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人目瞪口呆地看著杜蘭德,不明白為什么杜蘭德周身忽然出現了位面本源之力,而且看樣子,這些位面之力似乎是沖著杜蘭德去的?
位面之力居然會針對杜蘭德?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黑袍人自問學識淵博,卻打破腦袋也想不清其中的道理。剛才杜蘭德閃電般探手抓向圣騎士,忽然之間,就全無征兆地停頓下來,驟然之間的急劇轉變讓黑袍人百思不得其解。
杜蘭德在突破境界。
當元素心臟和他自身的血肉心臟百分之一百相互融合的一剎那,從火種境突破到血脈境的過程,就自發地開始了。
這種自行破境的狀況曾經發生過一次:那時杜蘭德正在幫肯特改造巫妖之軀(見卷一章五十七),在改造過程中,體內便自行凝聚出了一縷半神火種的火苗,算是初步從圣者巔峰突破到了火種境。戰斗法師的半神之路被劃分為火種、血脈、歸一、能體和虛神這五個小境界,杜蘭德破入火種境的時候,曾差點被位面之力活活壓死,所以這次他本打算做好萬全準備之后,再嘗試突破血脈境。近乎直覺的,杜蘭德猜到自己突破血脈境時的位面壓制之力應該會很恐怖。
可杜蘭德終究還是誤算了兩件事,一是境界突破來得如此突然,全不受他自己控制,二是位面壓制之力如此之大!
杜蘭德早就做出猜測:自己在半神境界上的每一次突破,也許都會經歷一次兇狠壓制。
但他沒有想到從火種境突破到血脈境居然會引來如此恐怖的壓制――遠遠超乎預想的恐怖!從四面八方壓向他的位面之力根本強得沒有道理!
以往每一次杜蘭德被壓制,只有他自己能夠感受到位面之力,旁人就算站在他旁邊,也不會受到影響。不過這次不同。這一次,位面規則似乎鐵了心要滅掉杜蘭德。在杜蘭德的感受中,這個位面對自己就好像見到了仇人一樣,歇斯底里地想要將自己滅個干干凈凈。滅到半點渣子都不剩。
“果然!”杜蘭德死死咬著牙齒,“這個位面所討厭的……恐怕是我體內的戰斗法師血脈!它討厭戰斗法師,所以討厭我!”
從火種境突破到血脈境,其本質是戰斗法師血脈的“提純”,去除血脈中的一切雜質,只保留最原始、最古老、最純粹、也最強大的戰斗法師血脈。也就是說,突破過程會讓杜蘭德從一個“混血的、不純粹的戰斗法師”轉變為一個“純血的、最純粹的戰斗法師”。而位面規則極度厭惡這一點,它就好像一個極度痛恨戰斗法師的毒婦,歇斯底里地想要將杜蘭德這個即將成為純血戰斗法師的小家伙捏死!
正因如此,這一次的位面壓制之力大得史無前例。它甚至開始“波及無辜”了――兩只飛鳥從杜蘭德不遠處飛過,忽然間炸開。位面壓制之力太過龐大,它影響的不再是杜蘭德一人,而是影響以他為中心的一個區域。隨著壓制的持續增強,這個范圍還在不斷擴大。
“雖然不明白怎么回事,但我恐怕不得不走了啊。”黑袍人默默觀察了一陣,最終壓下好奇心,轉身飛身離去。
一方面是因為圣騎士再不得到及時救治,就真要死了。另一方面則是他深深感受到了那壓制之力的恐怖,繼續留下來的話,他怕自己也被波及進去。
最后回頭深深看了一眼杜蘭德,黑袍人知道這大概是自己最后一次見到杜蘭德了。剛才與位面壓制之力微一接觸的經歷讓他知道:沒有半神能在那種強度的力量下幸存。皇后也不行。雖然不知道杜蘭德為什么會被位面之力所針對,但無論如何,杜蘭德死定了――這是肯定的。
“唉。”不知為何,黑袍人居然感到了一絲惋惜。杜蘭德前一刻剛剛擊敗圣騎士。氣吞山河,下一刻卻要驟然面對必死的局面。沒有多少人能夠承受這般劇烈的反差,至少黑袍人知道自己不行。
黑袍人扛著圣騎士。化為一道灰光,剎那遠去。
看他走的方向,倒不是五大連堡,而是永輝zhongyang圣城。只有回到那里,圣騎士才能得到救治,至于能不能恢復實力則是兩說之事了。
黑袍人一走,這片天地之間,就只剩下杜蘭德一個人孤零零地立身虛空。
他早已沒心思去管黑袍人抑或圣騎士,因為他所面對的,是有生以來面臨過的最大危機。幸存的機會是如此渺茫,杜蘭德第一次生出一籌莫展的絕望感。
眼中浮現出一絲苦澀,杜蘭德怎么都沒想到,這個位面的規則是如此討厭戰斗法師,以至于一個純血戰斗法師的誕生會令之生出這么劇烈的反彈!
“死定了。”這就是杜蘭德心中唯一剩下的想法。
這時,位面之力的波及范圍已經擴大到方圓千米,杜蘭德周身千米范圍盡數化為死地,風消云散、大地凹陷、山河破碎、林木成灰……一切都在陷入瘋狂的位面之力下被破壞殆盡。
位面之怒,竟然強悍如斯!
