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鋒心念動處,就感到裕州城北部的街道上煞氣沖天。
只見街道上,一個如同上古兇獸一般的大漢挺立在大地上,正橫眉怒目看著對面的一群白衣人。
這大漢一身異族打扮,渾身氣血旺盛如龍象,顯然是專修肉身武道神通,在他的身后還有一群同樣異族打扮的修士,個個都氣血雄壯,仿佛一群暴龍。
林鋒看見這一幕,心下恍然:“北戎王庭的人嗎?”
北戎王庭的修練系統被劃分成兩個較為極端的方向,絕大多數人專門精修肉身武道神通,肉身力量之強悍,在整個天元大世界都是頂尖的,足以和眾多太古妖族血脈相媲美。
另有一小部分人,則是專心修練神魂之術,又稱薩滿術,同神州浩土正統道法傳承迥異,但在神魂之道上的造詣非常高深。
這些北戎修士的對面,一群白衣人神情冷漠的同他們對峙著,卻是之前見過的天池宗修士。
但這些不是重點,重點是,林鋒赫然發現小不點、吞吞和諸葛風鈴三人,正鬼頭鬼腦的躲在對峙的兩路人馬附近,臉上全是一副幸災樂禍看熱鬧的神情。
更讓林鋒有些頭疼的是,三個小家伙臉上的那笑容,怎么看怎么像是三只偷雞成功的小黃鼠狼。
林鋒臉上神情不變,心里翻了個白眼:“這幾個搗蛋鬼,又捅什么簍子了?”
曹偉也發現了那邊的動靜,見到北戎修士,他神色更冷。
長樂道尊等人也注意到了那邊的動靜。一向樂呵呵的長樂道尊難得的嘆了一口氣:“左賢王殿下,還請約束一下你的族人。否則我大秦的裕州城就要被你們踏平了。”
雙方國境接壤,有時候也會有爭端。這么多北戎修士鬧出諾大的動靜,落在裕州城普通國民眼中,無異于北戎入侵,這樣的影響極壞。
若對方不給個說法,饒是長樂道尊這樣的好脾氣,也要下狠手開殺戒了。
北方的天空中傳來一個豪放的聲音,大笑道:“長樂道尊見諒,是我的兒郎們魯莽了。”
笑聲初時極遠,但轉瞬之間已經來到林鋒等人面前。
出現在眾人眼前的是一個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異族打扮,服飾華貴,但這一切都掩不住他笑容之下野蠻而原始的旺盛生命力與爆發力。
一身氣血之強盛,林鋒站在他邊上,就仿佛站在太陽邊上一樣。
此人肉身氣血散發出來,幾乎要凝結成實質,隱隱能看見他周身上下圍繞著一圈紅色光暈,令人心悸。
這是林鋒自來到這個世界以來,所見過肉身體魄最為強大的人。也是自他晉級元嬰期后,見過的唯一一個在純粹肉身力量上能勝過戰神分身的人。
北戎左賢王,元神境界的北戎王庭頂級巨頭之一。
林鋒看著他,心中暗暗稱奇:“成就元神境界。都是將自身元嬰和天地法相合一,然后結合法則之力煉出屬于自己的元神化身。”
“大多數修士成就元神之境后,甚至會舍棄自己原來的肉身皮囊。但這北戎左賢王,卻似乎是反其道行之。將元神化身和自己的肉身軀殼合一。”
“舍棄了元神化身不受局限,逍遙天外的妙用。只為了繼續強化肉身體魄,其中得失,實在是不好說啊。”
林鋒想道:“人族神州浩土修練肉身武道神通最頂尖的,便是昔年佛門圣地大雷音寺,聽說修成元神之境的佛門大能,都會煉成自己的金身,與一般元神化身截然不同。”
“不知道是否也是這樣,將元神化身之力與肉身相合?”
左賢王發了話,那些北戎修士漸漸收斂了周身殺氣,但望向天池宗眾人的目光,仍然充滿憤怒。
天池宗修士仍然一臉冷漠的模樣,毫不在意的同北戎漢子們對視,雙方本來就多有摩擦,大不了干一仗也就是了。
“長樂道尊還請見諒,孩兒們是有些魯莽,但卻怪不得他們。”左賢王緩緩說道:“道尊想必也知道,我北戎人世代眷養馬匹。”
“凡人同胞養凡馬,我輩踏上修行路的修士,則眷養烏云嘶風獸等靈獸,但對于這些馬匹的感情都是一樣的,它們就是我們北戎人的家人,親人,伴我們走過風霜雨雪。”
左賢王目光落在曹偉身上,臉上雖然還帶著笑容,但語調中也露出一分怒氣:“現在有那下作之人,居然偷盜我們的家人親人,試問我們如何能置之不理?”
長樂道尊一愣:“你們有烏云嘶風獸失竊?”
