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貴妃放下一切自尊哀求夏阮,卻依舊沒有讓夏阮收下‘玉’佩。.
她不能幫丈夫做主。
尤其是這個關鍵的時候――她不能‘插’手。
“對不起。”夏阮起身,和皇貴妃告辭。
她只是個深宅‘婦’人,能幫的她自然會幫。
但是……
她不能冒險,她輸不起。
夏阮從皇貴妃的殿內出來后,抬起頭來看了一眼這渾濁的天‘色’。
這富麗堂皇的宮殿,多少人拼盡全力想要進來。因為‘女’子,似乎只有這一條路的捷徑,才能迅速的擁有權力,幫到家族。似乎只有做了皇帝的妃子,她們才會幸福。
無論這里面埋葬了多少‘女’子的魂魄,依舊阻擋不住那些的腳步。
夏阮打了一個哆嗦,直覺渾身冰冷。
“夫人。”杜若將手里的披風給夏阮披上,“是不是凍壞了?”
現在剛入秋,天氣‘陰’晴不定,她出‘門’的時候日頭還當空。如今卻暗了下來……
眼看,就要落雨了。
杜若扶著夏阮朝著宮‘門’外走去,這一路夏阮都沒有說話。
皇貴妃的話,她都聽在了心上。
她又想到了秦鶴撅著小嘴的模樣,軟糯的像是湯圓似的。若是皇貴妃下手,那么這個孩子的來日就算能安穩的活下來,又和這個宮里的太監有什么區別?沒有子嗣……皇貴妃這樣做,或許能保住秦鶴的‘性’命,但是卻會讓秦鶴恨她一輩子吧。
被自己孩子恨一輩子的母親,那種痛苦,像是被刀狠狠的刺進心中,再拔出,又刺進去……鮮血淋淋,永不愈合。
秦鶴這樣活著,又有什么意思?
夏阮看著時不時和自己擦身而過的太監和宮‘女’,腳步也越來越慢。
“夫人,要落雨了。”杜若提醒道。
本該加快步伐的夏阮,此時卻停了下來。
她轉了身,朝著另一個方向走去。
杜若有些驚訝夏阮的動作,但是還是跟了上去。
因為夏阮經常進宮,所以這宮里在皇貴妃身邊的人,幾乎都認識夏阮了。剛才夏阮離開的時候,皇貴妃哭的傷心‘欲’絕,所以朱嬤嬤便陪著皇貴妃,來送夏阮的只是皇貴妃身邊的一個叫桃紅的小宮‘女’。
離開的時候,朱嬤嬤說,”桃紅,不要得罪長安侯夫人。你把她當成皇貴妃一樣伺候,明白嗎?”
桃紅跟在皇貴妃身邊多年,也是因為她夠機靈。
所以此時,夏阮轉身沒有朝著宮‘門’走去,桃紅也沒有阻止,而是主動問,“長安侯夫人,你要去哪里?”
夏阮茫然的看了看四周,“我想想……”
“這……”桃紅猶豫了一下,“請問長安侯夫人,你要找誰?”
夏阮想了想才道,“薛統領。”
桃紅面‘露’錯愕的神‘色’,但是回答,“奴婢知道了,夫人,請跟奴婢來。”
她驚訝夏阮為何會去找這個‘老古板’,但是太多的驚訝都被她瞬間的壓回了心里。不該問的不能問,不該說的也絕對不能說。
錦衣衛居住的地方,離皇貴妃的殿宇,只有約‘摸’不到半盞茶的時間。
薛統領聽到外面有人找自己的時候,還略有些吃驚。
他回頭看了看身邊的人,“你確定,找我?”
“屬下不敢欺瞞,的確是找統領你。”‘侍’衛一邊回答,一邊領路,“應該是那個新進宮的娘娘吧,屬下瞧著皇貴妃身邊的桃紅姑娘也在她身邊。”
薛統領聽了眉頭皺成了一團,他不太喜歡參與到宮里的斗爭。這后宮看似平靜,卻每一天都暗‘潮’洶涌。尤其是最近,建廣帝神智似乎大‘亂’,身邊的貴人娘娘也越來越多了。但是除了皇貴妃,沒有一個娘娘能在建廣帝身邊受寵太久的時間。
他猶記得,前幾日還處理了一個貴人的尸首。
薛統領走到院外的時候,抬頭便瞧著‘女’子站在自己面前。
怎么會是……她。
‘女’子膚‘色’白皙,一頭烏黑的發絲,梳理了一個飛天髻,發間有一枚奪目的珊瑚簪子。她臉上帶著淡笑,讓人覺得‘女’子純善無比。
“薛統領,好久不見。”夏阮對似笑非笑的看著薛統領,“今兒打擾了。”
薛統領剛才愁眉苦臉的神‘色’,這一刻消失的干干凈凈。這讓給薛統領領路的‘侍’衛,瞪圓了雙眼。
他從未見過統領如此善變的一面。
從前若是有貴人娘娘來找薛統領,都會被薛統領狠狠的訓斥一頓。他這樣做,雖然違背了規矩,但是奈何這些貴人和娘娘和見建廣帝的機會實在不多,就算見到了,在建廣帝身邊說薛統領的事情,建廣帝都會當做沒聽見。
薛家人就這個‘性’子,軟硬不吃,只會效忠帝王。
“見過長安侯夫人。”薛統領雙手作揖,“夫人客氣了,怎么會是打擾呢。”
在薛統領身后的人,也都趕緊對夏阮行禮。
這個時候的夏阮擺了擺手,嗓音依舊清清淡淡,“不知薛統領方便說幾句話嗎?”
