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沙一世界，幾十年前從沙子里提取出光纖，讓通訊方式進入一個新時代，沒人比高校長更清楚這條路有多么難走，不禁提醒道：“章先生，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
“知道。”
章程微微點了下頭，淡淡地說道：“1839年，法國科學家貝克雷爾發現‘光生伏打效應’；1876年，亞當斯先生在金屬和硒片上發現固態光伏效應；1932年，制成第一塊‘硫化鎘’太陽能電池；1958年，太陽能電池已經應用到空間上了。
31年前，硅太陽能電池并網運行；16年前，非晶硅太陽能電池面世；5年前，美國建成6.5兆瓦光伏電站；去年，德國聯邦政府甚至提出‘2000個光伏屋頂’計劃。
可以說光伏已經有了一個多世紀歷史，技術相對成熟，專利無處不在。尤其硅提純，像是一座無法逾越的大山，想趕上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想超越更是難于上青天，但我無怨無悔，愿意用我的青春和全部財產去賭這一把。”
實驗室提純容易，量產卻很難，同時還要考慮成本，如果無法實現超越，之前所做的一切就等于無用功。
風險之大，技術壁壘之嚴，連剛把半導體作為核心產業的臺灣都不敢輕易涉足，只能采購美國、日本或德國那幾家國際巨頭的電子級硅，作為半導體芯片的原材料。
毫無疑問，他不僅想研發光伏級硅，還想研發純度更高的電子級硅，否則決不會以一己之力去賭香港、中國、臺灣乃至全球華人光伏和電子產業的未來。
很多學者取得一定成功后，往往就此結束研究，或著書立說，或接受沒完沒了的采訪，或忙于參加各種各樣的學術會議和論壇。
眼前這位不僅在量子力學領域取得很大成就，在商場上同樣非常成功。甚至一造出一個實驗室的年輕人，竟然甘愿放下一切，準備在一個完全陌生的領域從頭再來。
高校長五味雜陳，突然感覺有些慚愧，作為一個技術應用領域專家，他本應該繼續從事科技工業，而現在的工作性質與科技工業南轅北轍。充其量也就是“學術界的行政總裁”。
“章先生，請給我一個月時間，”高校長想了想，又補上兩個字：“考慮。”
章程微微點了下頭，不無激動地說：“謝謝，非常感謝。我等您的回復。”
硅提純在國外發展得很快，但對顧先生和鐘主席而言卻很遙遠，哪里知道這是一個非常有前景又極具風險的研究，見高坤居然有意辭去中大校長職務，出任NB電氣首席科學家，二人徹底懵了，怎么也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回實驗大樓途中。顧先生刻意放緩腳步，高校長在孫曉光和黃麗安的陪同下一走進更衣室，他便拉著章程問：“他真答應了？”
“您老也聽見了，人家說的是考慮。”
“他怎么可能會考慮？”
章程臉色一正，意味深長地說：“顧先生，出任NB電氣首席科學家，領導NB實驗室，對高校長而言并非屈尊降貴。況且他本來就是一位技術應用專家。這才是他得心應手的本行，教書育人并非他的強項。”
想想高坤的履歷，顧先生赫然發現這番話好像有那么一番道理。
擔任中大校長之前，他只是英國標準實驗室科學行政總裁，相當于一個部門經理，上面還有首席科學家等實驗室高層。而中文大學校長職位也是從眾多申請者中評選出來的，之所以能夠受聘。一是在學術上有建樹，二是因為其曾幫中大創建了電子工程學系。
換回衣服，走進實驗樓大廳，章程極為嚴肅地雙手奉上一份邀請函：“高先生。鑒于您卓越的學術成就和領導才能，為人誠實正直，極具全球性視野，NB實驗室學術委員會全體成員一致認為，您是擔任NB電氣首席科學家的不二人選。
請允許我代表NB電氣董事局，正式邀請您出任NB電氣集團首席科學家。這是一個相當于NB實驗室總裁的職位，您可以有十年時間和足夠資金，做您認為NB實驗室必須做的事。您有一個月時間考慮，NB電氣集團董事局和NB實驗室全體同仁期待您的回復。”
