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殿一片寂靜。
命令琴棋雙友潛伏在武國的,名義上是慶國,但實際是宗圣。
早在多年前,宗圣擔任慶國高官的時候,就在布局各國。
像景國和谷國由于國勢漸弱,被宗圣安插的人把持許久。
方運雖然表面上是在指責慶國,實際就是在指責宗圣!
在兩界山大戰之前,宗圣安插暗棋說得過去,但在人族面臨大難的時候,宗圣這么做就顯得過于下作。
更下作的是,宗雷兩家竟然讓人族的奸細去攻擊堂堂虛圣。
禮殿沉寂片刻,云駱怒道:“宗甘雨,雷傲,可有此事?”
宗甘雨沉默不語,雷傲亦猶豫起來,他們要控訴的對象可是虛圣,地點可是禮殿,若是真的撒謊,極可能被方運反戈一擊,滿盤皆輸。
更何況,云駱直接叫兩個人的名字而非敬稱家主,這代表禮殿大儒很不滿意。
宗雷兩家聯手,能壓得住圣院任何殿閣的大儒,哪怕是刑殿甚至四圣閣的大儒都會忌憚兩人,但偏偏拿禮殿大儒束手無策。
在禮殿大儒心中,他們這些讀書人前啟文王,后承孔圣,除此之外,眾圣都不能讓他們低頭,因為他們代表的是“禮”!
何為禮?天下的規矩!
眾圣也不能讓禮殿折腰!
宗甘雨緩緩道:“小輩們為報私仇,在學海與方虛圣一較高下,并未違反任何學海規矩。”
巫九大喝道:“敢問宗家主,謀害虛圣,該當何罪?”
雷傲反駁道:“巫九先生言重了!學海之中爭斗,怎能算謀害?”
兩位禮殿大儒掃視雷傲。
云駱沉聲道:“學海之中動刀兵,皆因學海之外起殺念!學海中船撞虛圣,與禮殿無關,但學海之外欲以船撞虛圣,與禮殿大為相干!來人,命慶國與嘉國的禮殿刑殿所有人出動。尋找在學海之外謀害虛圣之人,嚴加審問!人族虛圣,容不得你們反復加害!”
宗甘雨突然深吸一口氣,繼續垂下頭。不言不語。
雷傲卻呆呆地看著前方的六位禮殿大儒。
方運吃驚地看著六位禮殿閣老,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個樣子,自己都已經準備用虛圣的特權減罪,現在看來,似乎用不上了。
宗甘雨沉聲道:“諸位閣老。小輩之爭,何須兩殿聯手?”
“兩位家主既然可聯手上禮殿,我們為何不能聯手下兩國?”巫九反問。
“你們……”雷傲只說了兩個字便閉上嘴,不敢繼續說下去,也找不到什么借口反駁。
宗甘雨眉頭微微皺起,然后和以前一樣,繼續瞇著眼養神,似乎根本不把眼前的事放在眼里。
云駱起身道:“三位請稍候,我們這就下發文書。”
雷傲道:“等等!”
“雷家主有話要講?”云駱問道。
雷傲看向宗甘雨,但宗甘雨依舊微微垂頭。一言不發。
雷傲無可奈何,硬著頭皮道:“諸位閣老,我看此事要從長計議。所謂謀害之名太過嚴重,我看,應該是有些人知道方虛圣定然能在學海釣許多文心魚,想要獲得更多的文心魚,才會那么做,并非是加害。”
巫九道:“雷家主此言有理,等兩殿聯合審問之后,若是真如雷家主所言。我們會另行考慮。”
雷傲無奈道:“禮殿不是調解我們兩家與方虛圣的矛盾嗎?為何會抓捕那些人?”
“并非抓捕,只是……約談。”巫九又用了方運在寧安縣用的詞語。
宗甘雨抬起頭,道:“如若我們兩家出了不孝子,心中憎恨方虛圣。有了不善的念頭,自當責罰,用方虛圣的話說就是‘治病救人’。但是,方運身為堂堂虛圣,在競渡中撞沉宗雷兩家讀書人船只,害得宗雷兩家數代人無文心魚可取。削弱人族力量,就算方虛圣自己,也未必敢說無罪吧?”
一位閣老問:“方虛圣,您如何回答?”
方運微微一笑,神情謙和,道:“敢問兩位家主,琴棋雙友先撞我,反被我撞沉,我可有錯?”
兩位家主不回答。
方運上前一步,盯著兩人朗聲道:“兩位家主若是問心無愧,請回答!”
禮殿的眾多讀書人都盯著兩位家主,如果他們真敢說沒錯,那禮殿閣老與方運必然會毫不留情展開回擊。
雷傲含含糊糊道:“雖說有不妥,但也不算錯。”
“好。那接下來,那十四艘船一起撞向我,我反擊將其撞沉,可有錯?”方運又問。
雷傲道:“方虛圣,我要說兩件事。第一,其他船只明明逃跑,依舊被您撞沉,我記得您提出過‘防衛過當’的說法;第二,雷龍闊等幾人參與競渡,并不想撞沉您,您卻反撞沉他們,是您先破壞競渡規矩!”
方運道:“那我也說兩件事。第一,他們是道歉認錯,還是跪地求饒?都沒有!在那種時候,我怎知他們是逃跑還是使詐?第二,我想問問天下所有人,當雷龍闊和宗識冰等參與競渡之人喊出‘撞死方運’的時候,我應該如何做?你明知道有人用大糞潑你,你不躲不避,反而狠狠迎上去含在嘴里咀嚼,確定是大糞后,再指責對方潑糞嗎?抱歉,您喜歡吃糞,我方運不喜歡!”
“荒唐!竟敢揚言撞死虛圣,罪大惡極!”一位大儒猛拍座椅把手,憤怒起身。
雷傲正要說話,云駱一伸手阻止他,道:“方虛圣,您所言屬實?”
方運道:“若非他們如此瘋狂,我在海心見到學海三……杰之時怎會撞擊!”
方運提到“學海三杰”的時候,禮殿的氣氛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原本的劍拔弩張緩和了許多。
學海三傻的稱呼已經風靡人族,成為論榜上的焦點,一些讀書人甚至仿照紀傳體的模式為三人立傳,極盡諷刺之能。
學海三傻,成為人族最大的笑話。
巫九道:“此事十分嚴重!我建議,與刑殿諸位閣老商議,由‘約談’改為抓捕喊‘撞死方運’之人,老夫懷疑,這些人中有人有逆種傾向!”
聽到“逆種”二字,宗甘雨神色如常,可雷傲卻如五雷轟頂,大聲反駁道:“不可能!他們只是情急之下喊錯口號,只是撞沉龍船,并非撞死方運!更非逆種!”
“可笑!恨人族脊梁恨之入骨,大庭廣眾之下聲言撞死,怎會沒有逆種的傾向!兩位,請勿妄動!”云駱說完,一股無形的力量降臨,落在兩個人身上,封住兩個人的才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