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是一個灰衣青年,汪林在看到他的第一時間,就已經認出此人是自己的一個同族兄弟,當年和自己一起拜入衡岳派山門,只不過對方天資出眾,是師門主動收徒,而自己通不過考驗,跳崖自殺才被衡岳派勉強收下。
之后衡岳派山門被懸道宗元嬰老祖樸北子攻破,許多衡岳派弟子轉投懸道宗門下,其中就有此人。
自那之后,兩人就再也沒有見過面了。
后來,汪林的人生便發生轉折,入林鋒門下修道,完全與以往的生活告別。
因為長時間待在玄天宙光洞天中的緣故,昔日的種種,對于汪林來說已經是多年前的事情。
所以當汪林今日再見到此人時,雖然第一時間就認出其身份,但心中卻感覺到一陣陣的陌生,恍如隔世。
那灰衣青年同樣錯愕的看著汪林,對于他來說,只會覺得汪林更加陌生,如果從他的時間來算,兩人分別,只有兩年多一點的時間,但汪林身上無疑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昔日那個資質極差,百般努力都無法被衡岳派收入門下,最后靠著自殺才逼得宗門勉強將其收下的瘦削少年,此刻已經是一個氣勢沉雄的青年人了。
最讓人為之側目的還是汪林渾身上下那浩如煙海的雄渾法力,讓這位昔日同伴震驚不已。
當初整個衡岳派內淪為笑話的汪林,如今早已是筑基期修士了,而昔年被認為是天才的自己,卻仍然在練氣期打轉,面對這一幕,灰衣青年直感覺自己如在夢中。
雖然心中浮起恍如隔世般的荒謬感覺,但汪林此刻的意志已經極為穩定,不受絲毫影響,淡淡說道:“汪卓嗎?好久不見了。別來無恙。”
灰衣青年汪卓張了張嘴,想說些什么,但現實同記憶的巨大反差,造成的荒謬感讓他最終發不出任何聲音。
在沙洲開山大典之后。林鋒座下玄門天宗眾弟子的名號也基本為天下人所知,汪卓很早就聽說過汪林的名字,他也曾懷疑此汪林會不會就是彼汪林,是自己那位同族兄弟?
但總覺得不可能,誰知現實擺在眼前,讓他如同挨了一記響亮的耳光。
“明明是一點修練資質都沒有的廢柴,為什么竟能在短短時間內成為筑基期修士?”汪卓心中苦澀:“難道說,玄門天宗真的如此強大,那位傳說中的玄門之主,竟然有點石成金。化腐朽為神奇的能力?”
這時一個黑衣青年走了過來,冷冷的看了汪林一眼,不在意的說道:“汪卓,這就是你說的那個汪林,真是你同族兄弟?”
汪卓說道:“是的。十七公子,他正是我的族兄汪林。”
汪林抬頭看向黑衣青年,仿佛面對一柄出鞘鋼刀,鋒芒畢露,殺意凜然。
“霍家子弟?”汪林心下了然,霍氏家族是大秦皇朝南疆最強大的勢力,其他修真界勢力都要仰其鼻息。懸道宗也不例外,樸北子再強勢,面對霍氏家族也要夾起尾巴做人。
汪卓投身懸道宗后,看來不知什么緣故,又得霍家人賞識,如今應該是成為了霍家外圍子弟。
這種情況對于霍家、于家等大的修真世家來說是常有的事情。保持核心血緣凝聚力的同時,也不停吸收有才干之人加入家族,充當自己的外圍勢力。
主干壯大的同時,枝葉也盡可能的繁茂,吸納新血。保證家族長盛不衰。
汪林看著汪卓,微微搖頭,在他的記憶中,自己這位同族兄弟昔日何等意氣風發,又是何等驕傲的一個人?
只是此刻跟在霍家子弟身后,他的驕傲,他的鋒芒,都已經消失不見。
跟隨霍家,能得到的修練資源與道法傳承,要更勝過懸道宗,比起衡岳派那更不知道要強出多少,但付出的代價就是將自己一身鋒芒棱角盡數磨去。
其中得失,或許只有汪卓自己才能掂量得清楚。
見汪林搖頭,汪卓目光一閃,低下了頭,雙拳漸漸攢緊,但仍然一言不發。
倒是那位被汪卓尊稱為十七公子的黑衣青年霍琛一揚眉,嘴角露出一抹冷笑看著汪林:“看你的身體狀態,恐怕真實年齡已經接近中年了。”
“汪卓說你們分開不過兩年時間,那就是說你這兩年里一直待在可以加速時間的洞天中修練。”霍琛笑了笑,神色有些不屑:“十幾年甚至幾十年修練,也不過是筑基初期而已。”
“人都傳言玄門之主座下弟子個個妖孽不凡,看來也不過如此嘛,傳言終究只是傳言!”
