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運雙目緊閉,緩緩抬起手臂,五指向上微微張開,手中好像托著無形之物,在手掌與肩齊平時,方運的手臂停下。
一息,兩息,三息……
過了數息,沒有任何變化。
“故弄玄虛!”翁實冷哼一聲。
宗甘雨則直視顏寧山,道:“半海先生,請進行彈劾方運表決!他……”
宗甘雨的聲音突然戛然而止。
方運的手中外放出一根根湛藍色的線狀光芒,密密麻麻的藍色光線迅速旋轉,遍布整座眾議殿。
在眾人驚詫的目光中,藍色光線如同一支支光芒之筆,又如同光芒織布機,在半空中織就立體的山川河流、大地城池,甚至在大地之上織成日月星辰,徐徐運轉。
不過幾息后,一座接近圓形的半透明大陸的立體地圖出現在眾議殿。
這片大陸被四方海水包圍,自然環境與圣元大陸有相似之處,但地脈、河流、植物、城市等細處卻與圣元大陸有很大的差別。
這藍色的立體地圖分毫畢現,無論是忙碌的民眾,還是讀書的士子,無論是隨風而動的植物,還是捕獵的動物,甚至可見一粒沙,一點塵。
在場的大儒與大學士若仔細看,甚至能看到每座城市里每一個人的表情,而這些人雖然和立體地圖一樣是半透明的,可卻宛若活物,各行其是。
衛皇安看著湛藍色的立體地圖,自言自語道:“這不是血芒界嗎?”
顏寧山駭然,道:“此乃掌中一界,圣人手段啊!”
全場皆驚。
翁實失聲道:“絕不可能!方運怎會封圣!這絕不是掌中一界!”
陳銘鼎喃喃自語:“這便是掌中一界,我親眼見陳祖用過。”
“西圣陛下在兩界山展示過,這的確是掌中一界!此界,理當是血芒界!”守界大儒陳奔道。
“咦?怎么有幾位圣元大陸的大學士,你們看,血芒界西方,這些大學士正在獵殺妖蠻。”姜河川指向血芒界西方妖蠻所在。
“那不是梅未嗎?那是唐鼐。他們怎會在血芒界?莫非……”
“方虛圣,若這真是掌中一界,可否解惑?”顏寧山看著方運。
方運微笑道:“雷家、宗家和翁家等二十四人,以宗國公宗甘洺為首,手持‘不罰圣卷’投入血芒界。”
“可那里只有十四人。”顏寧山說完,神色一變,在場的大儒與大學士皆是聰慧之人,瞬間明白了緣由。
方運繼續道:“他們欲行不軌,可惜一部分人被血芒意志降下天雷劈死,另一部分人戴罪立功,發誓永留血芒界。”
顯然,那十人全被血芒意志誅殺!
宗甘雨的頭發突然根根樹立,怒氣勃發,但隨后垂下,仿佛什么都沒發生。
宗甘洺是他同父異母的弟弟。
翁實怒道:“人族十位大學士陣亡于血芒古地,理當敲圣鐘,由眾圣降臨血芒界,查出真相!”
“真相我已經說過,接下來,本圣便說一下初步的布局。”
方運的右手托出一界立體地圖,左手則指向中央那莽莽斧山,道:“斧山乃是血芒界萬寶之源,里面有著無窮無盡的神物,這片山脈孕育這一界兩成的神物。此地……”
方運伸指一點,就見那里出現一座城市虛影。
“工家理當在此建城,把斧山的一切神物以及鐵礦木材等原始資源轉化為機關,轉化為人族所需。整座山,已被本圣圈禁,外人不得入內。”
方運說話間,手指在半空虛畫,地圖上立刻出現紅色的大圈,包圍斧山。
“此城未有河道,所以請工家大儒手持酈圣《水經注》,開辟一條大運河。”方運手指在半空一劃,一條大江突然憑空出現,從西面引出,路過那座城市,直入東海。
“咦?這兩道八字形的山脈格外奇怪,兩條八字山脈的交叉處,竟然有一座雄偉巨城,遠在各國京城之上,幾乎可與孔城比肩。”
“那是聚云城,我為報答云照塵等云家人,把那里定為血芒界第一城。”
方運說完,在場所有人的心重重震了一下。
這個時候,一些學識淵博對尋古有所涉獵之人,已經猜到方運的身份,但是,那個身份比虛圣更高,他們難以相信。
“這兩座山脈正好從中央分別向正東北與正東南延伸,直達海邊,分毫不差,明顯是有人故意而為,目的何在?”
“當日,本圣曾言,盡取東方,兩山之間,乃方家封地!”
但是,現在方運說這話,連宗甘雨與翁實等方運的死敵們都沒有開口指責。
在方運說出“盡取東方”的時候,他們本來想破口大罵,譏諷方運,可等方運說完,他們卻突然失去了反駁的勇氣,突然想起兩界連通,意識到方運的身份恐怕已經不再是虛圣那么簡單。
眾議殿鴉雀無聲。
衛皇安得意洋洋,學著之前方運的樣子展開扇子,快速扇動,笑看那些站起來的大儒、家主或國君,目光里充滿了戲謔。
“您……已經成為血芒之主?”顏寧山試探著問。
方運微微一笑,輕輕點頭。
滿座皆驚。
遠在旁聽席上的孟靜業、荀平洋和曾越等人恍然大悟,如果是這樣,那之前方運死而復生就說得通了。
一界之主在本界之內,只要壽命未到,便無敵天下,不可能被殺死。
不止孟靜業等人想通,在場的人也同樣想通了許多事。
為何眾圣沒有圣議而是放權給眾議,因為眾圣不知道如何對待一位血芒之主,所以讓眾議殿試探方運底線,畢竟,眾圣不可能親自出面與方運商量,不是不屑,而是地位決定,禮法使然。
為何方運用退出圣院威脅眾圣便否決那項議案,那是因為方運若退出圣院,圣院將對血芒界徹底失去控制,沒了方運,此次眾議根本就是笑話。
為何方運說為血芒大學士要四個閣老席位不是為了掌控血芒界,因為方運是血芒之主,早就掌控血芒界!
宗甘雨等眾多人目光呆滯。
翁實身為堂堂大儒,突然跌坐在蒲團上。
什么彈劾閣老,什么對抗眾議,必將淪為百世笑柄。
直到此刻他們才明白,為何從頭到尾方運都沒有流露出哪怕絲毫的驚慌或忌憚。
因為,方運是血芒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