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運記得,不同的圣人,書中對他們戰斗細節的描述也不同,比如描述半圣時孟子的戰斗,會寫他口誦、長吟、沉思等,但到了亞圣時候就簡單了許多。而在描述孔子的時候更是特別,孔子好像根本什么都不用,有時候甚至不用開口就能引動大量的天地元氣。
方運認為這些細節未必是史家眾人疏忽,其中必然有其原因。
方運又想起近代和古代的眾圣描述對比,因為孔圣的庇護,古代的眾圣精研圣道而不專攻殺伐,而近兩三百年的眾圣則已經有所轉變,兩者并重。
后世各家一致認定,隨著人族不斷摸索,隨著戰詩詞、戰畫、琴道等各方面發展,論殺伐和實戰,現在的半圣超出古代半圣至少三成。
方運正想著,馮院君語重心長地道:“書山是三山得一顆文心,你在秀才時得奮筆疾書,已經是奇跡。九月的舉人試后,你就要第二次登書山,你只有攀登到第六峰,才能得到第二顆文心。但是至今為止還沒有人在舉人的時候摘得第二顆文心。”
“這我知道一些。”方運其實知道的很清楚,既然馮院君好心相勸,自己就沒有把話說滿。
“眾圣世家的人在考中進士后,有第三次進書山的機會,所以一些半圣世家的進士擁有兩顆文心。而非眾圣世家之人,想獲得第三次登書山的機會,只能成為國首,所以,你應該努力爭那國首。”
“國首之位,我當然要全力以赴去爭。”
“那就好。我聽說你這次文斗夕州,等成進士后,就去文戰象州,把象州奪回來?”馮院君問。
“是的。”方運道。
“有些事你可能不清楚。那荀隴在年輕的時候并不出色,所以沒得到第三次登書山的機會,荀家可以犧牲他。但你若成了進士,要去文戰一州,荀家那些曾獲得兩顆文心的進士必然會出面。你可要明白,文斗有提議封止,但文戰不一樣,沒有約束人的規則,文戰比文斗慘烈百倍。”
“我明白馮大人的意思了。你是說,若我無兩顆文心,絕對不要去文戰一州,最好要等爭完國首,第三次上書山后,再去文戰。”
“對。還有,你的唇槍舌劍如何?我們都知道你從圣墟中得到寶物,你盡快把那些寶物換一條完整的蛟龍骨,作為融劍之物,而且,你現在就要考慮醞釀唇槍舌劍之詩,也就俗稱的養劍詩,然后還要考慮第一次用唇槍舌劍所用的開鋒詩。你萬萬不可嫌麻煩而不重視。”
“我都在準備。”方運道。
“唇槍舌劍或許不如圣道浩瀚,或許不如戰詩詞多變,但卻可以一直增強。當年名家集大成者公孫龍以‘白馬非馬’和‘離堅白’等辯術出名,卻偶然發現了唇槍舌劍的雛形,以公孫龍之能自然無法創出完整的唇槍舌劍,但他卻給了后代名家以啟示,終于在漢末讓名家在西漢創出唇槍舌劍。秦朝大統一,讓縱橫家和名家等失去生存的土壤,對名家來說是好事,可以潛心研究唇槍舌劍。”
方運點點頭,縱橫家在圣元大陸統一后消散,在分裂后重燃,而名家在消失了一陣后,也因為創出‘唇槍舌劍’而崛起。
名家,就是辯論家,因圣道根基不深無人成半圣,但因唇槍舌劍的功勞實在太過巨大,最后在名家的努力下,圣院追封公孫龍,從虛圣‘辯圣’升格為半圣。
不過至此之后,名家再無大的發展,方運不知是徹底消失,還是和以前一樣在韜光養晦。
方運微笑道:“名家和縱橫家類似,太過于注重‘辯’和‘術’,而不夠注重圣道,兩者每每同時提起,就讓我想起在唇槍舌劍出現前,兵家嘲諷名家和縱橫家的那個小故事。”
馮院君笑了笑,許多讀書人都知道那個故事。
一個名家人、一個縱橫家人和一個兵家人要去征服一個蠻族部落,兵家人帶了兵書和士兵,而另外兩人什么都沒帶,兵家人就問:“你們兩人如何征服蠻族部落?”