烏云嘶風獸是北戎王庭修士慣常眷養的一種靈獸,外形與駿馬相似,但是體格力量強出太多,身形大小與一般大象一樣,性子嗜血兇殘,脾氣暴躁好斗。
同雷龍馬一樣,烏云嘶風獸體內含有幾分太古天龍的血脈,雖然也駁雜不純,但相較于雷龍馬要更純粹一些,力量也比雷龍馬更強。
北戎王庭內部有一頭烏云嘶風獸王,力量之強大,幾乎不遜色于同境界的龍族了。
這種靈獸,幾乎每一個北戎修士都有飼養,伴他們一起成長,一起在修道路上前行,既是伙伴,也是對敵時的好幫手。
北戎修士同自己的烏云嘶風獸感情都極好,這時卻被人偷盜,難怪一個個都炸了毛。
就連北戎左賢王這樣的元神大能,都動了真火。
曹偉眼見對方目光不善的盯著自己,哪還能不知道這筆帳被算到了自己頭上?他幾乎要下意識的反駁,可是話到嘴邊卻頓了頓。
他天池宗同北戎王庭的關系一向都不和睦,雙方平時就摩擦不斷,別說小沖突了,大仗都干過不止一回。
此刻突然都聚到這裕州城里,很難講是不是有自家弟子看那些北戎蠻子不爽,去殺他幾頭烏云嘶風獸泄憤。
曹偉有能力掌控自己門下所有弟子的一舉一動,但他沒那么無聊。
就算真有此事,那也沒什么大不了的,雖然這種舉動有些小家子氣,但曹偉也不打算批評自家弟子。
“連自家幾匹馬都看不住,卻要來怨別人,這就是你北戎人的做法?”曹偉神色冷漠,不咸不淡的說道:“我要是閣下,就先檢討一下自己門下的疏漏。”
“誰知道你們的馬是不是自己跑了?有什么事情都來怪到我天池宗頭上,我天池宗還沒那么多閑工夫招呼你們呢。”曹偉冷冷的說道:“你要想找茬,我天池宗接下了,別扯那么多令人發笑的借口。”
北戎左賢王仰天大笑:“好一個天池宗,敢做不敢認嗎?我的兒郎們一直追著烏云嘶風獸脫落的鬃毛,一路追到你天池宗的駐地,更在院內發現了其中一匹失竊的烏云嘶風獸。”
“捉賊拿臟,由不得你不認!”
看著針鋒相對的二人,林鋒稍微有些心虛,不動聲色的側過了身體,沒吭聲。
“那兩個吃貨!”林鋒這時真有無力扶額的沖動,他有九成把握敢肯定,是小不點他們偷了北戎王庭的烏云嘶風獸,然后嫁禍給一向跟北戎不和的天池宗。
其實他們的嫁禍手段很粗陋,北戎不可能看不出問題,但他們樂得將錯就錯,跑來找天池宗的麻煩。
誰管是不是真是你干的,先打了再說。
果然,林鋒神識一掃,就見小不點三人正賊兮兮的圍觀兩方勢力對峙,瞧那模樣,是巴不得雙方火拼起來,然后他們還能再渾水摸魚,從中多撈一把。
“回來吧,打不起來了。”林鋒有些無語的傳音給三個生怕事情鬧得不夠大的小家伙。
小不點和吞吞對視一眼,都笑了起來,諸葛風鈴臉上則帶著明顯的遺憾之色。
三人偷偷摸摸的撤離,向林鋒這邊靠攏。
另一邊,長樂道尊正一臉無奈的在北戎左賢王和曹偉之間調停。
“今日你我都是客人,我也不跟你多廢話。”北戎左賢王一擺手:“待會兒荒海法會就正式召開,便讓你我兩家的兒郎比試一番,你可敢跟我打個賭?”
曹偉冷冷說道:“賭什么?”
左賢王說道:“如果法會上你我兩家兒郎抽簽抽到一起,決出勝負來,若是你天池宗贏了,這件事咱們就這么算了,可若是我北戎兒郎更勝一籌,你就要公開道歉,并把我們的烏云嘶風獸還回來!”
曹偉冷哼一聲:“簡直可笑,你臉皮敢再厚一點?”
北戎左賢王這時反而不急了,慢條斯理的說道:“你若是做不了主的話,也可以現在回去跟冰火二老商量,我等得起。”
一旁的日曜劍尊和流光劍尊聞聽此言,都臉色古怪,長樂道尊更是苦笑連連。
林鋒暗暗咂舌,這北戎左賢王看著五大三粗,想不到說話如此陰毒。
和流光劍尊、日曜劍尊不同,曹偉身為天池宗宗主,在宗門內并非唯我獨尊,在他頭上還有兩位太上長老,因為這二人常年閉關潛修,名號已經少有人知,外界一般稱之為冰火二老。
事實上冰火二老已經多年不問世事,天池宗宗門內的事務都由曹偉處理,他在門內也稱得上一言九鼎,但冰火二老若真要發話,曹偉肯定要掂量著來,只不過這種情況極為少見罷了。
可是現在左賢王拿這一點來擠兌他,當真是誅心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