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羅和寧晚歌在原地耐心等待,兩人都微微有些神思不屬。
之前被引動心魔,心頭靈臺雜念叢生,剛剛所經歷與幽后相關之事,衍生出無數念頭,此刻仍然在他們腦海中不停浮現。
不過二人此刻心境平和,能完全把控住自己的心思,漸漸將一切往來都整理清楚。
漫長時間過去,虛空突然微微震動,大羅和寧晚歌向那個方向看去,就見空間破裂開來,一個高大的身影從中出現。
那身軀仿佛身高萬丈,頂天立地,即便在不分方向,沒有盡頭的遼闊虛空中,也能感覺到其巨大,正是汪林的大魔分身。
大魔分身的鼻孔中,可見兩道清氣隨著他的呼吸不停波動。
清氣中隱約有九色光華流轉,同大羅的身軀相連,汪林顯然是通過這兩道清氣,循著蹤跡在虛空戰場中找到大羅他們的位置。
大魔分身自虛空中出現之后,向著大羅和寧晚歌走來,隨著他邁步,身形開始漸漸縮小,直到和大羅差不多一樣高矮。
大羅向著汪林拱了拱手:“汪師兄。”
他雖然名義上是林鋒半徒,未行過正式拜師禮,行為從不逾矩,但汪林等人看他都不同于尋常,素來當他是同門一般看待,久而久之,大羅也便對他們以師兄弟相稱。
寧晚歌見到汪林,也點了點頭:“汪道友,有勞你跑虛空戰場一趟。”
汪林看著大羅二人,徐徐說道:“無妨,我自己本身也會有收獲,該謝謝你們送我一份機緣才是。”
站立在虛空中,汪林的大魔分身雙瞳里,陡然浮現明亮的光彩。
只是這光彩無比邪異,令人看了之后,心生扭曲和不協調的感覺,只覺得渾身上下都不自在。
汪林的大魔分身以肉身武道氣血之力見長。但其本身并非完全不會法術,此刻伸出手來,在虛空中書寫一個又一個符箓神紋。
大羅和寧晚歌也沒有多啰嗦,當即各出一指。妖力與法力在虛空中激蕩,茫茫霧氣再次于這片空間里出現。
霧氣很快變為黑色,將三人籠罩。
汪林稍微體會了一下,大魔分身雙瞳中紅光一閃即逝:“除了妖族法門外,確實蘊含了人族魔道功法的影子。正是原始魔教嫡傳。”
他的大魔分身,便是以眾多馱天蟻身軀和原始魔教強者的阿鼻魔像一起熔煉而成。
大魔分身額頭上,之前一直是一個陰陽交融不停旋轉的太極圖紋,此刻太極圖紋消失,眉心處卻漸漸出現了一只豎立的第三眼。
第三只眼睛徐徐睜開,血紅光芒在其中滾動,本就兇煞暴虐的大魔分身,此刻流露出來的氣息越發兇惡邪厲,明明相貌堂堂,卻給人以劇烈扭曲的感覺。仿佛泯滅世間一切美好事物,猶如天地所生的災厄劫難。
“我們走。”大魔分身說道,身處黑霧之中,他三只眼睛紅光一起閃動,似乎也并不平靜,但是眉心第三只豎眼,分明在徐徐吸納黑色霧氣。
魔氣灌體之下,大魔分身的氣息越發強大,也越發兇惡。
不過汪林明顯仍然可以把持自己的心神,寧晚歌和大羅也各自鎮定心境。然后寧晚歌的雙瞳中光流重新出現,化作道道神紋,鋪成道路,為三人指引方向。
三人沿著光線所指。一路前行,很快,那扇漆黑的魔門,再次出現在面前。
汪林看見這扇魔門,眼睛頓時一亮,然后伸出雙手。按在大門之上。
大門明顯震動了一下,門上閃動的幽暗光輝,變得更加深邃。
虛空戰場之外,瀛海里瀛洲仙山上,汪林本尊也是渾身一震,睜開眼來。
旁邊林鋒的戰神分身盤膝端坐,雙目閉合,仍然在用心煉化瀛海,但汪林的變化也在他感知中,林鋒沒有睜眼,淡淡問道:“如何?”
汪林目光中泛著異彩,沉聲答道:“如大羅師弟所言,那里的根底,除了妖族法門以外,還有人族原始魔教的道法意境。”
林鋒問道:“可是原始心魔上咒?”
