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京城,九重天宮,論道閣。
一黑一白,兩道人影交錯起伏,信手之間,劍氣縱橫,掌芒排空,元氣對轟,炸響連連。
郭白云絲毫不在意自己雪白的衣服會被弄臟,盤膝坐在墻邊地上,目光炯炯有神的盯著前方打斗的二人,神情專注,生怕錯過其中任何一點細節。
太乙門主,“牧帝”紀白衣,元嬰后期。
東大陸散修,黑豹道人,半步離塵。
這樣兩個,幾乎是這個星球上最頂尖的兩個修士的切磋,每隔十天半月,就會在這間專門用于比試的論道閣里上演一次,而兩人切磋時,唯一的觀戰者,就是郭白云。
這對他來說,實在是一場大機緣。
郭白云至今都記得,一年多前,當紀白衣來玉京城和黑豹道人切磋的消息傳出去之后,海狂瀾幾乎是屁股著火一般,急吼吼的狂奔到九重天宮來,想要在旁觀戰。
郭白云自然是無所謂,二人交情深厚,也樂的成全他,但黑豹道人性子冷漠,直接拒絕了他,海狂瀾還要死皮賴臉的哀求,最后被黑豹道人一腳踹出了九重天宮。
每每想到海狂瀾那羨慕到發狂的眼神,郭白云都忍不住搖頭微笑。
而郭白云之所以能夠在這里觀戰,還是因為黑豹道人在幾百年前,已經收了他為記名弟子,自己的弟子,自然是要照顧一點的。
紀白衣和黑豹道人今天的打斗,已經持續了小半個時辰,場面上仍是平分秋色的局面。
紀白衣以元嬰后期的境界,居然能夠與黑豹道人抗衡而不落下風,不要說郭白云,連黑豹道人自己都驚訝不已。
不過這也是黑豹道人愿意與紀白衣切磋下去的原因。換成其他弱于他的修士,他甚至看也不會看上一眼。
“道友,收手吧,今天就到這里。”
黑豹道人揮手一掌,一只巨大的掌印,如同一面水晶墻壁。從他的手掌里流瀉出來。
近百丈長,天河直落般的一記劍芒,重重轟在元氣墻壁上,發出一聲巨大的聲響,同時碎為虛影。
黑豹道人走至旁邊,打坐休息,粗獷而又不修邊幅的面龐上,沒有一絲表情,波瀾不驚。
對面的紀白衣。還是老樣子,一襲白衣,英偉霸氣。目光如電一樣雪亮,眼中火紅色的濤天戰意,在寶劍收起之后,就瞬間退去,仿佛在一瞬之間,恢復到了古井無波的狀態。
黑豹道人微微瞥了他一眼。目光一閃,聲音沙啞道:“道友。你的麒麟戰勁,控制的越發爐火純青了。”
紀白衣走至他的身邊,拱手道:“還要多謝道兄的成全。”
黑豹道人微微點頭,沒有再說話,直接閉上了雙眼。
紀白衣已經習慣了他的性子,沒有在意。
事實上二人的性子本就有些相似。都是直來直往,不拘俗禮,更不喜歡耍太多心計的修士,否則也不會在心中將對方引為知己。
紀白衣在他身邊五六丈遠處坐下,也閉目思索起來。
不遠處的郭白云。滿眼沉思之色,眼中不斷變化著神采,一副若有所得的樣子。
黑豹道人沒有去指點他,此人教徒的方式也與其他人不同,幾乎很少開口指點,只在自己演練道法的時候,將他喊至身邊觀看,至于郭白云能領悟多少,全看他的悟性造化。
篤篤篤敲門之聲響起。
紀白衣和黑豹道人置若罔聞。
郭白衣被打斷領悟,眉頭微皺,目中閃過不快之色,有淡淡的威壓流露,自從跟隨黑豹道人修道之后,他溫潤如水的性子,也變的果決了許多。
沉吟了片刻,郭白云站起身子,走至門邊,揮手撤去禁制,打開大門。
明亮的陽光,從天空里傾斜射下,照在論道閣外的一道人影身上。
此人是個二十歲模樣的男子,面孔方正,鼻梁高挺,輪廓分明,相貌算不上有多英俊,但神色異常堅毅,一雙黝黑深邃的眸子,眨也不眨,予人一種天塌不驚般的穩重感覺。
“師弟,有什么事?”
