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送她的禮物,現在成了最棘手的東西。
她不是從前的夏家三小姐,她如今已是長安侯夫人,自然更要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
柯給了她一個難題。
不收,她和柯昔日的友情便會消失的干凈,而且或許會變成仇人。若是這世蕭九和前世一樣,不能更改會謀反的宿命,那么柯便一定會在那個時候暗地里使絆子。
柯是一個會記仇的人,這是商人的本性。
若是收了,周圍的人知道夜明珠在她手上以后,嘴上便會不干不凈。
謠言是這個世上,殺人于無形的武器。
她自然要顧及這些。
畢竟,人言可畏。
夏阮坐在軟榻上,想了很久之后,才對杜蘭說:“帶上吧。”
杜蘭一臉錯愕的看著夏阮,試探著問:“夫人,您的意思是,帶進宮里?”
“嗯。”夏阮看著手里這個價值連城的夜明珠,無奈的扯出一絲笑,“帶著。”
杜蘭見夏阮如此的堅持,便也不再繼續詢問了。
她不懂為何夏阮要將夜明珠帶進宮里。
其實,這次能帶進宮里,也是一個機會。
夏阮前世根本不知道這夜明珠里的秘密,那么她便帶著進宮,可以試探一些人。
既然她得到夜明珠的消息以后會泄露出去,還不如她正大光明的將消息放出去。
這幾日為了讓母親放寬心,夏阮也時常到夏府走動。母親臉色一日比一日蒼白,似乎睡眠不好,夏阮準備等杜若和杜明從城郊的莊子上回來,就讓杜若親自幫母親瞧瞧。很多事情,母親都要瞞著她。
盡管,她已經知道了一切。
從前,她有些自私,倒是希望父親可以早點去世。
但是母親怕父親去世。不是因為還愛著父親,畢竟她們在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若是說沒有一點感情,連夏阮都不相信。母親獨自一個人承受著這些痛苦。夏阮想要幫母親分擔,都顯得有心無力。
若是太后去世,那么國喪的時候,父親去世的消息也可以放出來了。
夏阮想到這些,眉頭微微一蹙。
這次進宮,也不知道會發生什么事情。
現在看起來,皇上對安貴妃娘娘也是百依百順,她沒有誥命還能進宮陪伴安貴妃娘娘,這是多大的殊榮。
“小姐,十三小姐過來了。”杜蘭進屋通傳。神色間露出一絲為難。
夏阮瞧出來了杜蘭的為難,有些不解:“怎么?”
杜蘭低頭忍不住嘟嚷:“春兒也來了。”
杜蘭實在不喜歡春兒,自從十三小姐搬嫻雅居,春兒幾乎是每天都會帶著十三小姐來給夏阮請安。
再過幾日,夏阮便要進宮了。春兒更是讓十三小姐一日來三次,很多時候夏阮疲憊不堪,依舊要笑著應付十三小姐。杜蘭每次看的都是一肚子的氣,但是都是敢怒不敢言,畢竟她只是一個下人,訓斥婢女的事情,還輪不到她來說話。
夏阮看出來了杜蘭心里的不悅。安慰:“沒事,讓她們進來吧。”
杜蘭雖然不甘心,但是還是轉身朝著屋子外走去。
很快,春兒便帶著蕭原喜進了屋子。
蕭原喜的身子比從前好了一些,這幾日夏阮親自下廚給蕭原喜做藥膳,吃的蕭原喜蒼白的小臉上有了幾分血色。越看越動人。只是此時的蕭原喜,眼下有青色的痕跡,雖然有脂粉掩蓋了一些,依舊掩蓋不住那疲憊的眼神。
蕭原喜勉強打起精神,乖乖的跟夏阮行禮。
比起從前。她這幾日還會在夏阮的面前露出笑容,雖然笑的很淺,卻讓蕭九看著夏阮的眼神,都多了幾分驚訝。
畢竟,蕭原喜從前是個十分怕生的孩子。
“小喜過來。”夏阮招了招手,然后又對著春兒說,“去將我放在小廚房糕點拿過來。”
春兒愣了愣,然后看了一眼杜蘭,才淡淡的回了一聲:“奴婢馬上就去。”
蕭原喜會寫字,她很少在夏阮的面前比劃手,因為她知道夏阮根本看不懂。所以,杜蘭很快便將擱在桌上的筆墨拿了過來,小心翼翼的放在蕭原喜的面前。
蕭原喜對著杜蘭笑了笑,表示感謝。
杜蘭見到蕭原喜的笑容,剛才抑郁的心情,還略微好了一些。
她和夏阮一樣,心疼這個可憐的孩子。
明明還那么小,卻要承受那么多。
蕭原喜拿起筆在白色的宣紙上寫:‘三嫂,新花樣,你看’。
寫完,便從袖口里拿出幾張折疊好的紙遞給夏阮。
夏阮笑著從蕭原喜的手里接過了過來,紙張的畫是蕭原喜畫的,她的畫技不錯,所以出來的花樣也是惟妙惟肖。夏阮一張一張的看了下去,非常認真的琢磨了一會,才輕聲說:“真好看,這是小喜想的嗎?”