他渾身殺氣法力一放,頓時方圓幾十米空間內全部都被一股壓抑絕望之極的殺戮死亡氣息所籠罩,讓人喘不過氣來,沒有道法修為在身的普通人接觸到這股殺戮之氣,幾乎就要氣絕身亡。
霍琛這一下氣息外放,也顯示了他眼下的修為,筑基后期,丹鼎境界。
汪林雖然看不出他的丹鼎品級,但從其法力波動之精純來推測,品級應該不低。
霍琛的實際年齡也就二十出頭,在這個年紀凝立出丹鼎,就算霍氏家族中,也是佼佼者,難怪他心高氣傲。
汪林是霍琛法力殺氣主要針對的目標,但他仿佛毫無所覺,神色平靜的看著霍琛。
霍琛濃眉一聳,臉上冷笑越來越重,他搏殺經驗極為豐富,自然能看出汪林不是硬撐,是真的不為他殺氣所動,但越是這樣,霍琛動手的意愿就越強烈。
“十七,怎么回事?”一個冰冷霸道的聲音這時突然切了進來,隨之出現的是一個與霍琛面目相似,但是神情更為肅殺冰冷的黑衣男子。
見到這個黑衣男子,汪卓深深低下頭,而霍琛也收斂起自己的鋒芒,恭聲道:“二哥。”
能讓嗜血好戰的霍家子弟安靜下來,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來者比他強大太多,強大到自己敢動手完全就是找死的程度。
而這個黑衣男子。便是一個可以讓霍琛瞬間乖得像只小白兔一樣的強者。
霍家二公子,霍鳴。
僅僅只是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法力殺氣絲毫不露,也讓周圍眾人有一種置身殺戮地獄的絕望感覺。
汪林看著霍鳴。微微蹙眉:“金丹期,而且是金丹后期,只差一步就可以結成元嬰的修為。”
修真者的家族,因為壽命緣故,所以生育早晚會有比較大的差別,同齡兄弟,有的孫子都有了,有的還是光棍一根,所以同輩兄弟之間,年齡上也有可能差出許多。
眼前的霍鳴。算上在霍家自己家里加速時間洞天中修練的時間,年齡已經超過百歲,比霍琛年齡要大出許多。
但這并不是他排行第二,霍琛排第十七的原因,同輩兄弟中比霍鳴年紀更大的人也有。
在霍家。同輩兄弟中的排行,完全是由實力來決定,實力越強,排序越高。
此刻面對霍鳴,汪林就感受到了壓力。
“三師弟,可是故人重逢?”
一個紫袍書生突然緩步踱入場中,立于汪林身邊。正是朱易。
見到朱易,霍鳴雙目一亮,渾身上下殺氣四溢,如同潮水一般爆發出來。
他這一下爆發,整座裕州城都被驚動。
但直面其鋒的朱易卻恍若不覺,仍是一副云淡風輕的模樣站在那里。平靜的笑了笑:“霍家的人?怎么,是想在這里比試一番嗎?”
“如果是的話,我奉陪便是。”他的語氣平和自然,就仿佛在跟人閑聊一樣,混不把霍鳴那幾乎可以讓人窒息的殺氣當一回事。
霍鳴盯著朱易。喉嚨里咕噥了幾聲,冷冷說道:“你玄門天宗上下,我本來只對你們的大師兄蕭焱感興趣,現在看來,你也有值得我出刀的價值呢。”
朱易雙眉一軒,平靜說道:“可惜,我們對你其實是不怎么感興趣的。”
霍鳴聞言也不動怒,但一身殺氣更加暴虐:“很好,現在就算是老祖宗的禁令,我也不管了,先宰了你,再去老祖宗跟前領罰。”
他身旁的霍琛冷聲笑道:“魚找魚,蝦找蝦,二哥找到自己的對手了,我便陪你們玩玩吧。”
汪林神情不變,淡淡說道:“隨意。”
誰知霍琛冷笑一聲:“你以為我說的是你?嘿,你還不夠格呢,我說的是你身后這位。”
汪林神色沉靜,他自然知道自己身后站著岳紅炎,是隨朱易一起到場的。
赤發紅瞳的岳紅炎到了以后,一直一言不發,保持了對朱易和汪林的尊敬,將場面交給他們處理。
但她那火爆的性子,別人不惹她也就算了,對方主動找上來,她是不會有絲毫退讓的,一身如同風暴般恣意,又猶如火焰般熾烈的強悍法力外放,直接將霍琛的殺氣法力頂了回去。
霍琛目光一凝:“果真是筑基后期?此女還不到二十歲吧?”
雙方對峙,大戰一觸即發之際,天空中突然有兩個聲音同時傳來。
一個是霍家元神老祖宗霍修冷冰冰的聲音:“霍鳴,霍琛,都給我滾回來,否則全死!”
另一個聲音則是來自林鋒,平和淡然:“荒海法會上,有你們交手的機會。”
兩家大佬一起發話,這一場自然打不起來。
霍鳴和霍琛對視一眼,目光中都流露出深深的遺憾之色,霍鳴哼了一聲,一言不發飛上半空。
“你的同輩師兄弟,有幾個已經是金丹期了吧?你卻還只在筑基初期上蹉跎。”霍琛臨走前,轉頭冷笑看著汪林:“你身旁那個紅發丫頭,我聽說,入門比你還晚吧,人家都筑基后期了,你還在哪里混著?這些年修道,都修狗身上去了吧?”
狂笑聲中,霍琛帶著汪卓也轉身離去。
朱易和岳紅炎同時面色一沉,朱易就要出手將霍琛留下,玄門天宗弟子,何曾受過如此奚落?
“師父說過,荒海法會上有的是機會。”汪林卻攔住了朱易,他望著霍琛離去的背影,目光越來越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