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阮從未想過,她再一次和蕭九相見,會是什么時候。
那一日,在席間看見少年溫潤如玉的容顏時,她一時竟不知如何開口。
“好久不見,三小姐。”少年淺淺一笑,淡淡的嗓音,讓夏阮的心被重重的擊了一下。
他身上的優雅和高貴,似乎渾然天成。
夏阮只是尷尬的笑了笑:“嗯,很久不見了,蕭九公子。”
不知為何,她想起曾在書上看過一句,很適合如今的蕭九。
君子世無雙,陌上人如玉。
蕭九穿著一身黛紫色長袍,唇畔掛著一絲淡淡的笑,俊美的容顏上多了幾分柔和。
夏阮沒有準備,自然有些驚訝。
今日是三舅的壽宴,她怎么也沒想到會在這里,居然會看見蕭九。
三舅這些年不喜蕭家,這是她一直都知道的事情,可是蕭九是南蕭的人,雖說如今的南蕭只剩下他一人,可畢竟他身上依舊有蕭家的血脈。夏阮想不明白三舅為何會這樣做,不過既然三舅這樣做了,那么便有三舅的道理。
“表妹,在這里做什么?”李安手里拿著壽桃,慢慢地走了過來。咬了一口后,才有些詫異的看著夏阮和蕭九,“喲,三少爺你也在這里啊?你們認識?”
夏阮搖頭:“不識。”
她自然不希望有人知道她其實和蕭九是認識的,她怕會毀了蕭九的仕途。
恨她入骨的人不少,畢竟蕭九只是一個舉人,最好不要被她連累。
李安又咬了一口壽桃,然后笑了起來:“蕭九公子,你瞧瞧我這個表妹,哈哈哈哈。我跟你說若是來日誰娶了她,肯定會悔的腸子都綠了。”
這些話從李安的嘴里說出來,夏阮一點也不驚訝。
因為她平日里早已聽習慣了。
蕭九聽了之后。目光淡淡的掃了一眼夏阮,眼里沒有多少情緒:“三小姐很好。”
李安撇了撇嘴。嗓音有些不悅:“是是是,在你的眼里,每個人都是好的。你這個脾氣……哎……”
李安將手里的壽桃吃完之后,才慢悠悠地丟了桃核:“表妹,跟我走吧,祖父想見你。”
夏阮點了點頭,便匆匆地跟在李安身邊離開了。
只是夏阮一走。蕭九臉上的笑容便淡一些。
這一切,夏阮都沒有看到。
“我說表妹,你這個記性啊。”李安揉了揉眉心,有些無奈道。“你真的忘記了還是假忘記了?這個是南蕭的三公子,我記得以前上門跟你提親過。”
若是旁人和夏阮說這些,她一定會認為那些人是無禮。可是這些話從李安的嘴里說出來,卻顯得有些理所當然。
見夏阮不說話,李安瞧了一眼夏阮繼續道。“我跟你說你最好和他走遠一些,這個人當真是讓人捉摸不透,你別他總是笑嘻嘻的,實際上……不過我父親倒是很欣賞他,說他是蕭家里唯一的一個。你說這話好笑不好笑,我瞧著東蕭那位蕭安禮比他厲害多了,而且蕭安禮為人光明磊落,比起蕭九不知道好了多少。哦對了,你要不要認識一下蕭安禮啊?他今兒也來了,還有……”
夏阮停下腳步看著李安:“表哥。”
李安轉頭道:“嗯?怎么?”