蕭原喜羞澀的點了點頭,然后忍不住打了一個哈欠,又露出淺淺的笑。
夏阮頓時明白了,眼前的這個孩子,肯定是一夜沒休息。
她一直很喜歡蕭原喜繡的東西,她鼓勵蕭原喜多刺繡,是希望蕭原喜成為一個有自信的人。這次杜若和杜明去城郊,也是因為發現了一些醫書,這些醫書是前朝的東西,不方便帶進京城里來,所以他們干脆出城去瞧。
這些醫書里,或許就有治好蕭原喜雙耳的辦法。
但是蕭原喜依舊不開口講話。
杜若說蕭原喜這是心病,若是蕭原喜不愿意,那么她的啞病是治不好的。
夏阮摸著蕭原喜的發絲略有所思:“小喜是不是乏了?”
蕭原喜聽了,趕緊搖頭,一雙清澈的雙眼瞪的大大的。
她的眼睛像極了林姨太太,十分漂亮的杏眼。
夏阮知道春兒一時不可能過來,便將手里的紙張放下,把蕭原喜拉近一些,才輕聲說,“小喜以后不要熬夜畫花樣了,要好好的養好身子。等小喜身子好了。三嫂便讓人從江南給你請繡娘過來,親自教小喜刺繡。前些日子,我在銀樓遇見了蘭娘,她一直夸我的香包好看。”
蕭原喜露出驚訝的神色。然后激動的比劃了起來。
等她比劃了半天,才發現夏阮看不懂后,轉身便要抓住狼毫筆寫字。
只是,夏阮這次看懂了蕭原喜的比劃的意思。
蕭原喜喜歡刺繡,或許是因為久了,便覺得刺繡是一樣不錯的東西。所以蕭原喜在聽到蘭娘的名字,才會如此的震驚。
蘭娘是江南女子,有著江南女子的溫婉,更是有著江南女子精巧的手藝。當初江皇后大婚時穿的鳳袍,便是蘭娘親自一針一線繡出來的。那件鳳袍驚艷了所有群,卻也讓蘭娘的眼神不如從前了。
一個人要繡一件鳳袍,是很費心神和眼力的事情。
雖然蘭娘眼神不如往日,但是她的繡技依然在。
夏阮特意讓人找到了蘭娘,希望蘭娘能親自來教蕭原喜。她給的工錢是蘭娘從前的三倍。
蘭娘自然也就愿意了。
她此時告訴蕭原喜,在銀樓遇見蘭娘,不過是怕這個孩子想太多,所以才撒了一些謊。
“我的香包,是小喜繡的。”夏阮接著說,“所以,小喜要養好身子。”
蕭原喜聽了。露出一絲為難的神色。
夏阮故作疑惑,試探問,“怎么?小喜不喜歡蘭娘嗎?”
蕭原喜趕緊搖頭,她看著夏阮,等了半響才在紙上寫:‘要給三嫂弄新香包’,寫到這里的時候。蕭原喜頓了頓,墨汁滴落在宣紙上,很快的散開,留下了痕跡。
蕭原喜想告訴三嫂,若是她不給三嫂弄新的香包。是不是三嫂還會不會喜歡她。
畢竟她若是跟蘭娘學東西的話,就沒現在這么閑了。
春兒和她說,要她多繡點東西給三嫂。看眼就要入秋了,可以給三嫂親自繡花樣在新衣裳上,這樣的事情對于蕭原喜來講,日子有些太趕,而且她覺得自己或許做不好。
當初也是春兒說,她的繡工不如何。
蕭原喜有些猶豫了,她很想很蘭娘學繡工,但是她怕顧及不到三嫂。
她握住狼毫筆寫不下去了,她不知道該將自己內心的害怕,用筆寫出來。
若是三嫂不喜歡她,三哥也必定會不喜歡她的。三哥很喜歡三嫂,自從三嫂入門后,三哥的笑容似乎也多了起來。
從前三哥也在笑,可是三哥的笑,卻不似現在這樣,是發自內心覺得開心的。
過了很久,蕭原喜才慢慢的寫:‘不要蘭娘’。
她寫完,就將筆放下,再也不敢扭頭去看宣紙上的字跡。
蕭原喜怕自己會后悔,但是更怕三嫂不喜歡她。
而且她本來就是個小啞巴,又聾了一只耳,身子差也沒什么關系的。
只要不讓她離開這里,只要不讓她離開三哥和母親,她怎么樣都是愿意的。
至于跟蘭娘學習繡工,那種奢望便不要再多想了。
夏阮看著蕭原喜的臉色,又看著宣紙上工整和凌亂的字跡形成對比,心里更是心疼這個孩子。
只是此時,她必須要讓蕭原喜知道,有些人的話可以相信,有些人的話不可以相信。
夏阮看著身邊杜蘭,慢慢地說:“我記得小廚房沒有藥膳粥了,你讓春兒多煮一些,晚上侯爺回來要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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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很抱歉,更了一章就扛不住睡覺了,失言了。
盡量在雙休日多更一些,抱歉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