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尊鼎爐,正是葉白的天火煮金爐。
此時此刻,葉白依舊在天火煮金爐中冥思著,倒不是他非要得瑟這件天火煮金爐,而是為了掩飾大日雷珠和鴻紫蒲團,必須用此寶來做掩護。
一件氣息一般的靈寶,當然引不起離塵修士太多的覬覦。
白衣青年隔著幾百丈遠,停住腳步,看向天火煮金爐的目光里,沒有一點貪婪之色,只有說不出的困惑。
“這件法寶……是其他修士留下的,還是出去的關鍵?”
白衣青年愕然沉思。
任誰在發現自己陷入了一個無法出去的困境,而眼前卻突然多出了一件靈寶的時候,都會浮想聯翩。
過了好一會,又圍繞著天火煮金爐方圓十幾里飛了一圈,見沒有其他異常,白衣再次回到天火煮金爐子邊。
嗖——
一道指風,悠悠彈出。
白衣青年的性子,實在可說謹慎。
嗡——
指芒打在天火煮金爐的表面,爐子微微顫動了一下,發出一聲渾厚悠長的嗡鳴之聲,傳向四面八方的霧中深處。
同一時間,天火煮金爐紅芒爆閃,熱浪滾滾涌現。不過除此之外,再沒有任何激烈反應。
“這件法寶,是有主之物?”
白衣青年再次一征,一般說來,若是無主的靈寶,在受到攻擊之后,寶靈會立刻對攻擊者展開反擊。而非是現在這樣只光芒閃了閃,就再沒有動靜。
白衣青年的疑惑,沒有持續多久。一點巴掌大小的青光,從爐中飛出,見風見長,剎那之后,就化為一道青色的人影,屹立在天火煮金爐的上空。
“是你!”
“是你!”
一模一樣的兩個字,從葉白和白衣青年的口中傳出。
二人四目相視。一時間,竟有種再分不開的感覺。仿佛宿命的相遇。
葉白原本正在爐中思索,受到打擾之后,立刻警覺,收了蒲團紫珠。出了天火煮金爐,見到白衣青年這個令人記憶異常深刻的家伙,不由的怔了怔,沒想到對方也進來了。
而白衣青年,凝視著葉白的面龐,神色竟是說不出的復雜,那種復雜,完全無法用言語來描述。
一聲輕響,葉白先把天火煮金爐收了起來。
“閣下究竟是誰?似乎認識我?”
葉白率先張口問道。神色輕松,無論對方是什么來頭,有多高明。葉白都堅信絕不可能輸給他。
“我姓紀,我叫紀風起!”
白衣青年聽到葉白的問題,瞳孔縮了縮,嘴角勾動,高深莫測的笑了笑,微一沉吟。才聲音緩慢低沉的說道,說完之后。目光炯炯的盯著葉白的雙眼,似乎要從他的眼中,看出有沒有聽過自己的名字。
葉白當然沒有聽過,被對方的古怪眼神,盯的汗毛有些直立,更加疑惑起來。
自稱紀風起的白衣男子,哈哈一道:“葉兄不必多想,我只是從黃泉界的某個鬼修嘴里,聽說過你的一些事情,知道你是一個了不起的天才修士,一直渴望與你一會,沒想到在仙界碰上了,因此才有些失禮。剛才急著尋找出去的道路,又見葉兄的寶貝落在石階上,心生疑惑才攻擊了一記,還望葉兄勿要見怪。”
說完之后,此人朝葉白拱了拱手。
舉止從容,自信,優雅,已經全然沒有了之前的陰沉之相,惹人好感。
葉白微微點頭,哪里聽不出對方話語中的含糊其詞和敷衍。但對方既然不肯說,葉白也無可奈何。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對方又已經道歉,葉白也實在找不到與對方戰上一場的理由。
“原來是紀兄,幸會。”
葉白淡淡道了一句,也拱了拱手。
“葉兄是在修煉嗎?果然是好興致,在下已經被這個走不到盡頭的地方,搞的有些心煩意亂了,難怪葉兄年紀輕輕,便有這樣的成就。”
紀風起走到近前,一臉無奈的苦笑著道了一句。
葉白凝視了他一眼,搖頭笑道:“紀兄過獎了,葉白一介散修,全仗著狗運僥幸活到現在,比起你來,實在多有不如。”
二人言語之中,暗暗試探著對方。
紀風起長長嘆息了一聲,苦悶說道:“讓葉兄見笑了,在下背后,原本的確有幾分背景和靠山,不過如今已經是棄子一枚,提也休提。”
紀風起的話語,滴水不漏中,又透著幾分真誠味道,不得不說,風采上佳。
“在下還要去尋找出去的道路,先走一步,紀兄請自便!”