年薪600萬港幣，是中大薪酬的兩倍，邀請函上同時附有股權激勵條款，可優先認購即將啟動上市的NB電氣成套原始股，以及未來的NB航空原始股。
每年可休65天帶薪假，休假時間自行安排，在香港的住房、出行的汽車和醫療保險等福利待遇應有盡有，可見NB電氣集團和NB實驗室的誠意。
顧先生似笑非笑地問：“高校長，連我都信不過？”
“不不不，顧先生，只是……只是用不著這么正式吧。”
“正式好，正式才能體現誠意。”
“那好吧，我先收下邀請函，月底前一定會有個回復。”
“謝謝，”章程從黃麗安手上又接過一份邀請函，朝吳金華一臉誠懇地說：“吳先生，請允許我代表NB電氣集團董事局，真誠地正式邀請您加盟NB電氣，出任NB電氣董事、行政總裁，代表董事局全權領導、協調集團所有業務的運營和發展。”
行政總裁，年薪800萬港幣，比首席科學家還高。
吳金華一楞，旋即雙手接過邀請函，朝眾人微微點了下頭，不無興奮地說：“章先生，我很榮幸地接受您的邀請，并感謝您和董事局對我的信任。”
不是就職儀式，用不著說太多，章程握了握他的手，緊接著給關自豪送上一份邀請函：“關先生，請允許我代表NB電氣董事局真誠地邀請您出任NB集團董事、NB電力公司首席執行官，這是一個主管集團電力業務的職位，全權負責集團在德國電力業務的運營。”
人貴在有自知之明，無論學歷和資歷，關自豪都無法與吳金華那位前香港生產力促進局副總裁、太平紳士相提并論。行政總裁沒想過，但更沒想到會是這么個職位，忍不住問：“柏林垃圾焚燒電廠？”
章程笑了笑，耐心地解釋道：“很抱歉，我沒介紹清楚，歐洲區同事正在組織投標，如果不出意外，一星期后我們至少能獲得薩克森州一個市的電力供應特許權，或許德累斯頓，或許萊比錫，無論供電客戶還是供電量，都將超過您之前所服務的港燈。
此外，歐洲區同事正在全歐洲范圍內推廣垃圾焚燒發電業務，今年目標五座，建成之后都將移交給NB電力運營。雖然是NB發電與輸配電集團的子公司，但同時也是集團最核心的業務之一。”
規模比港燈還大的電力公司總裁，關自豪這才反應過來，連忙接過邀請函笑道：“很榮幸能接受這一邀請，章先生，術業有專攻，我想我不會讓您和董事局失望的。”
“拜托啦。”
接下來的十幾分鐘，章程一一向前香港機電署總工程師、前啟德機場副總裁、前太古集團國泰航空臺灣公司總裁、前匯豐銀行新加坡分行總裁以及前香港陸氏集團行政總裁一一發出邀請，正式請他們分別出任NB電力總工程師、萊比錫國際機場行政總裁、NB航空行政總裁、NB銀行執行總裁和NB電子總裁。
與此同時，董事局主席劉思偉出國前早聯系好的功能界組別立法會議員、太平紳士、香港工業總會理事沈立信，港大陳潤副校長、前香港職業訓練局總裁許桑成以及容漢中御用大律師也相繼趕到香江工業園。
章程滿面春風地介紹道：“沈議員和陳校長相信諸位都不陌生，他們二位將出任集團非執行董事；許先生將出任董事兼行政副總裁，全權負責集團人力資源和集團所有職員的職業技能培訓，容大律師將出任集團非執行董事兼首席法律顧問。
此外還有一位仍在世界銀行服務的朋友，他將出任集團董事兼首席經濟顧問，為董事局、集團投資部和NB銀行提供經濟方面的咨詢。”
立法會議員、前港府高官、太平紳士、御用大律師、港大副校長……要么擔任董事，要么擔任獨董，尤其港大陳潤副校長，不僅在學術上有建樹，還是港府大學教育資助委員會委員。
陣容如此強大，看得高校長暗暗心驚。
跟眾人打完招呼，沈議員不無好奇地問：“章先生，劉主席什么回香港？”
“不等諸位上任，他才不會回來呢。”
章程一邊請大家上車，前往龍口工業區一起吃頓飯，一邊苦笑道：“顧先生和鐘主席是知道的，他是鐵了心要撂挑子，要不能干出這么不禮貌的事？”
鐘主席搖頭道：“急流勇退，他比誰都會享福啊，連工總名譽副總主席都不愿意兼任。”
顧先生停住腳步，指著周圍整整齊齊的廠房，感嘆道：“短短五年，從無到有，從小到大，而且干得是實業，不容易呀！他不是會享福，而是心力交瘁，的確需要休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