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海潮生,長空如洗,明媚的天空里,連白云都見不到幾片。
海浪拍打著彎彎曲曲的沙灘,沙灘的邊緣,長滿了十幾丈高的樹木,青翠的葉子,大若冠蓋,遮擋住熾烈的陽光。
樹蔭下,六道人影,或站或坐。
季蒼茫一身月白色長袍,負手而立,恢弘闊毅的英偉面龐上,一雙虎目,遙望著遠方的天空,眼中神采,看似平靜,卻又有著細微的波瀾。
對于一向冷靜的季蒼茫來說,實在有些少見。
他的身邊,是個金丹后期的青年修士,個頭比季蒼茫還要高出一些,挺拔之極,不過長相就要差上不少了,只算周正,臉上的神色和季蒼茫極為相似,但無論怎么看,都有種在刻意模仿的樣子。
此子正是葉白當年送入元龍道宗的王仲陵,千年過去,也有了金丹后期的修為,而且因為學習了季蒼茫的諸天萬法輪轉心經的原因,如今在葬神海上,也有著全才的美譽。
拜入季蒼茫座下,學習了一段時間之后,王仲陵才知道葉白為他挑選了一個多么高明的老師。
季蒼茫絕不只是能夠快速轉化元氣而已,他對每一種元氣的法術,都有著自己獨到而又精辟的見解,融會貫通之后,更是創出了不少數系元氣混合的法術,法術之巧,威力之強,連元龍道宗的宗主天泣子都贊不絕口。
見識過季蒼茫的高明之后,王仲陵的心里,亦對他產生了深深的崇拜,一言一行,都學足了他的樣子,就連他的嚴苛與自律。也學了個十成十。
“大師兄,我們飛驚島離這里又不算遠,我們為什么要來這么早啊?一個家伙都還沒有來。”
聲音從王仲陵的身后傳來,語氣有些懶散。
說話之人,臉頰瘦長,似乎享受著難得的悠閑時光一樣。頭枕著雙手,依靠在一棵樹干上。
此人正是連云道宗明月峰一脈的另外一個存活弟子羅門,在他身邊,還盤坐著三個正在打坐的修士,一人是娃娃臉的蕭天問,另外一個人是俊美如玉的李乘風。
最后一個是個長相平凡,身材瘦長的青年漢子,此人正是連云道宗元墨峰一脈唯一活著的弟子,虞文龍。
四人均是半步元嬰的修為。不過李乘風和虞文龍的氣息,比起羅門和蕭天問要強上不少。
其他人倒也罷了,虞文龍的修道資質,比起李乘風,明顯要差上一些的,如今竟然不相伯仲,由此亦可見的蟹死后,他修煉起來有多么的瘋狂與刻苦。
聽到羅門的聲音。蕭天問眼皮抬了抬,李乘風和虞文龍沒有一點動靜。如同身處最靜謐的無人密室當中。
“有兩個理由!”
季蒼茫沒有回頭,聲音沉穩有力道:“第一,我不喜歡別人等我。第二,其他幾峰的師弟師妹,一定也不會拖到最后一天才來,所以我們要比他們到的更早。”
羅門目光微閃。點頭說道:“大師兄說的是。”
說完之后,羅門神色有些戲謔的看著王仲陵的后背,笑道:“仲陵,這個時候你就不用學大師兄了吧,我們連云道宗其他幾峰的人。你又不熟,不如坐下來打熬你的法術吧。”
“不用了,我跟一個人很熟。”
王仲陵也沒有回頭,聲音同樣低沉有力,目光平靜道:“葉白師叔對我有大恩,我站著等一等他,是應該的。”
無論神態腔調,與季蒼茫都如出一轍。
羅門聞言一怔,葉白當年帶王仲陵來元龍道宗時的景象,頓時涌入腦海,眉頭微微有些皺結。
同一時間,李乘風和虞文龍亦猛的睜開雙目,二人眼中,精芒閃爍。
李乘風臉上露出復雜的神色,停留了幾息,最終歸于平靜,再次閉上雙眼,繼續打坐。
虞文龍在沉吟了幾息之后,撤去手勢,站了起來,走到王仲陵的身邊,一言不發。