葉白急著出去,也懶的再與紀風起這個有些神神秘秘,莫名其妙的修士打機鋒,直接道了一句之后,就轉身向著石階的上方掠去。
嗖——
破空之聲,從后響起,紀風起到了葉白的身邊,與他并肩而行,笑道:“同是天涯淪落人,葉兄若是不介意,可否帶上紀某同行,說不定能共同研究出一出方法出來。”
此人一副黏上葉白的樣子,白衣飄飄,俊偉的面龐上,掛著和煦的笑容,沒有半點尷尬之色。
葉白目光閃了閃,便點了點頭。
二人一起上路。
兩個命中注定要糾纏不清的修士,在這一刻,終于真正相遇,至于以后的結局,誰也不知道。
“紀兄進來多久了,有沒有什么發現?”
葉白隨口問道,心中其實并不抱什么期望。
紀風起嘿嘿一笑道:“應該是一個月時間了。發現是半點沒有,倒是葉兄的法寶,令我空歡喜了一場。還以為牽連到什么出去的關鍵。”
葉白搖頭一笑。
紀風起也問道:“葉兄呢,你進來的比我早,可曾有什么發現?”
葉白微一沉吟,將蒲東夫婦,以及二人的猜測,和紀風起講了一遍,紀風起聽完。立刻陷入了思索當中,烏黑而又深邃的目光里。閃爍著智芒,靈動之極。
“這位蒲東前輩,提出的猜測,的確有幾分道理。也很符合現在的情況,不過在下對于空間之道,尚算有幾分了解,也閱覽過許多典籍,并未見過這樣的例子,恐怕另外玄機。”
紀風起思索過后,聲音帶著篤定的道了一句。
葉白點了點頭,從之前遠窺中央仙庭大戰的情況,就能推斷出紀風起來頭一定不小。此人境界或許不如蒲東,但見識之廣闊,卻未必不如。
“不瞞道友。我之前在法寶世界里,并非修煉,而是一直在思考著空間之道的問題,但并沒有想出什么破局的方法。”
葉白大方承認。
紀風起哦然點了點頭。
二人邊走邊聊,同為離塵中期的天才修士,再加上紀風起此人見識廣博。又刻意結交,性子也算爽朗。葉白雖然仍有一絲戒備,但漸漸也談笑風生起來,比起蒲東夫婦那樣的老家伙,葉白還是更喜歡和同輩修士相處一些。
這一日,二人終于回到了蒲東夫婦的飲酒之處。
鳳三娘已經在打坐修煉,蒲東則是獨自一人飲酒,見葉白二人到來,蒲東掃了幾眼紀風起,眼中亮起,笑著贊嘆道:“現在的小輩,資質都是這么好嗎?老夫竟能連見兩個!”
鳳三娘聽到動靜,也睜開眼睛,看了一眼紀風起,便再次閉上,依舊是那副沉默寡言之相。
“前過兩位前輩!”
葉白和紀風起走到近處,同時朝二人行了一禮。
蒲東點了點頭道:“你們兩個小子,可有什么發現?”
二人同時搖頭,默契到了極點,仿佛兄弟,連表情都十分相像。
“還有沒有其他修士進來?”
蒲東再次問道。
“并未遇上。”
回答的是葉白。
蒲東再次點頭,不再說話,一副沒了興致的樣子。
紀風起卻在此刻,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瞳孔微縮,異常疑惑的掃過三人,說道:“前輩和葉兄的意思是,這處空間里,在我進來之前,難道只有三位嗎?”
蒲東和鳳三娘不言,葉白見他有些異常,斟酌了一下措詞,說道:“兩位前輩和我,都已經搜索過許久,至少沒有發現其他修士存在。”
“那我進來之前,放進這里探路的幽邪鬼影是被誰殺了?”
紀風起再次問道。
三人聞言,反應各不相同。
鳳三娘陡然睜開雙眼。
葉白大愕道:“幽邪鬼影,那是什么東西?”
蒲東則是不屑道:“什么幽邪鬼影,老夫二人不曾見過。”
紀風起聽到二人的回答,面上神色,更加古怪起來,沉默了片刻之后,將自己進來之前的情況,講了一遍,甚至召喚出幽邪鬼影給三人看了看,最后道:“我之前釋放出的三尊幽邪鬼影的心神聯系,已經徹底斷絕,肯定已經死了,但既然不是三位下的手,楊柳道人也沒有在這里布置攻擊手段,他們是怎么死的?”
幾人聞言,面色終于正經起來,意識到了不尋常。
“難道,這處空間里,還有第五個人存在?”
鳳三娘最先說話,聲音有些凝重,以為她和蒲東的境界,竟然都沒有察覺,可見此人高明之極。
話音落下,無人回答。
各自陷入思索當中。
這位神神秘秘的第五個人是誰?為什么要殺了紀風起釋放出幽邪鬼影?難道想守護住這里的秘密不讓外界的修士窺探?
若是如此,此人躲在哪里?若能將他找出來,會否就能破開這個古怪空間出去?
幾人神思飛揚,一時間,青石階上,竟安靜到了極點。
葉白的目光,落在蒲東手里的酒壺上,仿佛要穿透進去,看到里面的空間的景象,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的腦海中,陡然靈光一現,片刻之后,浮現起恍然之色。
“諸位,我們恐怕——都被耍了!”
葉白突然說道,用的是神識傳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