杜蘭德緩緩閉上了雙眼,他明白自己就算在全盛狀態,也無法在這種壓力下活下來。事實上,若非元素心臟有著中和位面壓制的效果,他早已被壓成肉餅了。
“可笑,真是可笑!辛辛苦苦修煉到半神境界,實則卻是在自殺!還有比這更可笑的事情么?嘿嘿,哈哈哈……”
杜蘭德低沉地笑著,片刻后他的笑聲戛然而止,閉上的雙眼舒展睜開!雙眸中七se光芒急速閃爍,jing光四she,眼神卻顯得十分空洞。
――關鍵時刻,杜蘭德的主觀意識已經放棄求生,但銘刻在身體每一個角落的戰斗本能還沒有絕望。生死存亡下,戰斗本能強行接管了身體控制權,主觀意識被壓制下去,杜蘭德自行進入了無我境界!
進入無我境界之后,戰斗本能支配著杜蘭德的行動,做出了一個讓杜蘭德的主觀意識險些尖叫出聲的舉動:他飛快地拽下頸間的幽藍之jing。另一手狠狠剖開了自己的胸膛,然后將幽藍之jing碾碎,塞進心口。
做完這一切,杜蘭德再也支撐不住,位面壓制之力已經壓得他遍體鱗傷了,他眼前一黑,一頭從空中栽落下來,在已經變得光禿禿的地面上砸出一個坑。
匍匐在坑中,杜蘭德昏了過去,腦海中最后一個念頭是:我……干嘛把幽藍之jing丟進胸口?
此時的牧者之城一片祥和。
安德麗雅獨自一人站在獵手大廳旁邊。看著大廳旁的一棵小樹苗,充滿古典美感的臉龐上掛著淺淺的奇異笑容。
這棵小樹苗,就是種子娜塔重生之后的森之古樹的幼苗。
安德麗雅伸手輕撫細幼的樹干,笑吟吟地說:“呵呵,長勢的確不錯。等杜蘭德回來,他應該會嚇一大跳吧!”
樹干輕輕搖晃了一下,像是在表達愉悅,一縷jing神波動傳入安德麗雅的腦海:“這多虧了您的血液灌溉,主人。”
這個被杜蘭德所收服的娜塔。居然稱安德麗雅為“主人”!
女人搖搖頭說:“這話你可不能對杜蘭德說,你我之間的關系,我不希望讓他知道。”
“為什么?”娜塔不解。
安德麗雅嘆了口氣說:“血液……對我來說是很重要的,我卻利用自己血液中蘊藏著強大生機為你灌溉。這是自殘行為,他不會喜歡的。”
娜塔沉默了一下說:“主人希望我做什么?”
安德麗雅微微一笑,幸福地說:“好好幫他。”
“我明白了,一定會的!”娜塔認真地說。事實上她在吸收了安德麗雅的血液之后,就自行認主了。安德麗雅的血液不僅蘊含強大的生機,更自帶一股威儀。令娜塔生不出半點反抗之心,反而在臣服中生出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親近感覺。
她已經屬于安德麗雅了,就像肯特屬于杜蘭德,無法做出任何違逆主人的行為。娜塔比肯特認主的更加徹底,她連一絲一毫的違逆之心都不會生出。
安德麗雅遙望東南方向,在那個方向上,自己的男人恐怕正在和永輝之人戰斗搏殺。
女人心中默默祈禱著:不求開疆拓土建功立業,杜蘭德,我,只求你平安歸來。
杜蘭德人事不知地趴在坑里,一動不動,若非他的胸腔還在緩緩起伏著,旁人一定會認為他已經死了。
此刻,在他的胸腔之中,正在產生一些奇異的變化。
杜蘭德的胸膛中一共有三樣東西:元素水晶,心臟,還有幽藍之jing。
元素水晶是戰斗法師的能量核心,是位面壓制之力的主攻對象。
心臟是元素心臟與血肉心臟彼此融合的產物,元素心臟可以中和位面壓制,血肉心臟作為戰斗法師的血脈核心,卻是位面之力痛恨的對象。所以兩者融合而成的心臟一邊承受巨大的壓制,一邊竭力中和壓制。破壞速度高于中和化解的速度。
幽藍之jing則起到了修復傷勢的作用。
破壞、中和、修復――這三種作用同時在杜蘭德體內發揮著效力。如果沒有幽藍之jing的加入,破壞與中和兩種力量較量,中和之力必敗,杜蘭德必死無疑。但幽藍之jing的加入卻為杜蘭德生生擠出了一絲生存空間,讓他的生存幾率從零,變成了正數。
一切都在杜蘭德昏迷的情況下悄然進行著。
這片天地沒有任何聲音,也沒有任何生命。一切都在位面壓制之力的波及下被破壞殆盡。哪怕黑袍人現在折返回來想殺杜蘭德,也不可能頂著位面壓制之力而靠近。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陣奇異的顫鳴從杜蘭德胸膛中傳遞出來。
杜蘭德自己并不知道:在自己體內,元素水晶、心臟和幽藍之jing這三樣東西,漸漸湊到了一起,然后……開始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