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朔。
夏阮不喜歡提起這個人的姓名。
在外人的眼中,秦朔是一個病秧子,沒準那一日就會離世。
他的演技太好,連六皇子和建廣帝都被蒙在鼓中。
可是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在夏阮的眼中,卻是最深藏不漏的一位。
秦朔說話的時候,會很和善,有時還會表現的有氣無力。
無論從脈象還是從他的習慣上來看,都瞧不出他是一個健康的人。
夏阮將手放在胸口上,她記得她前世是見過秦朔的……
那會的秦朔一臉憔悴,臉色蒼白如紙。
可是現在看見的秦朔,卻不似往日。
夏阮想,其實秦朔的身子是很健康的。他會裝作病怏怏的樣子,也是為了掩飾自己的行蹤。因為,秦朔的身子不好,建廣帝便早早的讓他搬去自己的府邸上住,還不會管他的讀書到底如何。秦朔幾個月不出現在朝堂上,也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可是,若是換成了大皇子和六皇子,哪怕就是幾天不出現在朝堂上,也是會惹人非議的。
夏阮想到秦朔的時候,總會想到蟄伏二字。
不用多久,秦朔便會恢復他本來的樣子,讓周圍的人措手不及。
夏阮無奈的笑了笑,秦朔居然動了想娶蕭原喜的心思,這的確讓她措手不及。
宮中是什么樣的地方?
那個地方。能進去,便不能再出來了。哪怕是尸首變成骨灰,也只能永遠再宮中一輩子。
杜若見夏阮神色有些蒼白。趕忙問道,“夫人,你是怎么了?累了嗎?”
夏阮斂了心神,想要吩咐杜若多派幾個丫頭去照顧蕭原喜。但是話到了嘴邊,卻又說不出來了。
秦朔是個聰明人,若是她想阻止,也是有心無力。夏阮害怕。秦朔接近蕭原喜,是有其他的目的。
夏阮想了想。決定等幾日問問蕭原喜的心里的想法,畢竟,感情的事情,她不能幫蕭原喜做主。
夏阮剛要開口跟杜若說話。便聽見屋外的敲門聲。
“誰?”夏阮問道。
薛管事在屋外輕聲道,“夫人,是老奴。”
夏阮揮了揮手,讓杜若去請薛管事進來。
薛管事似乎一日就蒼老了不少,他的神色帶著疲憊。尤其是握住手中紙張的手,顫抖的厲害。
夏阮也發現了薛管事的怪異之處,但是她卻當做沒有看見,并讓杜若給薛管事上了茶水,又端了一些糕點進來。
薛管事坐在離夏阮不遠處的地方。不敢動彈分毫。
“這是前幾日安貴妃娘娘賞賜的碧螺春。”夏阮指著小桌上的茶盞道,“薛管事你嘗嘗。”
屋子里只剩下夏阮和薛管事了,其他人早已退下。在小院外站著。
薛管事知道,他現在沒有任何逃避的機會,于是尷尬的笑著捧起了茶盞,對夏阮道,“多謝夫人。”
安貴妃在宮中的位同副后,這宮中許多事情也是她說了算。而且。能接近建廣帝的人,除了安貴妃娘娘。便沒有第二人。
薛管事很清楚自己是什么身份,他這樣出生卑微的人,怎么可能喝到安貴妃娘娘賞賜的茶葉。他能喝到這樣美味的茶葉,也是因為夏阮的原因。
夏阮沒有說話,而是垂眸,等待薛管事先開口。
薛管事講茶盞里的茶水喝盡了之后,才慢悠悠的開口道,“林家從前的老人,老奴將能送走的全部送走了,而不能送走的,也就約摸十個人。這十個人,有幾位是在四小姐院子里伺候的,還有幾位是老奴的家人。”
“這些,是他們這些人在林家聽到的事情。”薛管事站了起來,將手中寫滿了字的宣紙遞給夏阮,“請夫人過目。”
夏阮將宣紙接了過來,沒有看一眼,便丟在一邊,“莊子上的人呢?”
薛管事抬起頭來看著夏阮,有些疑惑。
“侯爺在京郊有兩處莊子。”夏阮說的很慢,言語里沒有半分猶豫,“一處是林姨太太最喜歡的莊子,而另一處是關林老爺子的地方。林老爺那邊的莊子,不用我打理。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吧?”