“自然方便的。”薛統領笑著點頭,然后轉身帶夏阮進了小院。
這一處是錦衣衛居住的地方,和外面比起來環境卻不算太好。他們睡的地方,是又硬又冰冷的木板‘床’,而喝的茶葉也不過是比普通粗茶好一些的茶葉。薛統領顯然沒意識到茶葉有多差,自己還喝的津津有味。
夏阮終于明白了,為何薛家人難以馴服。
他們不貪戀榮華富貴,更不貪戀手中的權利。無論是穿粗布衣裳也好,也是喝普通的茶葉也罷,在他們的眼里,能活下便是萬幸。所以這些年來,薛家人從未做過越了規矩的事情。
薛統領若不是為了薛武,為了這個家族,也絕對不會主動去找李長風。
因為他知道,在這即將更換的帝王的關鍵時候,薛家又怎么能獨善其身?
薛統領也認清了這個現實,后來他不得不經常出入長安侯府和成國公府。
“這些茶水,也不知長安侯夫人喝不喝的習慣。”薛統領見夏阮不吃茶,也有些尷尬,“不是好東西。”
夏阮笑著將茶杯拿起,將茶水喝了下去,“怎么會,不過這里的茶葉,我瞧著有些都發霉了,喝了太傷身。若是薛統領不介意的話,我便將茶園里的茶葉,送給你吧。”
“這怎么好。”薛統領趕緊擺手,“只是最近一直落雨,所以這茶葉,才會有霉味。”
話剛落音,雨便下來了起來。
她和薛統領坐在內室,瞧著屋外的雨,夏阮的心也有些沉重了。
她想幫皇貴妃,這是出于她的‘私’心。
或許是因為前世沒有孩子原因,所以她不想秦鶴會被皇貴妃變成那樣。她現在也算是明白了,為何前世四皇子秦朔會留下皇貴妃和秦鶴,是因為秦鶴變成了太監一樣的人,不可能對秦朔造成任何威脅。
她那個時候不認識皇貴妃,所以看不到秦鶴落寞的樣子。
怕是……會痛不‘欲’生吧?
想到這些,夏阮搖頭,“薛統領也知道,這段日子一直落雨,我這邊倉庫有太多的茶葉了,放著也是會發霉的。與其這樣,還不如送進宮來,雖然也不是什么好茶。”
夏阮的手中掌握了大秦的絕大部分茶葉,所以她說手里茶葉有積存,也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薛統領低頭,瞧著杯子里的茶葉,有些微微發愣。
如今國庫空虛,所有的銀子都被撥去修建帝陵了。除了宮中除了貴人娘娘們,錦衣衛和東廠的吃用,都要開始‘精’打細算了。東廠那邊還好,平時還有人孝敬。可是薛統領是個腦袋迂腐的人,不該碰的銀子,他絕對不會沾染,這段日子錦衣衛這邊便一直節衣縮食。
這種事情若是放到外面說,誰又會相信呢?
薛統領想了想夜里大家都要熬夜值班,可這唯一提神的茶葉卻早已發霉,有些里面還長了蟲子。
他猶豫了起來。
“丟了也是丟了。”夏阮看著窗外的雨,笑著說,“若是薛統領覺得不好意思拿這些東西,那么薛統領幫我一個忙吧?”
薛統領抬起頭來,有些疑‘惑’道,“在下,能幫夫人什么?”
薛統領根本不覺得自己能幫到夏阮什么。
蕭九從來不會開口讓他幫忙,蕭九這個人能將一件極其困難的事情,完美的辦好。很多時候,薛統領都在想知道,蕭九的腦袋里到底裝了什么東西,怎么無論是做事還是想法,都和他們不一樣。
蕭九是出了名的疼媳‘婦’,又怎么可能會讓夏阮出來找人幫忙。
夏阮從袖口里將荷包拿了出來,打開給薛統領開,“這是一些絲線和針,你幫我帶給濁妃娘娘,說是我已經給皇貴妃看過了,所以……希望濁妃娘娘會喜歡。”
“就……這樣?”薛統領簡直不相信自己聽到的話。
夏阮笑著點頭,“落雨了,我不想再走了,所以這件事情,就麻煩薛統領了。若是濁妃娘娘說喜歡,我以后怕是會帶更多的絲線給濁妃娘娘,所以到時候可能會繼續麻煩薛統領。”
濁妃喜歡刺繡,所以帶絲線給濁妃,也是一件正常的事情。
這是從宮外帶東西進來,而不是帶出去。
薛統領聽了,又看了看茶杯里的茶葉,才接過夏阮手里的荷包,“屬下一定幫夫人辦到。”
“那么,就多謝薛統領了。”夏阮笑著捧起茶杯,看著窗外的雨,微微發怔。
希望,濁妃能明白她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