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靜的房間里,一道人影盤膝而坐。
此人是個身材健碩,三十歲左右模樣的青年男子,即使是盤坐著,也能感覺到他的身量極高,脊梁更是挺的又正又直。
他的長相亦頗為不俗,兩條直長的劍眉,斜飛入鬢,鼻若懸膽,雙唇略顯單薄,白皙如玉的面龐上,見不到一點瑕疵,配著身上穿的藍色金絲錦袍,看上去格外的尊貴,英挺,帥氣。
一頭烏黑的長發,被身外涌動的白色霧氣,刮的劇烈飄拂著,看起來氣勢頗為驚人。
不知已經修煉了多久。
突然,青年男子驀然睜開了雙眼,一雙紫色的瞳孔里,精光直閃,房間里仿佛在剎那間劃過了幾道閃電!
青年男子將目光望向房門處,那里,灰色的禁制之氣,突然涌動起來!
青年男子面上閃過不悅之色,沉吟了片刻之后,揮手朝門上射入一道法力,禁制之氣,一轟而散。
“什么事情非要來打擾我,不知道我在適應新的肉身嗎?”
青年男子的嘴巴急速開合了幾下,英俊邪氣的面龐上,露出凌厲之色,他的聲音,嚴肅而又冷漠,帶著幾分高高在上的姿態。
“少主見諒,我亦是逼不得已才來打擾你的,南下之事,出了一些古怪的狀況,恐怕非要你出面定奪一下才可!”
門外傳來一聲蒼老而又有些急切的聲音。
青年男子聞言,目光一閃道:“南下之事,老祖在閉關療傷之前,已經交給鬼道臨全權負責,你自己去找他商量就是。”
“鬼道臨道兄已經外出,至今未歸……而且此事和鬼道臨道兄,亦有幾分干系,請少主容我詳細稟報。”
門外之人一副說來話長的樣子。
青年男子微一沉吟,無奈道:“進來吧!”
“是!”
門外之人。應了一聲,推開房門,走了進來。
來人是個身材高高胖胖的老者,腆著一個高高鼓起的大肚子,看起來活像個葫蘆,長相有些滑稽,但身上的法力氣息。卻相當飽滿渾厚,似乎離破境元嬰后期亦不遠矣。
“見過少主!”
大肚男子進來之后,行了一禮,神色畢恭畢敬,不敢有絲毫怠慢,似乎青年男子是個極其了不得的人物。
事實上。青年男子的確來頭不小,此人名叫鬼石烈,雖然只有元嬰初期的修為,卻是魂族老祖鬼殘陽唯一的弟子,亦是圣城古瀾部的少主。
他的天賦悟性,自然不用多說,為了得到一具上等的修道肉身奪舍。此人硬是等到了魂族大兵南下,才抓了一具滿意的修士肉身開始奪舍,而他奪舍的這具肉身,也頗有幾分來歷……
“說吧!”
鬼石烈冷冷道了一聲,語氣有些不耐煩。
大肚男子連忙道:“一年多前,鬼道臨道兄,帶著了我魂族南下的大半元嬰修士,去屠太乙門。至今未歸。”
鬼石烈聞言一怔,沉吟了片刻,冇才道:“以鬼道臨的修為,太乙門應該無人可以抵擋住他,難道被其他事情耽擱了?”
“并非這樣!”
大肚男子接著道:“他們離開幾個月后,留下一縷元神的修士,那縷元神紛紛碎去。若無意外……該是已經死了。”
鬼石烈聞言,沒有太多驚訝,神色依舊平靜道:“太乙門并非小門小派,無論是月龍還是紀白衣。應該都已經領悟意境了,死幾個元嬰,怎么都算正常吧,何必大驚小怪,鬼道臨有沒有留下元神?”
大肚男子聽到他的話,面色一苦道:“鬼道臨道兄心氣極高,怎么可能留下自己的元神給別人,連鬼青漁他們幾個元嬰后期的修士也沒有留下,不過我久不見他們回來,就派了幾個修士,去古垣山脈打探消息,結果發現——”
鬼石烈沉聲道:“發現什么?”
大肚男子道:“太乙門已經人去山空,半個人影也沒有,山上則是被打的坑坑洼洼,一片狼籍,也沒有發現我們魂族修士的蹤影。”
鬼石烈的目光終于凝重起來。
“有沒有發現什么線索?究竟是他們滅了太乙門,然后又去滅其他人族門派了,還是太乙門滅了他們之后,逃到別的地方去了?”
大肚男子搖頭道:“除了兩個殘破的陣法,沒有其他任何線索,若是后一種情況,太乙門必定知道我們會去察看,把線索完全清理干凈了。”
鬼石烈面色漸沉,想了想道:“有沒有從古垣山脈的其他魂族修士,或是人族修士那里,打聽到有無殘存的太乙門弟子逃亡的消息?”
