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30日晚23點25分,章程穿上特別定做的晚禮服,與nb實驗室新老兩位“科學行政總裁”一起步入主權交接儀式現場——香港會展心新翼五樓大會堂。
過安檢時里面鴉雀無聲,暗想是不是來早了,走進來一看,才發現會展心已坐滿了人,但沒有人說話,氣氛非常凝重。
找到自己的位置,英雙方的軍樂隊輪流演奏起來,為會場營造氣氛。
方的第一首曲是《茉莉花》,舒緩的樂聲響起不久,緊張的氣氛開始融化,嘉賓們開始竊竊私語。可見音樂是一種無國界的語言,在這個特別時刻能起到了奇妙的作用。
能見證如此有意義的歷史時刻,高校長非常激動,不僅身著正裝,還帶來一部數碼相機。吳家偉主席同樣很興奮,正準備請比早十五分鐘到的諾貝爾獎得主蔡揚志幫他們合影,前排的一位嘉賓突然回頭笑道:“章先生、高主席,吳主席,你們來得真及時啊。”
原來是李先生,章程俯身道:“在樓下碰到幾位老朋友,一聊就聊過了。”
在bj私下里談過好幾次,在一些問題上雙方具有很大分歧,尤其再過幾十分鐘將正式宣誓就任特區政府第一任政務司長的吳金華,向y政府陳述的有關于香港未來的一些觀點。
期間章程雖然沒有明確表態,但作為nb系真正的大老板,作為吳金華的前東家,他一反常態的在bj拋頭露面其本身就是一種態度。更何況在香港產業結構這一問題上。他和他的同事們早在幾年前就曾激烈抨擊過港府。
“nb系”與他的“和黃系”不同。在香港沒有多少投資。沒有太多利益,反而每年向港府繳納高達幾十億的利得稅。李先生相信他是出于公心,知道他們是打心眼里希望香港能夠保持繁榮穩定。
然而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很多事情并非想做能做到的,在他看來不管產業轉型,還是已被全港奉為“金融圣經”的聯匯制,都是牽一發而動全身的事,哪怕透露出一點風聲。都會引起經濟動蕩。
“和黃系”在香港股市和地產所占的比例太大了,經不起任何折騰。并且之前一直引以為豪的資本運作,讓他用最少的資金控股了“和黃系”旗下的近百家公司孫公司,股市要是出現問題,資金鏈尤其現金流必然會面臨前所未有的壓力。
這幾天他徹夜難眠,不敢想象他們所預測的危機一旦到來,港府不入市會是一個什么樣的情景。更令人沮喪的是,在如此重大的問題上,顧先生居然站到了他們那一邊。
特區政府,政務司長強勢已成定局。
能影響到未來政策的。他無疑是所有香港富豪最重要的一位,解鈴還須系鈴人。李先生決定利用這個機會做最后一次努力,湊到他耳邊憂心忡忡地問:“章先生,恒指今天又漲了,整個東南亞股市風平浪靜,主權移交更是一個利好的消息,你真認為謝院長的預測沒問題?”
恒指瘋漲極不正常,章程不相信他連這點都看不出來,不緩不慢地說:“李先生,我想您心里已經有了判斷,只是不知道會在什么時候爆發罷了。”
上次股災發生前,他敏銳意識到“現金為王”的重要性,進行了一次轟轟烈烈的融資,在短短一個多月內籌集了幾百億港幣。但這次時間太倉促了,他根本無法再來一次,而且事先得到了提醒,如果再那么做,將來必然會被公眾所詬病。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如果去年參加諾貝爾晚宴后,就當機立斷的采取措施,他根本不會像現在這么被動,李先生暗嘆了一口氣,看著前排就坐的那些特區政府官員,低聲道:“章先生,藍籌股直接關系到香港經濟,港府有責任有義務采取有必要的措施。”
在“和黃系”的發展歷程,匯豐銀行扮演了一個非常重要的角色。可以說沒有匯豐銀行的支持,就沒有他的今天。但在即將爆發的危機前,匯豐銀行同樣無法獨善其身,更不可能像過去幾十年那樣,給他提供亟需的資金。
章程理解他現在的心情,甚至能感受到他此時此刻的巨大壓力。
但對于他和那些地產大亨,試圖把風險轉嫁給港人的行為卻很難認同,也抬頭看了一眼前排正與同僚竊竊私語的吳金華,淡淡地說道:“李先生,我相信特區政府會有這方面的考量,但危機發生后港府是否入市這一問題上,我個人仍持一貫觀點。”
“公司要有承擔風險的覺悟和能力”、“優勝劣汰是企業發展的自然規律”,“不經歷風雨,怎么見彩虹?如果連這一關都過不了,香港企業、香港經濟還能有什么前途?”
