立威立信于軍中?”她揚著鞭子,鞭梢一晃一晃,看得許原的心也是一顫一顫的。
“再說了,你不答應,嚴鵬說不定也會答應,到時候,別說黑衣衛,你連黑衣衛的一根馬毛也摸不著。”賀蘭燕威脅道。
許原的眼睛本來看著高遠,此時的高遠正在賀蘭燕身后猛搖大頭,許原原本是拼著挨賀蘭燕幾鞭子也要將這事回絕了,便一想到嚴鵬那個家伙,真有可能答應賀蘭燕,馬上便不顧一切,高遠的眼色也不顧了,漲紅著臉,“我答應了,第一軍騎兵師師長的位子是您的了。”
“太好了!”賀蘭燕一跳而起,“我現在就帶那四百黑衣衛去找公孫義,我當師長,便讓他來當副手,想來他也不敢不愿意,我走了!”轉過身,得意地瞟了一眼高遠,揚長而去。
賀蘭燕一去,許原立時也不敢呆了,高遠哪里正黑著臉呢,“都督,軍中還有一些雜事要處理,末將告辭了!”
“想跑?”高遠飛起一腳,重重地踢在許原的胯上,“為了四百黑衣衛,連我的話都不敢聽。”
“可是都督,剛剛您沒有說話啊!”摸著屁股,許原哭喪著臉道。
“你……”高遠戟指著許原,倒是氣樂了,讀過書的家伙,詭辯起來,當真是難對付,像錄曉他們,哪里有這許多民思,氣了半晌,又無奈地擺擺手,“算了算了,她哪個性子,我又怎么可能長時間將他拘在身邊,去便去吧,不過許原,你可聽好了,你是一軍之長,她去了你哪,便是你的屬將,私下里你尊敬她是應當應份,但在公務之上,你可要把穩了。”
“末將明白!”聽了這話,許原是心花怒放,都督這是應允了啊。“軍務之上一是一,二是二,末將絕不敢含糊,另外都督也放心,賀蘭教頭在我軍中,我一定不會讓教頭遇上什么危險的。”
“戰場之上,又哪有一定的事情,回頭我把郭老焉也調到你哪兒去,你找個借口塞給賀蘭燕,光是蘇拉和烏拉那兩個丫頭,我可不放心。”
“好,好!”許原這下子是笑得合不攏嘴了,不但弄到了四百黑衣衛,順帶還拐了都督親衛營的郭老焉,那小子可是與楊大傻有得一拼的人物啊,這一票,算是賺翻了,他日遇見了嚴鵬,那小子一定氣得倒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