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氏這幾日吃不好睡不好,總是擔心丈夫會做出可怕的決定。
這些年丈夫一直將她當做手心里的寶,可自從李長月回來之后,似乎一切都變了。
前幾日皇上賞賜下來的蜀錦,丈夫居然會讓她給夏家也送一些去。
當時江氏氣的眼淚直掉。
怎么一個人會變得如此之快?
江氏越想越氣,不知不覺便走到了老太太的屋子,她微微有些發怔。
“三太太,您怎么來了?”陳媽媽挪動著臃腫的身子,然后看著江氏道,“您是來看望老太太的嗎?趕緊進屋坐坐,外面涼。”
見陳媽媽這樣說,江氏卻沒有立即挪動腳步。
前幾日李長風一直在囑咐她,讓她和何氏不要走的太近。成親這么多年,這是李長風第一次正面提起何家的事情,這讓江氏心里多少有些顧忌。
在外面宴席間,總是有不少人用羨慕嫉妒的眼光看著她,不是因為她容顏絕色,而是因為她是李長風的夫人。這些年,江氏也很慶幸,當初聽了父親和姐姐的安排,嫁給了李長風。她做世子太太做的很舒心,從不會為家里亂七八糟的事情發愁,因為李長風總是會為她解決的干干凈凈。
但是……
江氏一想到李長月,心里又涼了幾分。
陳媽媽見江氏發怔,又添了一句:“老太太這些日子一直記掛你呢,連夏家那位都不愿意見,說是只想見三太太你一個人。”
這句話狠狠的擊中江氏的心,她再也沒有猶豫,踏入了老太太的院子。
李長風回來之后,眼里帶著笑意,問一邊伺候的下人:“夫人呢?去哪里了?”
婢女有些惶恐,但是還是回稟道:“去老太太屋里了,說是要去侍疾。”
聽了這話的李長風笑容僵在了臉上,眼里多了幾分憤怒。
他千叮萬囑讓妻子不要和何氏走太近了。可如今妻子竟然是不將他的話放在眼里,想到這里的時候李長風揉了揉眉心,若不是為了李安,他或許真的會好好的教訓一下江家這些不知好歹的人。
“三爺,奴婢去喚夫人過來?”婢女試探著問道。
李長風搖頭,嘆了一口氣:“不用。”
妻子如今越來越不懂事,江家和何家越來越不安分,當今圣上如今又將東蕭的事情壓在了他的身上。此時的李長風覺得煩心的厲害,因為他和那個西域商人的交易,讓他覺得可怕。
不過是普通的商人。居然能拿出春木這個東西。只是這個要求……
李長風還未多想。便聽見外面有人急匆匆的走進來通報:“三爺不好了,不好了。”
“怎么了?”李長風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看著下人道,“大呼小叫成何體統。什么事情?”
聽了李長風的話后,下人嚇的跪在了地上:“夏家小姐在門外欺負三太太,她……”
李長風眉頭一皺,沒有回答便急忙的走了出去。
一路上李長風都在想,夏阮是個什么樣子的人,他一直都知道。雖然她心思慎密,可是在對親人上從未有過欺騙,連杜若的身份都告訴了他。若不是出于信任,夏阮何必將這致命的死穴告訴他?畢竟杜若是前朝御醫院使木長坔的后人。只要是前朝的人,皇上都會想處之而后快。
“哼,你也不瞧瞧你是什么東西?老太太病了你居然不來侍疾,今兒我這個做三舅母的自然要教訓教訓你。”江氏此時囂張的看著夏阮,根本不想讓夏阮走出大門。“你以為你三舅袒護你,你就真的無法無天了嗎?你和你母親一樣,都是下作的東西。”
夏阮聽了這話,轉過身看著江氏:“三舅母這話若是讓三舅聽到了,到時候怕是會不好吧?”