名家人自信地道:“你且看我。”隨后,那名家人見到蠻族蠻王,以“蠻人是人”為命題,與蠻族展開辯論,口舌生花,滔滔不絕,無一蠻人能辯過他,在辯論中大獲全勝。
一刻鐘后,頭昏腦脹的蠻王一拳打死名家人。
縱橫家人哈哈一笑,道:“你且看我。”說完,縱橫家人找到蠻王,指點蠻王連橫合縱中的合縱,通過聯合一些小部落來攻打一個大部落,甚至還一步一步推演給蠻王看,換成任何一個人族領袖都會馬上同意,并給予這個縱橫家人高官。
但是,等縱橫家人說完,蠻王點點頭,道:“你說的很有道理,但我們蠻族用拳頭講道理。來,你與我比一場,你能勝過我,我就聽你的安排。”
縱橫家人也被蠻王一拳打死。
隨后,兵家人出動。
兵家人先派人勸降,勸降不成后,大軍壓境,輔以兵法勝之,然后驅趕奴役蠻族去殺其他的小部落,并以儒家之法慢慢馴化這支蠻族,最后,這些蠻族成為兵家人的私兵。
后來,武國的奴直蠻部誕生,如今已經是一個蠻人數量超過十萬的大部落,成為人族攻打妖蠻的一股強大力量。
“你在圣墟,對這個故事有更深的領會吧?”馮院君問。
方運點點頭,心道不是一般的深,尤其在第七長廊最后,那鷹族圣子可謂無比高傲,但還是和龍蠻聯手要殺他這個人族天才,根本沒有任何講道理的機會,唯有一戰。
“妖蠻的思維原本就跟我人族不同,人族勝利才是與妖蠻溝通的基礎,沒了這個基礎,一切都是鏡花水月。”方運道。
“鏡花水月?鏡中花、水中月?這個比喻好。”馮院君道。
兩人繼續聊著,不多時,車停在方宅門前。方運和馮院君下車,而堵進士和洪進士也走下馬車,雙方寒暄幾句便分開。
方運道:“馮大人,麻煩幫我傳音給大牛,讓他開門。現在已經是凌晨,我不便打擾玉環。”
“好。”馮院君道。
方運看了看天色,東方的藍色更淺,大概還有一個時辰太陽就會升起,這時候家人定然睡得很香。
不多時,里面傳來急匆匆但又很輕的腳步聲,接著是輕輕的門栓聲。
房門徐徐打開,露出方大牛激動的面容。
方運點了一下頭,輕聲道:“不要驚動別人,早起再說。”
“我知道,馮大人提醒過我。”方大牛壓低聲音道。
馮院君道:“那我便告辭了。”
送走馮院君,方運回到自己的臥室,多日沒來,這里干干凈凈的,和之前相比沒有絲毫的變化,好像自己走了才一兩天。
“還是家里好啊。”方運感慨一聲,干脆利落地上床睡覺,舒舒服服地進入夢鄉。
玉海城的天空越來越亮。
太陽還沒升起,張老漢和往常一樣,推著小車來到十字路口。
張老漢放好木板,把桔子、梨和蘋果等水果擺好。
張老漢看了看四周,現在街上的人很少,靜悄悄的,幾乎沒人來買自己的水果,但他沒有絲毫的氣餒,靜靜等著。
一個賣菜的商販趕著牛車,看到張老漢,笑道:“你每日都來這么早,現在誰會買你的水果?”
張老漢得意一笑,道:“你也不看看這里是什么地方,遠的不說,就說三條街內,五個舉人,四個進士,四個望族,一個名門,連天下第一秀才方運老爺都在這里,我天天生意都很好!方家的江州西施你沒見過吧?也來買我的東西,她家的小狐貍很喜歡我的蘋果!”
“你就吹吧!”菜販笑著一甩鞭子,趕著牛車離開。
不多時,太陽從東方升起,玉海城漸漸喧鬧起來。
張老漢把幾個擺得不好的瓜果重新擺好,然后看了一眼木板上華麗的紙袋,露出又心疼又得意的樣子,他就是靠著這些比較昂貴的包裝在這里站穩腳跟。
每次看到有人拎著東西來拜訪,張老漢會推薦自己的瓜果,并點出自己有很好的包裝袋,再問來人去拜訪誰,問清后他馬上會裝作漫不經心地說那家的老爺夫人都喜歡吃什么水果,并把自己的價格稍稍提高那么一兩倍。
沒人知道他一個小小的商販賺得比一家小酒樓還多。
“老魏,起這么早啊。來,吃個桔子潤潤嗓子。”張老漢迅速把一個桔子拋給路過的魏家的管家。
“小邵回來了,你怎么毛手毛腳的!大清早的跑什么跑?來,吃個蘋果。”張老漢說著拿蘋果,但動作比遇到魏管家的時候慢許多。
小邵只是李進士家的長隨,地位很一般,他左手拎著一些新鮮蔬菜,右手握著一卷紙頁。
在張老漢的手碰到蘋果之前,小邵開口道:“謝謝張伯,我不吃了,趕著回家給老爺報喜,咱們景國出了大喜事了!”
“哦?出什么喜事了?”張老漢的手迅速收回。
小邵很喜歡這個不嫌棄自己是下人的張老漢,舉起手中的《文報》,道:“方運老爺昨夜到慶國報仇去了!方老爺好厲害,文斗一州,連勝十人,最后文壓慶國!你沒看文院門口,比過年還熱鬧,有一些讀書人跟瘋了似的,一邊跑一邊喊,全城的人恐怕都在往文院走,要買今早的《文報》增刊。”
“什么?方老爺文壓慶國?你可不要亂說!”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