汪林搖搖頭:“現在還不能確定,要推門進去才能知道。”
林鋒一笑:“既然如此,那就放手去做吧。”
虛空戰場里,汪林的大魔分身,一身法力開始不停涌動,灌注在眼前的漆黑魔門之上,這一刻,周邊黑霧般的魔氣,都開始像海浪一樣無聲翻滾,并朝著大魔分身與漆黑魔門涌來。
魔門上凸現出來的猙獰浮雕,這時候開始詭異的縮回去,使得大門表面看上去變得平整。
但大門雖然變得平整了,那些動作扭曲,表情猙獰的人像也消失,可是整扇大門,反而顯得更加扭曲混亂。
如此矛盾的感覺呈現,讓觀者更是幾乎要失去自制,徹底發狂。
而汪林的大魔分身也出現了變化,五官開始漸漸消失,一張面孔上,鼻子嘴巴都消失不見,連兩只正常的眼睛也消失無蹤,光禿禿的臉頰上,只剩下眉心處那一只豎眼。
此刻汪林的大魔分身,沒有五官,沒有表情可言,但是兇戾邪惡的氣息,也達到前所未有的巔峰,仿佛天下間最為陰邪的存在。
混沌一片,無有他物的面孔中,唯有那一只豎眼,豎眼中光芒達到鼎盛,就仿佛天地初開,原始混沌中,那誕生的邪惡之祖。
大魔分身這時彰顯的力量意境,令人不寒而栗,似乎天地肇始,所生之最初產物,并非造化萬物,并非世間生靈,而是極致的邪惡,既是開端,也是終結,不分過去,不分未來。
這一縷魔念誕生之后,方才有開天辟地,萬物初生,遂世間萬物,皆可入魔,皆可成魔,皆可為魔,于是魔無處不在,隨眾生而行,同天地而滅。
汪林發出一聲悠悠嘆息,無善無惡,無喜無怒,而隨著他這一聲嘆息,魔門周邊幽暗光輝猛然盡數收斂,也全部匯聚于魔門之上。
下一刻,魔門應聲而開。
大門上露出一道縫隙,汪林推門,感到沉重,體會其中力量意境的大羅,這時也將手掌按在魔門之上,妖力運轉下,大門果然徐徐推開。
寧晚歌見狀,暗自點頭:“以妖力,行人族魔門道法。”
大門徹底推開,門的背后,是另一番天地。
那方世界,有山有山,草木茂盛,仿佛一處人間仙境。
但是詭異的是,這片天地,赫然是黑色與紅色交織而成,世間萬物,盡皆是黑紅兩色所化,見不到其他色彩。
三人步入大門內,大門隨之關閉,汪林微微側首,便不再管,大魔分身的面孔,仍然沒有五官,只有眉心處一只豎眼。
他和大羅、寧晚歌等人,在這個黑紅世界中一步步深入前行。
寧晚歌的腳步越走越慢,她環顧四周圍,目光中出現驚疑不定的神情,汪林那沒有表情可言的面孔轉過來,眉心處第三只豎眼看著寧晚歌:“可是有什么發現?”
“我似乎來過這里,這里的一草一木,都讓我感到熟悉。”寧晚歌深吸了一口氣,定了定神,慢慢開口說道:“這里的景象,我似乎看到過。”
汪林點點頭:“那說明我們沒有找錯地方。”
寧晚歌閉上雙眼,片刻之后,重新睜眼,當先走去:“這個方向。”汪林和大羅沒有反對,都跟在她身后。
在這一方世界中,同樣存在一座宮殿,寧晚歌進了宮殿之后,腳步越走越快,對這里似乎變得越來越熟悉。
一行人穿梭到了后殿,只見眼前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祭壇,看見這個祭壇,寧晚歌頓時如遭雷擊,呆立當場。
汪林和大羅目光看去,就發現那座祭壇,竟赫然是由眾多妖族骸骨構建而成。
簡單分辨了一下,就見其中有龍族骸骨,有真犼骸骨,有魔猿骸骨,有鯤鵬骸骨,等等各種妖族遺骨。
這些骸骨,都扭曲成一個很不自然的姿勢,模樣看上去同那座魔門表面上最初浮現的浮雕一樣,充滿了不協調的感覺。
骸骨共同鑄就一個祭壇,有接近萬丈之高,在空間變幻后的大殿中雖然看上去不大,沒有觸到大殿頂部,但是仍給人以震撼的感覺。
宮殿,祭壇,也盡皆是黑紅二色相間,組成明暗對比,看起來分外邪異。
寧晚歌呆呆的看著這座祭壇,久久說不出話來。
而汪林的注意力,則落在了祭壇不遠處,另外一座法陣上。
在那座法陣中央,散落著某些東西的碎片,這些碎片,則吸引了汪林的注意力。
寧晚歌這時回過神來,轉頭看向汪林與大羅,一向疏懶淡漠的她,此刻表情鄭重,甚至微微帶著幾分狂熱。
“我要到祭壇上去,我的感覺告訴我,在那里,我能知道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說罷,寧晚歌身形飄起,落在祭壇頂上,盤膝坐下。
當寧晚歌坐在祭壇上,整座祭壇轟然震蕩,道道妖力沖天而起,突然有滾滾白色云煙出現,將祭壇包圍。
只有黑紅二色的世界中,終于出現了別樣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