季蒼茫將眼角余光從李乘風的身上收回來,暗暗點頭,隨后轉頭看向虞文龍道:“文龍,你接著修煉吧,葉白性子隨和,他才不會因為這些雞毛蒜皮的小節事情,感到不快。”
虞文龍直接搖了搖頭,不假思索道:“不了,葉師兄的實力突飛猛進,我恐怕這輩子都無法還他的救命之恩,舍卻一點修煉時間,等一等他,也是應該的。”
季蒼茫微一沉吟,沒有再勸。
葬神海上,修士如云,殺戮更多,眾人所在之處,雖是偏僻海島,但也有不少殺人奪寶的修士,慌不擇路之下來到這里,在察覺到季蒼茫幾人的強大氣息之后,立刻駭的匆匆離開。
季蒼茫看也不看,目光一直落在天邊。
小半個時辰后,季蒼茫目光突然一動,閃過柔和之色,自言自語般笑道:“終于來了兩個了。”
眾人隨著他的目光看去,只見一道劍光,向著小島,筆直的掠了過來。
劍光之上,兩道人影,傲然挺立。
領頭之人,身材中等,長的頗為俊俏,是個青年模樣的男子,正是連云道宗無鋒谷一脈僅剩的弟子上官飛。
另外一人,是個身材高大,皮膚糙勵的粗獷青年,頭發只有寸長,滿眼興奮之色,修為只有筑基初期,想來該是上官飛的弟子。
劍光落在沙灘上,上官飛掃了眾人一眼,面色冷峻,大步走到季蒼茫身前道:“大師兄,我來了!”
聲音渾厚,完全不似葉白當初見到他時的輕浮樣子。
季蒼茫仔細打量了他幾眼,有些驚訝道:“上官師弟,你何時突破到元嬰境界的?”
季蒼茫雖然很少出元龍道宗,但宗門中自有收集各方情報的渠道,除了紫竹林一脈之外,其他幾派的修為境界,他大致都有了解。上官飛的修道資質,比起李乘風,還要差上一些,如今竟然比李乘風更早踏入到了元嬰初期,雖然氣息還有些浮動,但的確是貨真價實的元嬰初期,實在叫人驚訝。
其他幾人看著上官飛的目光,同樣有些驚詫,李乘風的眼中甚至流過苦澀與悔恨之色。
上官飛笑道:“就在幾年前,連我自己都有些意外,我原本以為無法在這次重聚前突破的,想來該是占了道心重鑄的光,自從千年前道心重鑄過之后,我的修道資質好象變好了一些。”
季蒼茫欣然點頭,關于上官飛當年的事情,他也多少知道一些,如今見他浪子回頭,人也穩重了許多,心中著實感到高興。
上官飛和明月峰其他幾人點了點頭,最后望向虞文龍,目光微沉道:“文龍,當年的事情,我很抱歉,你們元墨峰日后若有需要幫忙的地方,盡管問我開口。”
千年之前,元墨峰弟子所在覆雨仙宗,與上官飛所在的白鶴宗靠的頗近,兩脈弟子卻沒有互相扶持,上官飛心性大變,還曾與元墨峰的大師兄蟹打了一架,最終不歡而散。
蟹之死,雖然和上官飛沒有關系,但上官飛心里,始終有些愧疚。
虞文龍只微微瞥了他一眼,便轉開目光,淡淡道:“不必了,我們元墨峰的事情,我自當一力承擔。”
顯然,虞文龍對上官飛還是有些無法釋懷。
上官飛眼中閃過黯然之色,沒有再多說,將粗獷青年喚來介紹給眾人,粗獷青年名叫司豪,是上官飛百多年前收的徒弟。
此子一看便知是膽大包天的主,但此刻面對這么多元嬰和金丹修士,倒也老老實實,恭恭敬敬上前,挨個行禮,不敢放肆。
季蒼茫贈了一件上品法寶給他,把此子給樂的合不攏嘴,直到上官飛斥了一聲,才收斂起來。
師徒二人,自行走到一邊等待。
又過了一個多時辰,霍霍風聲,呼嘯而來,氣息冷厲!
季蒼茫看向風聲來處,嘴角微勾道:“夜雨他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