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時候成為圣前秀才的?”李云聰問。
“我受到五動大學士的激勵,這兩天其實只睡兩個小時,夜里都在默背眾圣經典,所以今早才能突破。”方運道。
眾人釋然,有太多的讀書人受到激勵而奮起,這很常見。
“那只鳴奇鳥妖是怎么回事?”王先生問。
所有人看著方運,目光里充滿感激。
方運正色道:“你們也知道我能把論語倒背如流,昨日也還默背過一次。今日看到鳴奇害人,一想到我們都要死在這里,心中悲涼,不由得想起歷代大儒、半圣的英姿,于是脫口而出論語中的名句,以子不語怪力亂神來震懾。也不知怎么回事,那鳴奇就不敢叫了。”
王先生欣慰地道:“你這是身有義膽,心存正氣,是真正的讀書人。我聽聞研讀經義的老童生走夜路送學子回家,遇到妖族,為保護學子情急之下高頌孔圣的春秋,隱隱有千軍萬馬沖鋒之聲,驚退妖族。沒想到你也能做到,這就是舍生取義。你的成就就算比不上五動大學士,也定然不會比衣知世差。”
方運道:“先生過譽了,我是受到三位先生的激勵才會這樣,沒有三位先生舍身拖延妖將,我也不會有這膽氣。”
“你這么想最好,你們稍等,我去幫另外兩位殺那熊妖!”
王先生轉身離去。
危機過去,眾學子打掃戰場,尤其收好鳴奇妖鳥的尸身,把鳴奇、虎喉等妖物部位放入鐵水打制成大鼓或鼓槌,若再煉成文寶,則敲響大鼓可破鳴奇叫聲。
在眾人整理戰場的時候,圣院圣道編審院的三位大學士的工作已經臨近尾聲。
上個月的老年大學士和中年大學士仍在,而新的編審大學士是武國之人,和景國相鄰。
“唉,這個方運,出類拔萃,出類拔萃啊!我得陋室銘全文的時候,足足看了半個時辰。單這一篇鎮國煉膽,不知道多少人會因此鞏固文膽或更進一步。尤其是那些才氣驚人但文膽不固、經義欠缺的讀書人,怕是欠了他天大的人情。”老年大學士道。
“我倒是喜歡那句‘天涯何處無芳草’,以后有了郁結,只誦春景就能消愁。”中年大學士道。
新來的武國大學士年過五十,一把長須落在胸前,道:“有人說那枕中記雖有教化之功,但和西廂記一起販賣再上圣道,會不會太媚俗了?”
“媚上媚了幾千年,媚一下俗,就有人不高興了?那人是不食五谷的鬼怪,還是妄圖把子民當豬狗的君王?孟子的‘民為貴’何在!”老年大學士毫不客氣地道。
那長須大學士尷尬一笑,道:“只是別人說起,我還是喜歡看枕中記的。此文通俗易懂,比西廂記更能勸學,自然讀的人越多越好。”
“你明白就好,今日百圣殿的議事結束,就有半圣下了圣決,從五月初一開始,文報圣道統一學西廂記和枕中記,增加新句讀,方便童生和普通人學義明理。要是枕中記不入下月圣道,新句讀豈不成了笑話?”
“啊?那豈不是要讓枕中記在頭版?”
“頭版就不必了,放在第二版吧。雖然是革新之文,但也只是順勢而出,不能興我人族氣運,不宜放到頭版,頭版依舊留白一頁。”
中年大學士笑道:“這個方運啊。陰陽明暗說和文鷹的早梅各算半篇,他在下月圣道還真算是四文同輝了。李文鷹親口說他是‘一字師’,這下他的名氣更高了。”
老年大學士道:“我總覺得那三字經雖然簡易直白,卻是教化蒙童最好之文,在下個月可否刊登。”
中年大學士道:“我倒是不反對,畢竟教化蒙童也是圣道。只不過三字經本來篇幅就長,又有文鷹的注釋,字數太多了,暫且放置,若是未來幾月詩文不夠或太多需要增刊,則可以刊登三字經。”
“此言有理。”長須大學士道。
“這樣也好。”老年大學士道。
這時候,有人推門而入,來的是一位年輕舉人,這人不亢不卑作揖,然后道:“圣人吩咐,若是圣道今日定稿,送交‘東圣閣’,由圣人親自刊發給各地印刷坊。圣人還說,務必要有陋室銘。”
“吾等聽命。”三位大學士站起來道。
年輕舉人再次作揖,轉身離開。
三位大學士相互看著。
“圣人為何親自出手?您老資歷最深,您覺得這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清楚,怕是要出大事。”
“圣人的心思我們哪里知道,照做就是了。”
“方運好福氣啊,這已經算是半圣欽點。”
澤山上,方運等人打掃完戰場,三個舉人先生回來,其中于先生一人拖著一頭小山似的熊妖將。
“繼續趕路,那些妖族不會來了。”王先生道。
眾人再度啟程。
走了幾步,王先生道:“從現在開始,你們不得離開我們三個講郎目之所及,不得主動跟外人講話,方運做出強兵詩這件事,要封口!至少要等到他考上進士再解封。你們都不是糊涂人,此中情理,你們明白。”
一人道:“先生們勿要擔心,這秀才強兵詩意義重大,若是逆種文人知是方運所做,必然會不惜一切代價殺他。我等就算舍棄性命,也要護他周全!”
