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煞的呼吸有些起伏,過了一會兒才恢復平靜,看著手中的竹杖道:“原來此物還曾引發那么多事端,而他在回家之時,還將之拿在手中。”然后又抬頭打量著羊寒靈道,“我聞道友曾經與彭鏗氏大人一起被困仙家洞府半年有余,后來又一起潛入眾獸山刺殺了琮余。
你與彭鏗氏大人頗有淵源,當初是怎么認識的,為何又會追隨彭鏗氏大人?有關他的事情我都很感興趣,道友能否詳細告知?”
玄煞今天也是第一次見到羊寒靈,對方雖是妖修,但亦有七境修為,形容是一位妙齡女子。這樣一位美女與高人,曾單獨與虎娃被困在嘯山君洞府中大半年,如今又留在了彭鏗氏大人的封地中,分明已成為虎娃的追隨者。
羊寒靈與虎娃究竟是什么關系,玄煞當然忍不住想問清楚。羊寒靈多少也聽出點意思,趕緊解釋道:“說來慚愧,我本是橫連山南麓的野地山神,當年受另一名大成妖修的蠱惑,意圖不軌,曾追擊過彭鏗氏大人……”
羊寒靈沒有隱瞞,將當初她和肖神千里追擊虎娃之事從頭道來。肖神當場被斬、她亦身受重傷,立誓之后才被虎娃饒了一條性命。這件事其實是眾獸山長老扶余惹出來的,往更遠了扯,又與劍煞斬殺扶余之子扶豹有關。
扶余一計未成又生毒計,與眾獸山宗主琮余合謀,利用她設下陷阱,將虎娃引至嘯山君洞府遺跡中,兩人一度陷入絕境。但最終虎娃鑿山而出,還一舉突破了七境修為。那大半年發生的事情,羊寒靈皆對玄煞做了介紹。
這段往事羊寒靈說得平淡,但仔細一琢磨,真是驚心動魄呀。虎娃當初只有五境修為,便被兩名大成妖修追擊數千里,最終還能成功反擊,肖神與羊寒靈一死一傷。后來身陷仙家洞府絕境,虎娃硬生生開山劈出一條路,還成為了修行破關之機緣。
虎娃不僅饒了羊寒靈一條命,后來又救了羊寒靈一條命,并指引她突破七境修為,羊寒靈由此發愿拜在虎娃門下,追隨與遵從他的指引修行。
聽完之后,玄煞輕輕拍了拍胸口道:“他可真不簡單啊!很多事情我雖聽過傳聞,但卻有諸多離奇夸張、不盡屬實之處,今天終于從你這里知道了真正的經過。……此番慶典,善吒妖王也會來,但有我在,你也不必理會。這幾天就不必留在客館了,住到我這邊來吧,諸事也可隨意些,就像在自己家一樣。”
各方勢力說不定會派誰來賀,但善吒妖王肯定會親自來,屆時也會住在客館中。羊寒靈與善吒妖王有些過節,見面時萬一有沖突也不好。玄煞倒很細心,就讓羊寒靈住到自己這邊來,反正也有空閑的清修之所。
安頓好羊寒靈之后,玄煞居然閉關了,閉關前吩咐門下弟子——繼續送來的賀禮冇,她就不必再看了。慶典在即、賀客紛來,玄煞偏偏在這個時候閉關,定是有什么異常緊要之事,眾弟子既不敢多問更不敢打擾。
此番閉關的時間并不長,兩天兩夜之后玄煞便出關了,虎娃送來的那根竹杖卻不見了,而在她的右手腕上方,卻多了一片竹葉狀的紋飾。
就算在遠古的蠻荒時代,部族村落中的女子也有愛美之心,平日會給自己增添各種裝飾。白額氏的女子往往喜歡在額頭、眉梢、臉頰、手背等位置以各色顏料繪制各種美麗的圖案,以襯托自己的形容更美。
玄煞自幼在山中修煉,倒沒見過她有這種世俗女子的愛好,但今日卻似在右手腕上方添了裝飾性的紋繪。再仔細看,那圖案并非是畫上去的,月白色帶著晶瑩的光澤,在長裙的袖口間若隱若現,恰與她白皙柔嫩的肌膚相映襯。
原來這兩日閉關,玄煞是將那根竹杖煉化成了上品法器,能變換于有形與無形之間,平日就化為皓腕上的紋飾。
兩天時間就煉成一件上品法器,這有些不可思議。但玄煞是化境高人,大神通法力超凡脫俗,而且這也不是她一人之功。那根竹杖在虎娃手中,已經被培育成仿佛天地造化的奇竹,且凝煉到了極致,玄煞只需用到最后一步功夫,將之煉化成精妙的法寶。
次日便是慶典了,玄煞煉成法器出關之時,恰逢各派賀客陸續進入道場山門之日。身冇份最重要、地位最不凡的賀客,基本都是在這一天趕到的,因為他們會飛,并沒有在仙城谷地中停留,而是直奔赤望丘道場。