江氏沒想到夏阮敢頂嘴,還拿出李長風來脅迫她,此時的江氏更是火冒三丈:“三舅三舅,你倒是喊的親熱,可是你肯定沒有問你母親,當初她是怎么離開李家的吧?如今李家厲害了,她就回來求我們收留她,當真是……我告訴你,從今以后你不要再來我們家里了。”
夏阮笑了笑,覺得江氏當真是愚蠢。
她在侯府里不少年,那些小妾的計謀一個比一個更可怕,可是像江氏這樣直接將心里的話講出來,倒是真的沒有幾個。她不知道江氏為什么突然會變成這樣,但是她知道這個人當真是夠厲害的,居然想出這樣一箭雙雕的辦法。
她從未將江氏放在眼里,因為江氏這個人,完全不值得她動怒。
而且可以說是笨的無可救藥。
“三舅母說是,以后我不來便好。”夏阮沒有打算和江氏繼續爭吵下去,因為這樣無非是兩敗俱傷。三舅這些年一直在容忍江家,是因為他心里是真的愛三舅母,也做到了一個丈夫該做的義務。三舅和三舅母的感情的事情,她不會多嘴去說上半句。
而且夏阮知道,這是有人故意讓三舅母來找她的麻煩。三舅母是個計謀不深的人,她不喜歡一個人,就會在那個人面前露出厭惡的眼神,所以她說話才會絲毫不客氣。若是她當真和三舅母吵了起來,這才是著了別人的道。
她現在要做的就是趕緊離開,不能讓人得逞。
江氏沒想到夏阮說走便要走,她拽住夏阮的手腕,“你以為成國公府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嗎?”
夏阮沒有掙扎,只是冷冷的看著江氏。
她今日從南亭的手里拿到了春木,所以打算送過來。因為她知道,三舅似乎已經和朱砂聯系上了,朱砂這個人會提出什么樣的要求,她猜不出來,但是她唯一能知道的,便是朱砂提出的事情,三舅一定會覺得為難。
這次她從南亭的手里拿到春木,也知道了一個驚人的事情。
南亭和朱砂,是雙生子。
在尼西國來講,雙生子是不幸的征兆,所以當初他們中的一位就被送走了。
南亭說這些的時候,很冷靜,似乎在說外人的事情一樣。
只是南亭最后的一句話,讓夏阮覺得不安:“你早點去成國公府吧,趁著李大學士還沒有和我這位弟弟做交易的時候。”
夏阮當時心里一驚,正琢磨要不要動身來成國公府的時候,便收到了三舅的邀請。
她雖然覺得怪異,但終究還是來了,因為她想知道這個人到底是打了什么主意。
果然她剛走到大門內,便遇見了三舅母。
“三舅母想要如何我如何做呢?”夏阮笑著看著江氏,譏誚道,“你讓我走,我自然便要離開,難道外甥女又做錯了?”
江氏冷笑道:“既然來了,為何不去看看你外祖父?”
夏阮明白了,這或許才是江氏的最后的目的。
外祖父身子越來越不行了,而且馬上就要到杜若說的期限了,這里面的事情明顯只有她、杜若還有三舅知道。可如今江氏卻將日子掐算好,等著她上門來自投羅網,然后將這個事情強加在她的身上。只是可惜江氏是一個藏不住心事的人,所以她一開口便露出了破綻。
“母親,你在這里做什么?”李安從外面走了進來,看見自己的母親拉著夏阮的手腕,眉頭皺的厲害,“你讓她來府里做客?”
說起來李安當真是不太喜歡夏阮的。
那日的話他全部都記在心里,這些年來從未有人敢如此對他,所以印象深刻。
江氏轉怒為喜,放開夏阮的手笑了笑:“你這個孩子,你表妹過來坐坐,你干嘛這樣,真的是不懂事。”
對于江氏的轉變,夏阮驚的多看了一眼。
不過既然江氏都愿意演下去,她也不介意奉陪。
“懂事懂事,你怎么就知道我不懂事了?”李安翻了一個白眼,俊俏的容顏上掛著幾分不悅,“你可別帶著她來煩我了,父親已經夠讓我煩了。”
江氏點了點頭,對李安話百依百順一般:“娘親知道了,今兒累不累?娘親給你準備了好吃的,我讓人給你送到屋里來?”
李安聽了這話之后,又看了一眼夏阮:“喂,你要不要一起來?”
李安沒有稱呼夏阮為表妹,只是有些嫌棄的問道。
夏阮雖不明李安的意思,可她也不打算繼續和江氏在這里爭吵,所以很快回答:“好。”
李安得到了滿意的答案后,轉身走人。
只是轉身之后,李安的臉上的笑容就僵了下來,嘴里小聲道:“愚蠢。”
他的嗓音說的很小,周圍沒有人聽見他說什么,只是夏阮看到李安僵硬的臉,沒有說什么便跟了上去。
等進了屋子之后,江氏讓人送了糕點上來,李安皺著眉頭讓江氏離開,言語里顯得有些不耐煩。
江氏好脾氣的點了點頭,只是狠狠瞪了夏阮一眼后,才慢慢的走了出去。
屋子里又安靜了起來,李安過了很久,才淡淡道:“喂,我是不是該和你說,我娘親這個人其實……算了,你今日來這里做什么,簡直是……”
李安說一半留一半,看著夏阮的神色多了一會疑惑,“你不是很聰明嗎?這些居然都想不到。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