“那我們可以拜他為師學擒王嗎?”陸宇問。
王先生道:“圣院自有保護他的方法。這首詩會假借一位神秘大學士所作,置放一個空木牌于圣廟,然后讓愿意學擒王的人參拜,奉神秘大學士為解惑老師。”
“非要這般?”方運詫異地問。
“當然。你還沒學過別人的戰詩詞,自然不明白。詩經上的不用,但學陶圣的詠刑天,我們都要去圣廟參拜奉他為解惑老師,感謝他創造這首戰詩,不然永遠無法學會。等你成為進士,有了足夠的自保之力,再宣布你就是擒王的原作者,到時候天下人自然會感激你。”
方運道:“這樣也好,我現在也不想暴露。”
“除了今天的人,景國只會有劍眉公和文相會知道,連國君和太后都不能告之。最后會去刑殿備案,避免意外,連不相干的半圣也不會知曉此事。除我們之外,知道你身份的不會超過七人。”
于先生道:“接下來你不用天天去州文院學習,每旬報道一天即可。你抓緊時間備考,參加六月的府試成為科舉秀才,得到第四次才氣天降,你的才氣會更多。這些天你要是有什么想問的,就直接來州文院找王先生或其他先生,我們都可以為你解答。我倒要看看,你今年到底能拿幾個雙甲。”
李云聰道:“我比較好奇方運老家那條街能造幾座文牌坊。”
陸宇笑道:“我數數。圣前童生一,雙甲童生一,圣前秀才一。而上圣道必然有圣道牌坊,哪怕一首詩文不能有兩座牌坊,你現在也已經不少了,春曉歲暮濟縣早行枕中記陋室銘蝶戀花春景,合寫不算。僅僅現在,你就有了九座文牌坊。再過幾年,整座濟縣都放不下你的文牌坊了。”
眾人大笑。
牌坊是表彰功勛、科第、德政等的建筑,又叫牌樓,那些大儒半圣的出生地都有大量的牌坊,但一個秀才就有這么多牌坊,實在是罕見至極。
陸宇問:“那同年秀才能不能上牌坊?”
“不能,同年舉人有牌坊,同年進士也有牌坊。我看方運能在今年連考童生、秀才和舉人三中,但這樣,未必能拿到秀才第一和舉人第一,更不用說全甲了。我更愿意看到他花十年拿到絕無僅有的全甲,也不想他爭那同年。”
“是啊,方運,全甲和五首才是科舉的至高榮譽,你可不要舍大放小!”
“全甲和五首?你們真看得起我,衣知世都做不到。”方運笑道。
陸宇道:“衣知世在秀才的時候可作不出強兵詩!這可是秀才強兵詩,僅僅這一首詩,就在足以讓我人族每年多活上萬士兵,要是日后妖蠻大舉入侵,一年可能多救十幾萬士兵幾百萬平民,多殺幾十萬的妖蠻!你這詩可是增我人族氣運之詩,功勞極大。”
王先生看著方運道:“你文位太低,現在還顯現不出來,等你成為進士,你的大功就會起作用。你努力吧,現在積累的人族之功越多,你的封圣之路越順利。你想想古代眾圣,哪一個不是著下驚天大作?而后世眾圣在著作方面或許不如古圣,但在殺敵立功方面卻猶有過之。”
“據說當年陶圣作悟通圣道后,偷偷潛入妖界奪回被污的孫子兵法十三篇之一的地形其十,又解救數十萬被困妖界的人族子民,這才能封圣。”
寧志遠小聲問:“先生,我聽我們家大人閑聊說過,陶圣實際去過孔圣留下的眾圣戰場,才得以封圣,是真的嗎?”
“這只是一種說法。不過我人族大儒前赴后繼去眾圣戰場倒是真的,那里隱藏著大秘密也應該是真的。不過,那里與我們無關。好了,不談這些,回去寫一篇不低于三千字的殺妖總結,不準提最后這次妖族反撲,不準提強兵詩,知道了嗎?”
“是!”所有學生有氣無力地回答,短短一句話比鳴奇妖鳥更能打擊眾人的士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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