雖然大家并沒有商量好次序先后,但也不需要商量,代表武夫丘而來的桃東大長老與小金寶四長老先行,隨同兩位尊長的還有弟子熊麗。接著是孟盈丘長老煙衫、大足山宗主本寂以及煉枝峰宗主瑞溪等人。至于善吒妖王,他與赤望丘關系很熟,已經提前兩天到了,早就住在了客館中。
山門前有弟子列隊迎客,桃東和小四并肩走入赤望丘第一峰,抬頭卻微微吃了一驚。只見玄煞飄然飛天而來,落在山門前躬身行禮,感謝同修前來祝賀。
就連赤望丘的迎客弟子都有些驚訝,玄煞大人怎么從所居住的第六峰親自迎到了第一峰的山門前,這不符合這位尊長的脾氣啊。玄煞大人平日神情一直都是淡淡的,恬靜中帶著令人不敢輕易接近的氣質,也不太在意什么人情往來。
如果為了禮數周到,她與宗主以及眾長老在第五峰的客館前迎客就可以了,沒必要迎出這么遠來到第一峰。其實他們不清楚,玄煞這么客氣是因為虎娃,來的賀客中有武夫丘的長老。
這可差點閃著了正在客館門前準備迎候眾人的樊翀,聽說了消息也趕緊飛身跑到了第一峰山門前。待眾賀客都被接到客館,羊寒靈也跑來拜見桃東與小四。
這是一場空前的盛會,雖然參與的人數比百川城之會要少些,但是實際上的規模卻更大。百川城之會除了五位國君及其親隨衛隊之外,到場的都是各宗門的修士;但是這場赤望丘慶典,賀客還包括巴原上各宗室與部族的勢力。
每方勢力能進入赤望丘參加慶典的賀客都不多,大多只有一人到場,若有其他隨從則都留在仙城谷地了。比如孟盈丘只來了一位煙衫長老,武夫丘一下子來了三個人,算是最多的。就算是這樣,進入道場參加慶典的賀客也超過了二百名。
慶典還沒開始,但聚會已經開始了。尤其是代表巴原上各宗室或部族來的賀客,彼此之間的關系本就錯綜復雜,趁此機會也有不少聯絡拉攏之類的私事。這里還有各派仙家高人,平日難得見到一面,怎么也要設法結交,哪怕能留下一個好印象也成。所以這天夜里第五峰上很熱鬧,很多人忙得根本就顧不上睡覺。
第二天正午之前,慶典正式在第七峰的半山腰舉行。這里有一座大殿,并非是三百年前所建的那座祭奉少昊天帝的祖師殿,而是白煞成為宗主后另修的。此處地方足夠大,庭院能容納所有的賀客,平日也是集冇合山中弟子的議事之所。
就算不在傳統的祖師殿中,赤望丘的這場典禮第一個儀式,也得是集冇合門中所有尊長、率冇眾弟子祭拜歷代祖師,由宗主白煞親自主祭。各派觀禮的賀客亦是陪祭之人,若自愿可隨赤望丘弟子一起跪拜叩首,余者就算不跪拜,既然來到了這里,也要躬身行禮。
接下來是肇活長老登場,而弟子樊翀跪在他的身前。肇活長老以傳法師尊的身冇份,代表歷代祖師、亦代表宗門向樊翀發問。這是為弟子突破大成舉行的慶典儀式中最重要的一環,若當時這位大成弟子的師尊已不在,則由宗主代為發問。
此儀式之所以重要,是因為尊長當眾所問的話,直指弟子之心,讓他表明對宗門的態度以及對修煉的理解。身為一名大成修士,若換作別的場合,他不想說的話,別人是很難逼問的。但是在這個儀式上,無論尊長問什么,弟子都必須要清楚明白地回答。
肇活長老很得意,看著跪在面前的樊翀滿懷欣慰,開口問道:“樊翀,你今日已修為大成,可與當世高人同列。修煉至此,心中于宗門何待?”
這第一問按例是必須的,曾經就有過傳說,某位弟子大成之后,在這樣的典禮儀式上第一句話答得就不對勁,當場便被逐出了宗門。
樊翀答道:“弟子邁入初境得以修煉至今,終獲六境成就。我之仙緣得自赤望丘,有生之年當護持宗小永不離負。所謂護持者,明辨傳承之真意、守護宗門之清譽、持身以正門風。”
這番回答倒是中規中矩,樊翀對宗門的態度便是如此。其實每位大成修士在這種儀式上的回答都有微妙的區別,比如很多年前白煞的回答便是“以宗門之事為己任,不忘傳承之強盛,身踏登天之徑、名揚巴原列國。”
肇活長老微微點了點頭,又開口道:“樊翀,你于今日成就有何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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