大肚男子道:“暫時還沒有,古垣山脈中的幾支魂族小隊,大都參加進這場戰斗中去了,至于人族那邊,本來就沒有幾個修士,殘存的一些,都龜縮在自己的宗門里,不敢外出。”
鬼石烈微微點頭。
“此事非同小可,若他們真的盡數被太乙門滅了,將是我們魂族的慘重失利,你隨我去見一見老祖,看他如何定奪。”
鬼石烈說完之后,站了起來,大步往外走去。
大肚男子連忙跟上。
出了房間,時間似乎已經是晌午時光,陽光明媚。
二人一前一后,很快就到了一處毫不起眼的房間面前。
房間被禁制完全籠罩著,門口則守衛著兩個元嬰后期的魂族修士,二人的肉身,似乎雙胞胎兄弟,均都長的身材魁梧,孔武有力,一臉滄桑與冷漠之色。
這兩個魂族,名叫鬼大鬼二,雖然名不見經傳,但卻是古瀾部的兩大高手,勉強可算鬼殘陽的記名弟子,得過他不少指點,對他的忠心更不用多說。
“見過兩位師兄,小弟有要事,求見老祖!”
鬼石烈對他們二人,還算恭敬。
二人卻只微微瞥了他一眼,其中一人冷冷道:“老祖療傷期間。誰也不見。”
他的聲音,異常粗糙,入耳之后,仿佛磨刀石在磨動著耳膜一般,痛感隱隱。
鬼石烈熟知二人的脾性,自然不會也不敢不悅,只苦笑著將鬼道臨的事情講了一遍。最后道:“其他族人不談,但鬼道臨是老祖踏足星空之后,我們魂族的扛鼎人物,絕不容許有失,請兩位師兄通融一下。”
鬼大鬼二聽了事情的由來之后,臉色亦沉重起來。二人面面相覷了一眼,其中一人朝門上打入了一道法力。
“何事?”
許久之后,禁制之氣才散去,從門后傳來一聲異常蒼老古樸的聲音。
“弟子鬼石烈,有要事稟報老祖!”
鬼石烈隔著門行了一禮,隨后沒有耽擱,言簡意賅的將事情又講了一遍。
話音落下之后。沒有多久,房門砰然打開!
一個身穿黑袍,一頭白發的老者走了出來。
此老眉細鼻尖,臉頰瘦削,細長的眼睛中,是一雙深紫色的瞳孔,邪氣隱隱,懾人之極。正是魂族的離塵老祖鬼殘陽。
此人身上的氣息,還沒有完全收斂,狂涌如潮,刮的門外幾人,身影搖晃。
“見過老祖!”
眾人連忙行禮。
鬼殘陽微微點頭,收斂了氣息。
“鬼大鬼二,你們隨我去一趟太乙門。我要親自去看一看,石烈,這里的事情,交給你來負責。”
鬼石烈目光閃了閃。點頭應是。
鬼殘陽淡淡瞥了他一眼,古怪的笑了笑道:“放心吧,若是那個叫葉白的小子出現,我冇會親自將他擒下,交給你來奪舍的,了卻了你的那樁夙愿。”
“多謝老祖!”
鬼石烈聞言大喜,他的眼界極高,能夠看的上的肉身了了無幾,現在這具雖然不錯,但他最想要的,還是傳言中肉身資質和強悍程度,都達到了頂峰的太乙門的葉白的肉身,可惜葉白的消息始終沒有打探到,仿佛憑空消失了一樣,無奈之下,他才選擇了現在的肉身奪舍。
鬼殘陽沒有再廢話,風聲一響,已經與鬼大鬼二,掠向天邊!
三人修為深厚,路上幾乎沒有停留,只用了兩個多月的時間,就到了碧嵐山。
進了山門,第一眼見到的,便是那深不見底的百丈深淵,不過已經沒有了之前漂浮的黑色石頭。
鬼殘陽微微掃了幾眼,便帶著鬼大鬼二,在空無一人的碧嵐山上,仔細察看起來,身影忽閃。
小半個時辰后,此老屹立在月龍道人居住的泉邊山居的虛空里,目中精芒電閃,沒有放過任何一處細節,不知過了多久,仿佛發現了什么,此老唏噓道:“道臨死了,其他人一定也已經死了,太乙門的人跑了!”
鬼大鬼二聞言,心神震顫!
“你們兩個,立刻回去,召集人手,打探太乙門弟子的去向,玉京城那邊,暫時不用管了,太乙門屠我魂族精銳,此仇不報,我妄為離塵!”
鬼殘陽滿面陰沉,眼中閃過冷酷而又凌厲的兇芒!
“是!”
二人心神一凜,點頭應是。
“老祖,他們會不會逃去葬神海了?人族的許多修士都逃到那里去了。”
鬼大問道。
鬼殘陽冷笑道:“哪有那么簡單,誰都猜的到那里,太乙門的修士才沒有那么傻,不過他們說不準也會玩些虛虛實實的把戲,葬神海那邊亦不可放過,控制一些人族修士去那里探查,待我傷好之后,再去屠了葬神海的修士!”
二人恍然,再次應是。
鬼殘陽道:“去吧,從今天開始,我就在碧嵐山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