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二老爺和柳三老爺忙就攔著柳大老爺,一邊扶了柳大老爺在椅子上坐了,一邊勸慰柳大老爺。這倒不是說柳二老爺和柳三老爺不想收拾柳玉江,畢竟是件重要的事情,不能任憑一時沖動行/事,三兄弟要好好商量一下,才能做出決定。
柳大老爺最氣憤的勁頭其實已經過去了,又被兩個兄弟勸慰了半晌,勉強將火氣暫時壓了下來,就問柳二老爺和柳三老爺該怎么辦。
“三郎是自甘墮落,”柳二老爺略作沉吟,就說道,“不過這件事,還是那關侍郎的手筆。”
“我也想到了這一層。”柳大老爺點頭,他之所以生氣,就是因為覺得被關侍郎羞辱了。“關世清那個狗東西,為人最歹毒,睚眥必報。這是記恨著上回咱們拒婚的事情,一直沒找到機會報復。如今可好,那畜生自己送上門去,柳家門楣因此蒙羞。”
柳大老爺幾人與關侍郎同朝為官,對關侍郎的人品性情都有些了解。如果只是關系到柳玉江,事情極好解決,可又牽連到了關侍郎,一家子不得不多些考慮。
三兄弟商量了半晌,最后終于達成了一致的意見。
這次被關侍郎算計了,只能算是自家子弟不爭氣。按照柳三老爺打探得來的消息,關侍郎這次是鉆了程序上的空子,就算是榮成翰找上門去,只要關侍郎推說不知詳情,榮成翰也不能怎樣奈何了關侍郎。目前,還不能因為這件事情將關侍郎怎樣。
“這個梁子算是結下了,這筆賬終究要跟他算個清楚。”柳大老爺就道。
兄弟三個里頭,柳大老爺的脾氣最為暴躁。關侍郎這樣讓他沒臉,柳大老爺已經將這個仇深深地記下了。
關侍郎這邊暫時不能動,只能慢慢圖之,然而柳玉江卻是不能放著不管的。
“……就去打死了他……”柳大老爺還是那句話,要打死柳玉江。
柳二老爺和柳三老爺交換了一個眼色。兩人心里都清楚,柳大老爺這是在氣頭上才說出這樣的話來。當然,如果他們不管,柳大老爺的脾氣。真的能趕過去打死了柳玉江,但是事情過后,柳大老爺還是會后悔。
畢竟是親生子,養到了這么大,而且,柳玉江還是柳大老爺曾經最愛的女人為他留下的唯一骨血。也就是柳玉江太不爭氣,連番做下的事情讓人無法原諒,才使得柳大老爺對柳玉江失望、厭棄了。
不管怎樣,是柳家的骨血,能讓他活著。還是得讓他活著。柳二老爺雖心中也恨柳玉江,但還真是從來沒想過要柳玉江死。柳三老爺瞧瞧柳大老爺、再瞧瞧柳二老爺,想要說出口的話就又咽了回去。柳大老爺是親生父親,柳二老爺是心軟。
“咱們能這么快得到消息,只怕是那邊做了手腳。大郎萬不敢這么快讓咱們知道。”柳二老爺就道。“關世清……想是正等著看咱們的笑話……”“可是如今的情形,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柳三老爺就道。柳玉江必須處置。
“為今之計,只有將大郎出族了。”柳二老爺就道,一面將詢問的目光投向柳大老爺和柳三老爺。
要留柳玉江的活命,但是柳家卻不能再有這么一個人。
柳三老爺就先點了頭。
“也只能這樣,才能保全些柳家的顏面。”柳三老爺就道,柳二老爺一起看著柳大老爺。
“也罷。就是這樣吧。”柳大老爺很快就做出了決定。“他做出這種事情來,日后也沒臉進我柳家的祖墳。因為他,我也無顏去見列祖列宗。”
將柳玉江從族譜上除名,那么大姐兒被嫁給誰或者被送給誰,也就不關柳家的事情了。這樣的事情發生,柳家三兄弟首先考慮的是如何保住柳家一族的顏面。
“事不宜遲。咱們這就去。”柳大老爺就道,“就算不打死他,也要好好教訓那畜生一頓。”
“這件事,可還要報知老太太知道?”柳三老爺就問道。
“還是……先別說了。吩咐下去,誰要是在老太太跟前露了風聲。家法伺候!……這件事,能瞞多久就瞞多久。”柳大老爺就道,一面低頭嘆氣,“是我不孝。”
柳二老爺和柳三老爺都贊同柳大老爺的決定,并立刻吩咐了下去。三兄弟正要出門,就有翰林院的人來找柳二老爺。柳二老爺無法,只得出去見客。書房中,就留下柳三老爺陪著柳大老爺。
“大郎小時候,也是個好孩子。萬想不到他會變成今天的樣子。”柳三老爺就跟柳大老爺說道。
“哎……”柳大老爺嘆氣,現在略平靜下來,他也非常心痛。
“老太太畢竟年紀大了,照顧不到,大郎這些年,都是大太太養育教導。大郎成年后,與大太太也極為親近,是大太太的左膀右臂。”柳三老爺似乎有些感慨,“大哥,這件事,要不要跟大太太先通個氣。畢竟是……嫡母……”
柳大老爺本來半合著眼睛,聽柳三老爺說起這些,突然就將眼睛睜開了,目光中寒意閃現。
“那個毒婦!大郎原本是個好孩子,這些年,必定是被她給挑唆的,才會成了今天這樣。”柳大老爺越思想,就越覺得是這么一回事,“……表面賢良,心思歹毒。表面上容下了大郎,還待大郎極好,卻是包藏禍心。不是她的教唆,還能有誰。”
柳大太太這些年做下許多的惡事,其中隱約都有柳玉江的影子,這必定是柳大太太教唆壞了柳玉江,又利用柳玉江。
“毒婦,毒婦誤我!”柳大老爺霍然而起,一股怒氣無從發作,隨手將旁邊一只幸存的雙耳美人瓶舉起來在地上摔了個粉碎。“這毒婦,我去與她算賬!”
