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魔  第八百八十六章 熏皇后的斗志

類別: 仙俠 | 古典仙俠 | 拔魔 | 冰臨神下   作者:冰臨神下  書名:拔魔  更新時間:2015-08-28
 
“我能做什么?”熏皇后問,她已經隱忍很久了,知道敵人就藏在附近,卻不能發起反擊,還要裝作心灰意冷、喪失斗志,這讓她非常痛苦。

她像是卸甲歸田的老將,看似衰朽,從不與沒打過仗的兒孫談論往事,卻時常會在寂靜的夜里夢回連營,耳聽號角熱血上涌。

她渴望回到戰場,不只是鐵甲與刀劍的戰場,還有更廣闊的天下之爭。

“你自己是怎么應對魔種的?”慕行秋問。

“我退出朝堂不問政事,魔種應該不知道是我挑撥符箓師和修士爭功,所以它們從來沒有對我發起過進攻,我用不著應對。”

慕行秋沒有再問下去,但他知道真相不可能是這樣,凡人的計謀瞞不過魔種,熏皇后肯定獲得了暗中的幫助,她自己卻不知情。

“長話短說,皇京一多半的符箓師和修士已經入魔,泥丸宮受到控制,成為魔種一方的勢力與陣地,想要贏得這一戰,我必須建立能與入魔者抗衡的勢力,為此,我需要激起大家的情緒,任何情緒都行,必須是自發的,不能由法術挑起,這樣的人越多,我的勝算越大。”

熏皇后聽不懂法術的細節,也沒有追問,她只要知道自己該做什么就行了,尋思了一會,她說:“那就只能發起一場政堊變了。”

慕行秋不得不承認自己吃了一驚,他對熏皇后向來懷有信心,可她還是經常會出乎他的意料,“時間非常緊迫。”

政堊變當然是挑起凡人情緒的最佳方法之一,而且影響廣泛,可難度也不小,還從來沒有一場政堊變像今天這樣事先毫無準備。

“你有你的法術,我有我的。”熏皇后赤腳下地,手里仍然抓著帽沿,“我要一直帶著它嗎?”

慕行秋以幻術檢查了一下,“如果你能一直保持現在的斗志,草帽就沒有用了。”

從前,慕行秋只能模模糊糊地抓堊住凡人的情緒,像是在黑夜中驅趕羊群,練成第九層幻術之后,他能將自己的魂魄暫時寄存在那些高漲而清晰的情緒上了。

熏皇后笑了一聲,這是壓抑已久的斗志,能夠保持很久很久,但她還是拿著草帽向外間走去,步伐堅定,沒有一絲猶豫,好像有一整支軍隊跟在身后。

這是她期盼已久的并肩作戰。

曾拂從外間的小床上坐起來,揉揉眼睛,茫然地看著熏皇后,“你怎么起來了?現在是什么時候?起夜,還是要喝水?怎么沒穿鞋……”

“跟我來,曾拂。”熏皇后的聲音并不嚴厲,卻有著明顯的命令意味。

曾拂立刻跳下床,穿上鞋子,然后又去給熏皇后拿鞋子,她這么麻利,是因為看到熏皇后手中的草帽。

曾拂很快就回來了,手里不只有鞋子,還有一柄符箓短劍,它原本壓在箱底,除了曾拂,還真沒有幾個人記得。

熏皇后在曾拂的服侍下穿上鞋子,手握劍鞘,走出房間,站在門口。

她不與慈皇住在一起,而且是獨居一座偏僻的小院落里,此院正式的名稱叫做“洗月宮”,更廣為人知的叫法卻是“冷宮”。

“將所有人都叫起來。”熏皇后說。

曾拂動作極快,事實上,不用她怎么叫,其它房間里的宮女一聽到外面的聲響就穿好衣服,等等召喚。

一共十四名宮女,外院還有十名大小太監,全都站在了熏皇后面前,二更已過三更未到,正是夜深人靜的時候,這些人卻沒有顯出特別意外的神情,他們都是熏皇后的心腹,跟她一樣早做好了“準備”,只是不知道具體要做什么。

熏皇后開始安排事宜,五名宮女與五名太監每兩人一組,各自帶著皇后的手諭與信物,以最快的速度出宮去見三名大臣、一位將軍和一位大符箓師,什么都不用說,只需將信物送達即可。

剩下的人大部分留在洗月宮,熏皇后只帶著曾拂和一名最受信任的太監離開,在皇宮中一路迤邐而行。

熏皇后小聲自言自語,太監不明所以,也不發問,曾拂卻知道她這是在向慕行秋說話,熏皇后還是不習慣在腦海中交談。

“那些大臣和將軍會聽從你的命令嗎?”慕行秋的聲音只有熏皇后能聽見,他非常驚訝,熏皇后分明早就準備好了政堊變,連外援都已安排妥當,倒像是一直在等他的到來。

“我的手諭沒那么大的威力,這十人連皇宮都出不去。”熏皇后輕聲笑道,“我讓他們去見的五臣在朝中黨羽頗多,一直受到慈皇的忌憚,我的人很快就會被逮,我了解慈皇,他會立刻下令將這五位重臣下獄,一個時辰之內,朝堂上下就會大亂。接下來就是我弟弟和裴帥,雖然兩人不和,與我也沒有多少來往,慈皇還是會懷疑他們是我的后盾,未必敢抓他們,卻會下令全城戒堊嚴,整個皇京也會因此大亂。”