在bj私下里交流時,他甚至把有可能爆發的危機,視作為香港經濟“不破不立”、“涅盤重生”的一次機會。
李先生意識到想說服他很難,不禁搖頭苦笑道:“章先生,和黃系不僅是我的和黃系,還是所有本港股民的和黃系,你難道真見死不救?”
“不是我們不救,而是沒那個能力。”
合作了那么久,章程不想因為這個問題鬧崩,頓了頓之后接著說道:“不過李先生放心,作為這么多年的合作伙伴,我相信鑫盛投資和nb銀行決不會眼睜睜看著您旗下公司控股權易主,只要您需要,丁總一定會提供力所能及的幫助。”
鑫盛投資背后有“鉆石資本”,“鉆石資本”又與海灣國家銀行和財團關系密切;nb銀行立足于歐洲,在香港沒那么多不良貸款,不像匯豐銀行和渣打銀行。一旦香港經濟出現大幅波動。就要考慮貸款風險問題。
調集幾百億美元對他們而言很正常。如假包換的財大氣粗。
雖然最終目的沒達到,但有這個承諾也聊勝于無,李先生看著主席臺上的大電鐘,說道:“那就拜托了,有章先生這個承諾,‘和黃系’應該能熬過這一關。”
“這都是我們應該做的。”
章程不想繼續這個問題,朝正看著他的李家大公笑了笑,“李先生。貴公的事我聽說了,大難不死,必有后福,經歷那么大坎坷,前途一定不可限量。”
想到兒被綁票,綁匪甚至猖狂地跑到自己家的事,李先生輕嘆道:“是我大意了,如果早像章先生一樣關注安保問題,肯定不會出那樣的事。”
章程微微點了下頭,意味深長地說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嘛。”
害人之心不可有,聽著怎么那么刺耳呢。就在李先生正不知道該怎么往下說之時,交接儀式正式開始了。
英儀仗隊入場,雙方禮號手吹響禮號。
23時46分,國家z席、國w院z理、副總理兼外交部長、y軍委副z席和香港特別行政區首任行政長官步入會場,登上主席臺主禮臺。查爾斯王、布萊爾首相、外交大臣庫克、離任港督彭定康和國防參謀長查爾斯格恩里等英方政要同時入場。
4000多位觀禮團嘉賓的目光不約而同地集到他們身上,鎂光燈閃爍不停。
等儀仗隊行完舉槍禮,查爾斯王開始講話。他說香港將從此交還給國,在“一國兩制”框架下,將繼續擁有其明顯特征,繼續成為世界上許多國家的重要國際伙伴……
盡管從電視上已經觀看過一次交接儀式,感受過香港回歸的氣氛,但身臨其境的感覺卻截然不同。
歷史翻轉,百年圓夢!
激動、高興、擔憂……各種各樣的情緒一下涌了出來,交雜在一起,因為他知道,在這個攪動起各種復雜情感的歷史性時刻,一個有能力掀起世界經濟血雨腥風的人物,正把目光投向了香港,并在他精心設計的一場金融風暴的作戰地圖上,把香港選為他在經濟蓬勃發展的東亞、東南亞地區掠奪財富的收官之地。
除了講話聲和相機的咔嚓咔嚓聲,會場里沒有其它聲音,更沒有掌聲。
時間在這一刻像是凝固了,有人期待,有人沮喪,有人擔憂,有人既期待又擔憂,畢竟在此之前的一個世紀,這里是英國的殖民地,而歷史上也沒有過一個國家把一個施行資本主義制度的城市,移交給另一個施行社h主義制度國家的先例。
23時56分,英雙方護旗手入場,象征兩國政府香港政權交接的降旗、升旗儀式開始。出席儀式的外來賓全體起立,全場目光都集到豎立在主席臺主禮臺前東西側的旗桿上。
會場寂靜了大約兩三分鐘,英國國旗和香港旗在英國國歌聲緩緩降下,隨著“米字旗”的降下,英國在香港一個半世紀的殖民統治宣告結束。這時,距零點只差幾秒,全場一片肅穆。
7月1日零點整,十幾億國人激動人心的神圣時刻到來了:解f軍軍樂隊奏起雄壯的國歌,國國旗和香港特區區旗一起徐徐升起。
全場頓時沸騰了,剛才還對未來有些擔憂的許多嘉賓,在氣氛的感染下眼睛里噙滿激動的淚花,雷鳴般的掌聲經久不息。照相機、攝影機的鏡頭不停地閃動,記錄下這一莊嚴的歷史時刻。
與此同時,正下榻在香江南國大酒店的古城市人民政府市長曹長征、古城市教育局局長趙仁貴,以及前來特區“認錯”的曹斌,正圍坐在一起看央視直播。
“小蕓!曹市長,看到沒有,剛才那個鏡頭正好對著咱家小蕓!”
