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魔  第六章 老兵的提醒

類別: 仙俠 | 古典仙俠 | 拔魔 | 冰臨神下   作者:冰臨神下  書名:拔魔  更新時間:2020-07-04
 
十名少年的右手腕上系著細繩,連成一串,前后相隔丈余,順著舊路往回走,就連芳芳也沒有得到優待,她走在最后面,低聲抽泣,前面就是小秋。

哭出聲的不只她一個人,在禿子的感染下,一多半少年臉上都掛著淚痕,他們怎么也想不到,一次逃亡竟然會惹來這么大的麻煩。

玄符軍比傳說中還要可怕,他們是大人,騎在馬上越發顯得高大,身上都配帶著長劍與盾牌,偶爾碰撞,發出的聲音令少年們心驚肉跳。

唯一發出過聲音的那名玄符軍顯然是頭目,只有他腰上系著紅色絲絳,從右肩斜下披著一條同樣顏色的綬帶。

玄符軍顯然不是按個頭選拔頭目的,因為此人是十一名士兵當中最矮的一個,可這一點也不影響他的冷酷,正是在他的命令之下,少年們的手腕上被系上細繩,像犯人一樣走在前后兩伙士兵中間。

回程無精打采,尤其是二栓,是他出主意走小路的,結果還不到一天就落網,他后悔極了,如果再來一次,他覺得應該強迫伙伴們連夜趕路,而不是停下來吃飯休息,或者干脆將小秋和芳芳押回野林鎮。望著那些全身烏黑的玄符軍,二栓更傾向于后一種選擇,遺憾的是他沒辦法重新選擇。

“我爹會救我的,本來就是他報的官,對不對?”二栓小聲說,給自己一點信心,也是安慰身后的伙伴。

“咱們這不算大罪吧?”愣子走在二栓身后,帶著哭腔問,“咱們就說……就說是小秋強迫咱們進森林的。”

“用不著,只要說服我爹……我能做到,你們不用擔心。”二栓雖然后悔幫助小秋,這時候還沒想著要出賣他。

楞子沮喪地點點頭,“爹娘非打死我不可……”

沮喪情緒立刻傳染了整支隊伍,禿子哭得雙肩不停抖動,深一腳淺一腳,幾乎跟不上前面的人,“我不想進牢房,我……我想撒尿。”

“不準發出聲音。”玄符軍軍官又開口了,他顯然是個非常嚴厲的人,騎馬停在路邊,看著小犯人們一一走過,在他的命令下,少年們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了。

小秋走過去的時候抬頭掃了一眼,他心中的驚慌已經消失,恢復了觀察能力,突然有一種感覺,這位聲音冰冷的軍官好像沒有多大。

軍官的面孔藏在盔罩后面,發現小秋居然敢抬頭觀看,威脅性地揚了一下馬鞭。

小秋更加確定軍官并非大人了,他感到意外,一個孩子怎么有資格指揮十名全副武裝的玄符軍士兵?接著,他開始思索逃跑計劃。

棗紅馬還在,溫馴地跟在最后面,只要能解開繩索,帶著芳芳騎上馬,沒準能擺脫士兵們的追捕,小秋的計劃向來簡單,他仍然不打算向任何人求助。

解開繩索的機會很快就有了。

出發兩個時辰之后,一行人回到官道上,少年們驚訝地發現,他們昨天走了多半天,其實并沒有進入森林多遠。

軍官決定停下休息。

一名士名摘下頭盔,露出飽經滄桑的堅毅面孔,“大人,咱們還是繼續趕路為好,無論如何天黑之前得回到小耳堡。”

軍官不說話,也沒有摘下頭盔,固執地盯著敢于提出不同意見的士兵,好像受到了極大冒犯。

老兵臉色微紅,但仍然堅持己見,這本就是他的職責,稍稍壓低聲音,頭也垂下一些,“符箓師提醒過,這里不安全,不宜久留,昨天碰到的那位道士也說……”

“哎呀,我知道,而且知道得還更多一些,放心吧,魔種不敢大白天露面,就算真的出來,難道咱們堂堂西介國玄符軍還打不過它?”

少年們聽老兵說此地“不安全”都感到好笑,野林鎮最大的“魔頭”就是他們這群孩子,在玄符軍手里跟小雞一樣老實,哪里來的不安全?

