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高空看去,人們猶如黑色洪流一樣,包圍孔城,深入孔城,抵達倒峰山下的大廣場。
大廣場的四面八方都有人沖來,他們或是頭巾凌亂,或是長袍濕透,或是滿腳泥漿,但他們的目光無比堅定,在陌生的地方沒有一絲慌亂。
沒有人指揮,也沒有人引導,他們本能地避開孔維山的隊伍,沖向顏域空的身后。
當四面八方的人族開始出現的時候,孔維山的隊伍終于停下來。
這支幾十萬人的隊伍只走了一萬多人,并沒有讓隊伍看上去縮小。
但是,對面的隊伍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壯大。
全圣元大陸各地的人,加入顏域空身后的隊伍。
海納百川,有容乃大。
很快,顏域空身后變成了人族的汪洋大海,以致于顏域空不斷向前走,讓更多的人站在他的身后。
不多時,顏域空已經被身后越來越多的人推到孔維山面前。
孔維山在后退,幾十萬人的隊伍在后退!
顏域空前進,顏域空的隊伍前進。
很快,顏域空身后的總人數超過千萬!
而且,這個數字還在快速增加。
那些之前一直旁觀的孔城人突然有些茫然,為什么在這么一會兒,孔維山和倒峰山之間,多了一片大海!
一片仿佛眾圣都無法跨過的海洋,一片仿佛永遠不會消失的海洋。
顏域空繼續前進,孔維山繼續后退。
最終,整座大廣場站滿了人族,超過一億的人族!
這個數量遠超人族歷史上任何一次集會!
這個數字,還在增加!繼續增加!一直增加!
孔維山幾十萬人的隊伍,被逼出了大廣場。
然后,他們被徹底包圍!
遠遠望去,孔維山的隊伍就像是刑場的囚犯,而顏域空的隊伍,像是包圍整座刑場的監斬官和民眾。
從第一批外來支援的人出現后,孔維山身后的人就慌了。
他們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也不知道為什么會這樣,只能像海中的魚群一樣,聚集在一起抱團,希望避開兇猛的捕食者。
他們那個巨大的橫幅,早就被對面的人搶走撕爛。
不可一世的孔維山,除了后退已經不會做任何事,只能茫然看著前方,偶爾茫然看看左右。
他不明白,為什么自己在孔城一呼百應,在論榜從者云集,可對面的人越來越多。
為什么自己人不斷在論榜呼喊,在孔城呼喊,可沒有人加入自己的隊伍?
自從顏域空說完那番話,沒有任何一個新人加入孔維山的隊伍。
孔維山無法理解。
眾圣世家呢?
孔門子弟呢?
儒家人,雜家人呢?
他們都在干什么!
孔維山的內心在嘶吼,在吶喊。
沒有人回答他。
當倒峰山下的支援人數超過三億后,人數的增加在開始減緩,但只是減緩,總量還在增加。
三億人聚集在一起,如海如山,如云如雨。
孔維山隊伍的空間被進一步壓縮,如同一群受氣的小媳婦兒一樣擠在一起。
顏域空望著前面的孔維山。
“你要比人多?”顏域空緩緩問。
孔維山悲憤地道:“你們竟然勾結龍族,你們這是作弊!”
“你說話小心點。”敖青岳冷冰冰地盯著孔維山。
孔維山急忙閉嘴,悲憤地道:“正確只掌握在少數人手中,你們人再多,也無法代表眾圣!你們不要猖狂,眾圣會救我們的!眾圣世家馬上就會派人援助我們,你們空有人數,但不堪一擊!”
“維山啊……”一個蒼老的聲音在人群中響起,傳遍天空。
眾人循聲望去,就見一大批身穿紫袍的老人排開人群,緩緩向孔維山等人走去。
隊伍中有一兩個大儒不算什么,但當數以百計的大儒竟然集中在一起,個個手中拎著鞭子向前走,個個沉著臉,個個殺氣騰騰,瞬間成為全城的焦點。
即便是三億人合力,都不如這幾百位紫袍大儒更能吸引人。
孔維山喜極而泣,扭頭對身后的人說:“你們看,是孔家家老!孔家家老來救我們了!不僅孔家家老,六大亞圣世家的家老都來了!還有其他世家的家老,都來了!我們得救了!”
孔維山隊伍中的許多人淚流滿面,終于結束了,終于等來了救星。
被超過三億的人族當眾圍觀,太恐怖了。
寧可被眾圣凝視,也不想被這么多人看著。
這簡直是噩夢一樣的經歷。
眾人看向那數百名紫袍大儒,很快看到自己特別熟悉的面容,但是,仔細看去,他們全都有些疑惑。
因為這些大儒氣勢洶洶,好像在生氣,可總覺得那里不對。
雙方離得越近,他們越是疑惑。
眼看雙方就要相遇,孔家家老孔英實咬牙切齒地看著孔維山。
“維山啊……事到如今,你竟然死不悔改!你不僅違抗圣裁,還狐假虎威,私自打著孔家的旗號,勾結宗家雜家,收買各世家不成器的廢物,僅僅是為了報復你父親被孔家懲罰之仇!你,為了一己之私,葬送孔家的聲譽,葬送眾圣世家的聲譽,葬送了幾十萬讀書人的前途!你,惡貫滿盈,罪不可恕!”
孔維山和身后的所有人愣在原地,難以置信地看著繼續靠近的孔維山。
他們眼前一片模糊,腦海中一片空白,目光茫然,甚至無意識地輕輕轉動頭顱,就好像在確認自己是不是還有思考能力。
這是怎么回事?
各世家高層不是暗中支持自己嗎?
怎么就突然變成自己做錯了?
這是不是方運的幻術?
孔英實走到孔維山面前,高高揚起鞭子,厲聲暴喝:“畜生,跪下!”
強大的大儒威壓宛如海浪一般向前沖擊,孔維山不過是區區翰林,猶如狂風中的野草一樣,雙腿一軟,膝蓋重重砸在地上。
膝蓋的疼痛讓孔維山驚醒,他猛地挺身要站起來問個清楚,但孔英實的鞭子劈頭蓋臉抽下來。
啪……啪……
一鞭又一鞭落在孔維山的身上,甚至有幾鞭子抽在最脆弱的頭上,在黑發之中抽出一條條血痕。
孔維山疼痛難忍,也顧不得問個清楚,急忙用手護住頭顱和面部,同時大喊道:“我做錯了什么事?沒有孔家刑堂的公文,誰敢打我!住手!我是孔圣之后,我是人族翰林,你們不能打我!我是讀書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