女兒能參加如此有意義的儀式,趙仁貴激動不已,從吃完晚飯后就緊盯著屏幕,試圖找到女兒的身影。攝像師也沒讓他失望,剛才那個鏡頭正好掠過趙小蕓那一排,或許她們那一排都是女嘉賓。其幾位不僅很漂亮。而且表情豐富。甚至給了一個特寫。
來特區幾天了,見不著人,電話又打不通,實驗心更是連門兒都進不去。
曹斌心里很不是滋味兒,坐在床邊一根接一根的抽悶煙,把房間里搞得烏煙瘴氣。
希望越大,失望同樣越大。
曹長征興沖沖跑來,卻受到如此冷落。心里同樣五味雜陳,甚至做好了兒和兒媳離婚的心理準備,聽著z席在電視里的講話,突然說道:“老趙,上午那個接待小姐說小蕓現在是nb生物工程有限公司總裁助理,我吃飯時打聽過了,nb生物工程的工廠在保安nb工業園,要不我們明天再去問問?”
總裁助理是什么概念,正兒八經的外資企業白領!
而且與章家的關系那么硬,鍛煉一下。擔任總裁、副總裁那是早早晚晚的事。在香江呆了幾天,打聽過nb電氣白領待遇的趙仁貴。思想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在為女兒驕傲自豪的同時,連看眼前這對在古城老家呼風喚雨的父,都感覺整個一鄉巴佬。
“曹市長,章女士在電話不是說過嘛,香港剛回歸,口岸忙,她們要過兩天才能回來,去了也是白去。”
越看對不起女兒的女婿越不順眼,趙仁貴起身推開窗戶,又眉飛色舞地補充道:“反正酒店是人家掏的錢,還派人派車帶咱們參觀特區,既來之則安之,等兩天也沒什么關系。”
nb電氣很客氣、很熱情,一接到他們的電話,章琳就安排專人去機場接,并把他們安頓在南國大酒店。不過曹長征清楚的明白,人家的客氣和熱情只對于趙仁貴,說白了就是接待同學父親,他和曹斌整個一打醬油的。
去了的確也是白去,曹長征恨鐵不成鋼的看了兒一眼,托著下巴道:“如果小蕓過兩天不回來,那我們只能辦護照去香港了。”
“都擔任總裁助理了,肯定會回來的。”
趙仁貴得意洋洋,似乎忘了趙小蕓這次是離家出走,在“擔任”那個所謂的總裁助理前,甚至連化局的辭職手續都沒辦。
換作別人,換作其它公司,曹長征肯定會毫不猶豫地提醒提醒他,或許會聲色俱厲地警告他,這是一種違反黨紀政紀的惡劣行為。然而趙小蕓是他兒媳婦,不是別人,nb電氣也不是一家普通的外資企業。
怒火又一次發泄到曹斌頭上,他狠狠地掐滅煙頭,咬牙切齒地訓斥道:“你看看你干得那些破事!對得起小蕓,對得起你岳父岳母嗎?我曹長征怎么就生了你這個不成器的兒,打,明天給我繼續給章女士打電話,態度要誠懇,老老實實承認錯誤……”
電話打過不止十次了,一提到妻,那個章富婆不是借故工作忙,就是托辭這是你們的家事,有什么話留著跟趙小蕓說。
后悔歸后悔,可人要臉樹要皮,出生在干部家庭,從小幾乎沒受過什么委屈的曹斌,豈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自取其辱,把遙控器往床上一扔,面無表情地說:“爸,你不嫌煩人家還嫌煩呢!要打你打,反正我是不會再打了。”
一點誠意都沒有,簡直死不悔改。
曹長征肺都快氣炸了,指著他鼻氣急敗壞地說道:“給我站好,什么態度!死豬不怕開水燙,你瞧你這點出息,要……要……要是在家里,我非得給你兩個大耳光不可!”
人只有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說不想重歸于好那是假的,殘酷的現實擺在眼前,想重歸于好幾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曹斌徹底絕望了,干脆破罐破摔地說道:“爸、趙叔叔,我知道我混蛋,我對不起小蕓,可事情已經發生了,只能面對現實。強扭的瓜不甜,既然她決心已定,而且有更好的出路,那就遂她的心意。明天我就回古城,她什么時候有時間回去,就什么時候去民政局辦離婚,委托別人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