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來臨了,邁著小貓步,扭捏著,姍姍來遲。
在一兩天的初晴后,下了一場綿綿的細雨。
這場雨會持續好幾天,連綿不斷,為消沉了半年之久的大地,注入新的生機。
當這場雨過后,便是真正的春天。
冒著雨,大人們走進森林中捕獵,他們不會在意雨水將身上的毛發打濕,盡管氣溫還很低。
在傍晚時分,他們會縮著身子回來,靠在篝火堆旁取暖。
王揚知道他們很辛苦,也不等他們燒烤食物,主動帶著“童子大軍”做飯,往往在他們毛發干了的同時,食物也烤得七七八八。
有時候食物還沒有完全烤熟就吃,沒人會挑剔。
這場春雨持續的時間不算很久,比預料中的好幾天還短一些,堪堪不到四天。
這時候的食物儲量還能堅持幾天,大人們可以沒有心理負擔的捕獵,哪怕一天下來,沒有任何收獲,也不用太擔心。
王揚見天空放晴,憂心重重的走出了山洞,來到了外邊兒。
他很擔心那些果樹受不了如此長期的嚴寒,就此死去。
山洞外邊兒的地上,已經長出了許多的小草,綠芽新冒,零星兩三點,挺有美感,看上去和往年沒有區別。
它們也著實很頑強,能在氣候惡劣的環境下生長。
一般來說,有積雪的存在,對它們也不全是壞處,積雪也有保溫的作用。
但是過頭了的話,就適得其反了。
果園的情況比王揚預想中的要好,枝椏上能見到點點青翠,還有一些樹木沒有長出新芽,要么是還沒長出來,要么是死了。
這些樹一共有七棵,快要徹底成熟的有一棵,才在半年前的秋末種下的最多棵,其余分別按著成長的大小而逐增或遞減。
王揚松了口氣,如果是這樣的話,就算這幾棵樹全死了也損失不大。
這天大人們很遲回來,帶回來的獵物很少,比往年這個時候更少。
王揚不太擔心,這才剛開始,不算啥,以后會好的。
可幾天后,大人們獲取的食物還是很少,少到不夠一半的人吃飽。
王揚坐不住了,入不敷出的局面相當被動,他得實際看看什么在改變。
這一天,他和大人們走進了森林。
他走得不快,重點在觀察道路兩旁的植物。
小花小草長得很快,這才十幾天的功夫,就隨處可見,不過細細觀察之下,會發現某一些小草少了很多。
可想而知它們在長期的冬天里,遭受了怎樣的傷害。
一同遭殃的,還有一些樹木。
果園里死去的樹木只是冰山一角,冬季的延長是大范圍的,影響的已經不止是森林外圍這一塊兒。
它影響的是左邊的山,右邊的山,后邊兒的峽谷高度,乃至正前方的原始森林。
在這些區域內,凡是不能忍受如此酷寒的樹木,大量的死去。
這些,在春季早期還不太明顯。
不過有一點可以確認,生態系統遭到了很嚴重的破壞,俗話說牽一發而動全身,對于各環節息息相關,井然有序的生態系統來說,一點壞,全盤皆壞。
從之前眾人因為過度采集鳥蛋,而導致第二年動物們大范圍的減少便可看出一二。
如此渾然天成,緊密得猶如機械的系統,一出點狀況,就像機械內的某個小齒輪卡了殼,導致機械出現大故障。
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的物種,沒有一個是不受影響的。
猿人也受到了影響,他們在如今的地盤內,已找不到更多可收獲的食物。
這便是因為氣候的突然變化,所帶來的結果。
雖然不乏猿人們有了新工具后,大肆捕殺各種動物的原因,但那僅僅是非常小的部分,畢竟此時的猿人再強,也不可能產生改變世界的威力。
王揚來到了刃齒虎的地盤邊緣,猶豫的站了一會兒,最終還是踏了進去。
他等了好一會兒,刃齒虎沒有出現。
回頭望望眾人,眾人一臉的茫然,他們沒有再次壓縮刃齒虎的地盤。
他默默的退了回來,參與眾人的狩獵。
一天下來,他見到的動物實在不多,真的少了非常多,似乎它們還沒從去年冬天的陰霾中走出來,數量稀少。
他想著過兩天情況是不是會有些好轉。
過了幾天,情況似乎轉好了,能見到許多小動物出沒,捕獲的食物也豐富起來。
終于在某一天,食物的收獲和食用達到了平衡。
王揚不敢怠慢,第二天又早早的起來,吃了點東西,就收拾裝備準備出去。
他揉了揉眼睛,還有點困,想去洗把臉清醒一下,忽然間想到還沒幫小動物整理衛生,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將裝備放下。
今天的天氣有些冷,起來的時候感到明顯的冰涼,王揚縮了縮身子,多披了一件毛發,走出山洞。
一到山洞外邊兒,便感覺視線有些耀眼,瞇了瞇眼睛,往前走去。
“吱呀~吱呀~”
腳踏上地上,發出奇怪的異響,他低頭一看,竟然看到一層白白的雪鋪在地上。
他惺忪著雙眼,伸了個懶腰。
“這不是逗我玩兒吧。”
他沒有太過在意,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又做亂七八糟的夢了,我就搞不懂了,老是跳夢的片斷出來干啥。”
然后,他很實在的一巴掌抽在大腿上。
“啪~”一陣火辣辣的酸麻從大腿上通過神經,清晰的傳到腦海之中,王揚一愣,還來不及想明白怎么回事,一點冰冰的東西掉到他的脖子上。
他頓時全身一個激靈,什么困意倦意通通消失,往脖子一抹,一點冰花閃現在手中,在陽光下顯得璀璨奪目。
很快,那朵冰花在他的手中融化,從他指尖滑過。
他不可思議的愣在了原地,目光掃向四方,只見四周的地上,鋪上了一層薄薄的白雪地毯。
蒼茫的天空中,飄落著無數的白色“絨毛”,緩緩落地。
他轉過頭,看見山洞口眾人也在呆呆的看著眼前的一切,然后看向了他。
他的嘴角微微抽搐,做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告訴我,我在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