郭白云出門之后,看著男子,輕聲問了一句,目光微緊。
來人名叫周策,是郭白云的同輩師弟,也是這一輩里,除了郭白云之外,修道資質最好的修士,不過進門比較晚,如今才是金丹后期的修為。
九重天宮的宮主郭夢禪和其他老輩,大部分時間都忙著自己的修煉事情,因此自從郭白云進階元嬰之后,就把宗門的大小事情早早交給了他,而郭白云最近忙著觀戰,又暫時把事情交給周策這個自己最看重的師弟處理。
周策性子沉穩,若沒有重要事情,是絕不會來打擾他的。
周策行了一禮,沉聲道:“大師兄,龍臺山五煙門的元虛子前輩來了,說有十萬火急的事情,求見紀白衣前輩。”
郭白云微微一怔,沒想到來人是找紀白衣的,想了想就點頭道:“請他到這里來。”
周策拱了拱手,一閃離開。
過不多時,就帶著元虛子過來了,此老也不知道已經連著趕了多久的路,滿面風霜之色,頭發散亂,神色凝重,氣息浮動,似乎法力損耗的非常厲害。
“前輩為何搞成這副樣子?莫非龍臺山遇到大敵了?”
郭白云呆了呆。
元虛子苦笑道:“讓你猜中了,我此次來就是搬救兵的。”
出了龍臺山之后,此老幾乎沒有超過一刻鐘的停留,瘋狂趕路,只用了兩個月多的時間,就到了玉京城。
“前輩,請跟我進來吧!”
郭白云聽出事情非同小可,沒有耽擱,直接將他請進論道閣中。
元虛子進門之后,目光落在紀白衣和黑豹道人的身上之后,就再轉不開眼睛,目現駭然之色。
黑豹道人的強大不必多說,紀白衣給他的感覺,比起失蹤前的銀玄子,似乎也差不了太多,進階元嬰后期,才不過千年左右,難道他就要進階半步離塵了嗎?
“元虛道友,你趕了那么遠的路過來,不會是來發呆的吧?”
紀白衣早就聽到了他和郭白云的話,大步走了過來。
元虛子一震醒來,連忙上前拱手,又朝閉目不動的黑豹道人恭恭敬敬行了一禮。
黑豹道人依舊不為所動。
元虛子大感尷尬,自己好歹也有著元嬰中期的修為,被人這樣不理不睬,實在有些不爽,不過想到還要請此人幫忙,只好把這口悶氣壓了下來。
紀白衣道:“道友,你來找我究竟有何事?”
元虛子再不看黑豹道人,望向紀白衣,急忙道:“紀兄請立刻和我去一趟龍臺山,去晚了只怕小師叔性命不保!”
紀白衣瞳孔一緊道:“發生什么事了?銀玄子前輩已經有了半步離塵的修為,誰能動的了他?”
元虛子連忙將葉白追蹤到的消息,和自己幾人的推測,完完整整的講了一遍。末了道:“葉白在我出發之后,就立刻趕去毀滅煞氣之精,不過結果如何,我也不清楚。”
紀白衣聽完之后,沉吟了片刻,眼中戰意涌起,冷哼道:“璀璨老祖果然未死,又出來興風作浪了,這一次,我定要將他徹底滅殺。”
說完,就要和元虛子離開。
元虛子卻沒有動,神色有些訕訕的看著黑豹道人的方向。
紀白衣目光一閃,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定是擔心自己一人搞不定,微一思索,轉頭道:“黑豹道兄,你可有興趣,與我一起去會一會此人?”
黑豹道人眼也未睜,聲音冷淡道:“你們西大陸的紛爭里,除了還當年欠九重天宮的一個承諾,對北方那一位出一次手外,其他我都不感興趣。”
紀白衣聞言,笑了笑道:“道兄,此人非同小可,曾是一尊離塵修士,或者還要更加高明,你若要進階離塵,說不定可以從他身上,得到一點領悟。”
話音落下,黑豹道人猛然睜開雙目,目光如同刀子一樣盯著紀白衣道:“你沒有騙我?”
紀白衣臉色一正道:“絕無半字虛言,一路之上,我再向道兄詳述上一次與他交手的事情。”
“走!”
黑豹道人微一沉吟,立刻站起身子,沉聲道了一眼,眼中漸有異采呈現。
元虛子大喜道謝。
黑豹道人不知想到什么,走到門口又停下腳步,朝郭白云道:“白云,你也來!”
言簡意賅,聲如震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