這是熏皇后在不到兩刻鐘的時間里制定的計劃,這只是一部分,如果一點切實的準備也沒有,她不會貿然提議發動政堊變。

“后面的每一步都很重要,慈皇很快就會派人來抓我,我得先躲一陣,等他將旨意全部下達之后,我再動手。”

“有我在,你不會被抓走。”慕行秋說。

熏皇后微笑不語,慕行秋是她最大的依仗,不能太早使用。

走出沒多遠,一隊巡夜衛兵攔住去路。

慕行秋的魂魄只能施展純粹的務虛幻術,用來對付符箓士兵綽綽有余,可是不用他出手,那名一直默默跟隨在后面太監解決了問題。

太監四十歲左右,其貌不揚,從出現開始就一直低著頭,從來沒抬起過,除了“是”,沒再說過別的話,這樣一個人竟是祭符高手,只一招就將十名衛兵全部擊暈。

皇宮守衛外緊內松,慈皇與嬪妃居住的內院里只有普通的衛兵,不是符箓師的對手。

“他叫衛耕,耕耘的耕,從前是五重冠符箓師,十三年前投奔我。”熏皇后一邊前行一邊小聲說,一名前途廣大的符箓師,甘愿進宮為賤奴,那必然是一段曲折的故事,熏皇后沒有細說,慕行秋也絕不會搜尋她的記憶。

“順著這條路走下去是慈皇的寢宮,但他今晚不住在這里,衛兵會證明我來找過他,慈皇知道以后會更加疑神疑鬼,也更容易做出錯誤的決定。”

熏皇后拐入另一條小路,從這時起,衛耕開始提前祭符,確保一行人不被其他衛兵察覺,并抹去一切可能的行跡。

熏皇后暫時的藏身之處是慈皇的內書房,在這里她對衛耕說:“時候到了,圣符皇朝的生死存亡或許就取決于今晚這一戰。只是令皇京大亂沒有用,我需要直接的支援,去找你堊的堊人,將我的話告訴他們,‘我記得你們的許諾,天亮之前,我要看到你們實現許諾。’”

“是。”衛耕仍然只回這一個字,恭馴地退出書房,很快消失。

“一群符箓師和修士,大概有上千人,他們也都察覺到了魔種的存在,被同儕視為瘋癲者,我將他們集中起來,盡量不與其他人接觸,他們愿意為我戰斗。”

熏皇后習慣于多做一手準備,早在一開始她就預料到,自己一手挑起的爭功之斗很可能會發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魔種也會步步緊逼,她得擁有一支完全忠于自己的力量,以備不時之需,只是連她自己也想不到,這一等就是十幾年。

慕行秋越來越確信有人在暗中保護熏皇后,否則的話,這些年來她做不了這些事情,但保護者絕不是衛耕,他是一名很強大的符箓師,卻沒有本事與魔種抗衡。

曾拂忍不住插嘴問道:“就剩下咱們三個了,然后呢?慈皇或者其他人不會來書房嗎?”

“慈皇會以為我逃出了皇宮,天亮之前沒人會來這里。”熏皇后肯定地說,過了一會她補充道:“內書房里發生過一些事情,慈皇至少有五年時間沒進來過了。”

這又是一段恩怨情仇的往事,熏皇后無意講述,曾拂不好意思詢問,慕行秋更是小心翼翼地不觸碰熏皇后的任何記憶。

她的斗志一直在緩緩上升,像是荒野中唯一的高樹,給路過的飛鳥提供暫時歇腳的棲枝。

皇宮很大,規矩也多,沒人敢亂跑亂動,外面因此一片寂靜,曾拂沉默了一會,忍不住又問道:“外面怎么樣了?慈皇動手了嗎?”

曾拂的情緒也在慢慢高漲,比熏皇后更復雜一些,有斗志,有興奮,還有一絲惶恐,但是足夠接受慕行秋的幻術了,他同時對兩人的腦海說:“動手了,我能感受到皇宮里的緊張情緒,外面的大批衛兵正在向內宮進發,其中有不少入魔者,他們集中在……”

“云流宮。”熏皇后沒有法術,卻能準確猜到外面的進展,“那是麗妃的住處,也是慈皇感到最安全的地方。”

慕行秋在眾多情緒當中找到了慈皇,他的憤怒與恐懼簡直就是一棵參天大樹,不是一時半會長到這么高的,作為一名入魔者,這些情緒存在已久。

魔種在皇宮里到處尋找慕行秋的下落,它們自己沒有來,而是通過宮堊內的入魔者施展法術,慕行秋也施放幻術,將熏皇后和曾拂牢牢地隱藏起來。

戰斗一觸即發,熏皇后在等宮外的響應,慕行秋在等普通人的情緒再高漲一些,現在的他仍處于劣勢。

還有熏皇后暗中的保護者,慕行秋希望能找到這個人,他有一種預感,自己對這個人或這些人不會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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