柳大老爺說著,就要往后院去,看樣子可不僅僅是去罵柳大太太的,是要在教訓柳玉江之前,先狠揍一頓柳大太太。
柳三老爺忙上前攔住,最后看實在有些攔不住。干脆就抱住了柳大老爺的腰。
“大哥先息怒,就算是真的,也不急在這一時。……別鬧的老太太都知道了。”柳三老爺一番勸慰,柳大老爺才慢慢平靜下來。
“三弟你說的對。不急在這一時。”外面的柳玉江他們要立刻處置,但是柳大太太就在內院,哪里也去不了,可以慢慢地用更合適的手段處置。
“……明天就讓三郎從內院搬出來……”柳大老爺就跟柳三老爺道,“從此再不許他去那毒婦跟前。已經一個兒子輩他教唆壞了,再挑唆壞了三郎!”
“這是正理。”柳三老爺就道。
柳二老爺一時沒有回來,柳三老爺就陪著柳大老爺說話,不知怎地,話題就轉到了家中的舊事上頭。“這么多年,那毒婦依舊怨恨著海棠。害死了海棠還不夠。這下子連同大郎一同害死了,也就如了她的意了。”
說到這,柳大老爺冷笑了起來。
“……豈能讓她如意……”
等到柳二老爺回來,柳大老爺和柳三老爺誰都沒提剛才的話題,兄弟三個一起出門。徑直出城去找柳玉江。
柳若姒陪著柳二太太在屋中坐著,焦急地等待著消息。因為柳二老爺出門前送了信兒過來,柳若姒已經知道了對柳玉江的處置決定。將柳玉江從族中除名,柳若姒是再贊成不過的。除名之后的柳玉江,不過是廢人一個,再也無需擔心。
但是,柳二老爺捎過來的話中。卻沒有只言片語提到大姐兒。
“……必定是不肯管了的。”柳二太太就告訴柳若姒。柳玉江被從族中除名,連帶著大姐兒也不再是柳家的孫女了。
“只是可憐了大姐兒。”柳二太太嘆氣道。
“那屋子里頭兩個大人是不用說了,他們是罪有應得。另外兩個小的年紀還小,看不出好壞來。大姐兒卻是個老實孩子,實在可惜。”柳若姒就道,對大姐兒的遭遇有些不忍。
“眼下也只能這樣。”柳二太太何嘗不替大姐兒不平。然而也無可奈何。“等以后吧,或許有些轉機。”
柳若姒只好點了點頭,以后等這件事情平復下來,再看看能怎么幫襯幫襯大姐兒。
直到掌燈時分,柳二老爺三兄弟才從外面回來。柳二老爺從外面進來時。天空又飄起了雪花。迎了柳二老爺進門,柳二太太忙就服侍著柳二老爺換了家常的衣裳,又忙將新添了炭的手爐讓柳二老爺拿了取暖。
“怎么樣,怎么去了這半天才回來?老太太都催問了好幾次了。”等收拾妥當了,柳二太太才向柳二老爺問道。
“老太太問了?你們怎么說?”柳二老爺先沒有回答柳二太太的問話。
“還能怎么說,我跟三太太商量好的,只說是劉大人那邊請你們去喝酒了。”柳二太太知道柳二老爺擔心什么,就忙答道。柳二太太說的劉大人,就是劉同和劉和的父親,與柳二老爺相交莫逆的。拿劉大人說事,只要柳二太太遞個話給趙氏,過后在柳老太太面前也不會穿幫。
柳二老爺聽了柳二太太的話,就松了一口氣。
“爹,到底怎樣?”柳若姒親自捧了姜茶過來遞給柳二老爺。
今天的事情,柳二老爺的心里一直不好受,如今看著面前的妻女,心里才熨帖了些。他接了柳若姒遞過來的茶喝了,這才慢慢地告訴兩人。
因為已經知道了柳玉江的落腳之處,他們很容易就找到了柳玉江。柳玉江似乎沒想到會這么快被發現,見到他們十分的吃驚。
柳大老爺見了柳玉江是怒不可遏,沒說什么,先就將柳玉江給狠揍了一頓。接下來,就是告訴柳玉江,他從此再不是柳家的子孫了。
“明天就開祠堂,”柳二老爺告訴柳二太太和柳若姒,“……大郎被他父親打斷了腿……”
相對于柳玉江做下的惡事,這樣的懲罰完全不過分。
“那今后怎么辦?”柳若姒就問。被從族中除名的柳玉江自然不能再擔當什么官家的差事,而且還斷了腿。
“先送去偏遠的莊子上看起來……”柳二老爺就道。
“這樣也好。”柳若姒聽了就點頭。這次柳玉江的事情,讓柳若姒明白了一個道理。這樣一個危險的人,既然不能夠弄死,那么與其送的遠遠的,不如就放在眼前嚴加看管起來。
“大老爺因為這件事情,似乎還恨上了大太太。”柳二老爺突然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