“若是在我面前再提蕭家的事情,小心我告訴三舅。”夏阮狠狠地說道,她簡直不能李安私下處的太久,因為她完全不知道李安的腦子里到底是在想什么。
若說李安愚鈍,可是很多事情他都很明白。
若說李安聰慧,可是在很多時候他總是油嘴滑舌,說一些根本不可能的事情給她聽。
李安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愚蠢,你簡直愚蠢。”
夏阮一見李安說這句話,知道李安又要開始長篇大論了,于是她懶得再搭理李安,自己朝著外祖父的屋子走了過去。
李安一見夏阮走了,趕緊追了上去:“我說表妹,你聽我說啊,這次其實是……”
“表哥若是再不閉嘴,下次再來夏家,便沒有桃花酥嘗了。”夏阮這次說這話,幾乎是咬牙切齒。
李安一聽,哈哈大笑了起來,然后乖乖的閉了嘴。
此時已經入冬,夏阮以為此時院落里應該是一片蕭條,可是她卻沒有想到院子里居然還有幾抹翠綠。
“祖父在屋內等你呢,我就不跟你進去了,你若是出來記得來席上。”李安提醒夏阮,“杜若姑娘和杜蘭姑娘在那邊等你。”
今日說起來也是有些怪異……
她不過是嫌廳內太吵,丟下杜若和杜蘭隨意出來走走,便在院子里碰見了蕭九。而且,只是那么一瞬間,她居然覺得和蕭九相遇,或許不是一個意外。
只是她還未和蕭九說上幾句話,李安便尋了過來。
蕭九不過是一個舉人,居然可以來成國公府來為三舅祝壽,夏阮越來越不懂,蕭九是從何時開始和三舅有了接觸。
她想的頭腦里一片混亂,便沒有繼續想下去。
只是慢慢的進了院子里。
在一邊的婢女為夏阮打起簾子,對著屋內道:“老爺,三小姐來了。”
此時的李知涯坐在榻上,手里捧著書,見夏阮來了之后,才將書放下:“阿阮,過來。”
李知涯的臉色比起夏阮第一次見他的時候紅潤了不少,他一臉慈祥的看著夏阮。
其實夏阮根本不知道外祖父為何找她,所以她心里多少也有謹慎。
從前她是見過李知涯的,只是她沒有和李知涯說的話,寥寥可數。
所以她根本不知道李知涯到底是個什么樣子的人。
若說外祖父薄情寡義,他當真也是配的上這個詞語,外祖母當初算是低嫁給了外祖父,可是再久的感情,卻讓何氏插足進來了。前世,外祖父死的時候才知道他喜歡的是外祖母,可是外祖母都已經沒了,再扮演神情,那個人也不會睜開眼了。
人總是懷念自己得不到的感情,更是懷念自己丟失的貴重東西。
“見過外祖父。”夏阮對著李知涯行禮,“外祖父身子可好了一些?”
李知涯聽了之后笑了笑:“好了,我還以為我這次是真的不行了。”
夏阮早已和三舅約好,等外祖父醒來之后,便讓杜明離開李家,這一切都要瞞著外祖父。
從心里來講,她對外祖父多少也是有些不信任的,畢竟若不是外祖父當年自作主張,三舅也不會娶了江氏。雖然三舅總說這是個意外,可實際上當時的三舅,無可奈何。
何家和宋家交好,何家的小姐何翠逼死了外祖母,母親又怎么肯嫁給宋家的少爺?
外祖父想要的,無非就是宋家手里的兵權。
在外祖父的眼里,權利才是最重要的東西,所以犧牲兒女的幸福對他來講都是小事情。
而且在外祖父心里,那個不叫犧牲,而是給兒女幸福。
“外祖父一定會好好的,母親如今身子不適,所以不能來見外祖父,所以外祖父你千萬不要放在心上。”夏阮坐在李知涯身邊,淡淡道,“外祖父一定要好起來,等夏瑞百日后,我和母親一定帶他來見你。”
李知涯笑了笑點頭:“好好好,我還沒有見過這個小子呢。”
李知涯不喜歡夏家,也不愿意聽到夏家的任何事情,可是他卻不舍得女兒。
這些年,他似乎早已被累的精疲力盡了。
等了一會李知涯才道:“阿阮今年十五了?”
這話一出,夏阮心里一驚,莫非外祖父也要和三舅一樣?
“是。”夏阮緩了一會才慢悠悠的答道。
李知涯想了想,才說:“該許配人家了?可找好了?”
“回外祖父話,沒有呢,而且……。”夏阮笑著回答,“母親身子總是不舒服,希望我在她身邊再陪幾年,而且夏瑞還小,所以……”
她婉轉的拒絕了李知涯的提議,因為她從未想過要嫁人。
李知涯自然聽出來了夏阮話中的意思,他想了很久才無奈道:“這事我本不該和你說,但是今日我也不得不和你說。蕭家的事情你想必也聽過一些,皇上昔日說的話,不是玩笑話。這是蕭家人的宿命,誰也更改不了。只是這其中一位若是存活下來,或許……你可聽說過東蕭四少爺?”
夏阮挑眉,外祖父是將賭注押在了蕭安禮的身上了?
可惜外祖父聰明一世,糊涂一時,因為蕭安禮絕對不是最后活下來的哪一位。
“聽過。”夏阮言語很輕,若有所思道,“東蕭最厲害的少爺。”
這句話她沒有說假,蕭安禮的卻是東蕭那幾位少爺里最厲害的一位,可惜卻不是蕭家里最厲害的一位。
李知涯見夏阮絲毫沒有半分愉悅,才有些尷尬道:“其實我知道安哥兒也很好,但是他太小孩子心性了,你和他的親事我覺得不太好。但是東蕭這位四少爺,卻是難得的人才,若是你和他成親,你三舅也不用每日對著蕭家發愁,而且外祖父也可以保下他這個人。”
如她所料,外祖父真的是將賭注壓在了蕭安禮身上。
夏阮突然覺得,她讓杜若救活李知涯是個錯誤。
因為,她一直以為外祖父醒來,會讓三舅的壓力減少一些。
卻沒想到,外祖父居然給了她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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