她和林姨太太去的莊子,里面也有不少的林家的老人。
這些年,呂媽媽安插了不少的林家人在林姨姨太太身邊,有些人甚至是林姨太太都不知道的。
夏阮想,她既然要做這件事情,那么就要做的徹底。
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只是做這件事情,她不能動手。
她不知道那些人是林家的老人,若是她動手難免會錯漏。但是薛管事動手就不一樣了,薛管事今日也看到了這些宅子里林家老人說的事情,若是薛管事處理不好這件事情,那么她沒有必要留薛管事在她身邊了。
她需要的,是聽話且有能力的人。
薛管事聽了夏阮的話,差點跪在了地上。
夏阮,果然是不會念一點舊情了。
其實,京郊莊子上的那些人,不少是林姨太太的心腹。
不然,夏阮也不會在莊子上出事。
夏阮果然沒有忘記那件事情,夏阮還記得……
她從前不露出半分怒氣,不是因為她不記得,而是因為她太記得這一切了。
薛管事點頭:“老奴知道怎么做,只是夫人……”
“嗯?”夏阮抬起頭來看著薛管事,“薛管事有事,不妨直說。”
薛管事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將心里最后一些隱瞞夏阮的話說了出來,“從前林老爺有一次喝醉了酒,無意和老奴說起過,說林家的血統比誰都高貴。當時老奴只覺是個笑話,直到……直到后來林老爺開始暗地里買了不少兵器。林家是武林世家,買大量的兵器,也不會被人議論什么。只是……這些兵器數量,太多了。”
“呂媽媽在賬本上寫的固定。”薛管事閉上眼睛,幾乎咬碎了牙,“老奴想,這些固定,不止是兵器,還有可能是……是……”
薛管事沒有將那句話說出來,但是夏阮卻明白了,“軍馬。”
若是林老爺有謀反之心,他會做這些也就不奇怪了。
其實薛管事一直都知道,林老爺的動作有些奇怪。但是他只是個下人,不該多問的事情,便要當做沒有瞧見。
他當做瞧不見,不代表其他人也會這樣想。
夏阮拿起放在一邊的宣紙,一頁一頁的看了起來。
從這些紙張上的話語來看,其實林家有不少下人知道林家沒想象的那么簡單。尤其是幾個年歲比較大的人,幾乎都能猜個半透。
但是他們沒有猜到,林家的祖上,到底是誰。
夏阮看完之后才說,“薛管事你今日就出發,京郊莊子上的事情,我給你半個月的時間。我記得,薛成今年已十七了,尚未娶親?”
薛管事抬起頭看著夏阮,點頭,“回夫人話,犬子尚未娶親。”
“四姐身邊有個丫頭,我瞧著很機靈。”夏阮笑著說,“她跟我提起過薛成。”
薛管事驚的瞪圓了雙眼,這件事情他都不知道。
他的大兒子薛成太過于木訥,很多事情都不會告訴他們。
可是現在,夏阮卻比他更明白他的兒子做什么。
那么也就是……若是他有半分虛假的心思,夏阮也是有辦法知道的。
薛管事不禁又開始害怕了起來,眼前的女子當真不是妖怪嗎?為何會一而再的用簡單的言語來擊中他的軟肋。
“多謝夫人。”薛管事慢慢的鎮定下來,“剛才林姨太太讓老奴給夫人帶話,明日一早,她想和夫人說話。而且,林姨太太說……”
薛管事想起林姨太太的神色,便不再猶豫,“林姨太太說,殺了他。”
夏阮聽了之后,挑眉看著薛管事淡淡地說,“我知道了,你且退下吧。”
薛管事看著夏阮那張從容不迫的臉上,沒有半分驚訝和錯愕,心里略微有些驚訝,但是也沒有再開口。
他不知道,為何夏阮不像他那樣驚訝。
畢竟,林姨太太提出要殺掉林老爺,這樣的事情太出乎人意料了。
薛管事不敢去揣摩夏阮的心里的想法,因為他知道,他猜不透。
就如蕭九一樣。
他看著蕭九長大,卻沒有猜對過蕭九到底是怎么樣的一個人。
和蕭九相似的夏阮,他一樣是猜不透的。
等薛管事離開了,杜若才從屋外走了進來。
夏阮將桌上的紙又看了一會,才對杜若說,“去將這些東西,燒掉。”
杜若有些驚訝,猶豫了半響,“夫人,這些東西不給侯爺看嗎?”
“不用,這些東西會臟了他的眼。“夏阮緩緩的吐了一口氣,“你說前幾日遇見翠柳,見翠柳臉色不好,我讓你去打聽,可打聽出什么來了?”
杜若趕緊點頭,走近夏阮輕聲說,“奴婢去打聽了,老夫人身子很好。只是……小姐……這幾日雯小姐和唐家的那幾位,走的太近了。”
夏阮挑眉看著杜若,“那個唐家?”
“這京城中,除了平陽侯唐家,還有那個唐家?”杜若眉頭皺成一團,“奴婢瞧著,這件事情太奇怪了。不過,雯小姐做的太天衣無縫了,老夫人忙著照顧小少爺,似乎也沒有發現這些。倒是翠柳姐姐,怕是發現了一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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