老兵屈服了,沖其他士兵點頭,表示可以休息。

士兵們倒是很高興,紛紛下馬,掀開盔罩吃隨身攜帶的干糧和水,輪流去叢林后面排泄,相互間一語不發,似乎非常忌憚那名矮矮的軍官,在他面前盡力展現士兵的嚴肅。

軍官沒有下馬,低頭監視他捉到的犯人們,好像他們是十惡不赦的逆賊。

禿子憋得直發抖,小秋壯起膽子,抬頭大聲對軍官說:“我要撒尿。”

“我也要。”禿子忍了半天,連坐牢的恐懼也擋不住這種感覺。一串犯人七嘴八舌地發出同樣的呼吁,二良甚至想要一塊干糧,看別人吃東西對他來說是一種折磨。

“不得喧嘩。”軍官嚴厲地說。

少年們不敢放肆,只有小秋仍然盯著那名軍官,“犯人也得上茅房,我們快要憋不住了。”

軍官沉默了一會,“別人可以輪流去,你不行。”

“為什么?”小秋驚訝地問,他還想趁這個機會擺脫繩索執行逃跑計劃呢。

“因為你罪行重大。”

小秋憤怒了,四周的玄符軍沒有初看上去那么偉岸高大,他早已重新揀回自己的倔脾氣,“芳芳不愿意嫁到沈家,這也算罪行?你們一群大人,非得強迫一個小姑娘嗎?”

軍官不屑地哼了一聲,“民間女子的婚嫁,西介國才不關心,你,是你放走十四匹官馬,還偷走一匹,這是重罪。”

小秋張大嘴巴,他放牧的馬匹都屬于沈家,他可不知道沈家是替官府養馬。

其他少年聽到這番話卻松了一口氣,愣子立刻說出心中的想法,“原來是為了官馬,那沒我們什么事,馬都是小秋放走的。”

“你們是從犯。”軍官一點也不客氣,“也要受到懲罰。”

“懲罰”這個不常聽到的字眼嚇住了眾少年,他們寧可接受“教訓”、“收拾”,卻不敢想象“懲罰”會有多可怕。兩名士兵在軍官的示意下開始為犯人解開繩索,只有小秋仍被系著,停留在玄符軍的視線范圍內。

輪到芳芳的時候,她搖搖頭,拒絕松開繩索,與小秋仍然連在一起。

小秋的第一個方案尚未執行就告失敗,他只得再想主意。

“魔種是什么?你們這么害怕?我們野林鎮什么種都有,可從來沒聽說過魔種。”

軍官又哼了一聲,沒料到這名犯人的膽子不小,竟然敢向自己問話,他拒絕做出回答,而是下令:“把他綁得更緊一點。”一名士兵走過來,將小秋右腕上的繩索拽得更緊一些,直到勒肉才住手。“還有她。”軍官用馬鞭指著芳芳。

“關她什么事?”小秋擋在芳芳身前。

“因為你的嘴不老實。”軍官很享受自己的權威,聲音里流露出一絲得意,“這只是一點懲罰而已。”

士兵撥開小秋,將芳芳手腕上的繩索也系得更緊。那人的力量太大了一些,芳芳輕輕地叫了一聲。小秋怒視軍官,卻不敢再說話了。

前往叢林里小解的少年們陸續回來,軍官默默點數,“還差一個。”

愣子惶恐地指著叢林,“禿子,他……他在拉屎。”

軍官鄙夷地扭過頭,邊鎮少年的粗俗語言在他聽來分外刺耳,可是等了一會最后一名犯人還是沒出來,他有點不耐煩了,“叫他出來,即刻啟程。”

“禿子。”愣子叫道。

“禿子!”二栓抬高聲音。

正是午時前后,枝條低垂,連小蟲都倦怠得不肯出聲,叢林里更是悄無聲息。

軍官惱怒了,“把犯人抓來,重打五鞭。”

“禿子,快滾出來。”少年們一塊叫道,希望他還來得及躲過鞭刑。

一名士兵邁著大步走向叢林,對這趟任務很不開心,即使沒有軍官的命令,他也要狠狠教訓一下這名少年。

士兵進入叢林,枝條的晃動很快停止,里面卻沒有任何聲音傳出來。

少年們面面相覷,禿子如此膽大,實在出乎他們的意料。

玄符軍卻另有想法,九名士兵幾乎同時拔出長劍,并且從馬背上取下盾牌,并肩站立,面朝叢林。

軍官似乎是第一次見識到這種陣勢,略顯緊張,勒住韁繩,控馬原地轉了一圈,“再去兩個人。”

兩名士兵領命動身,步步謹慎,相隔七八步距離,剛走出幾步,又停住了。叢林樹隙里露出一張小臉,正是那名不肯出來的犯人。

禿子笑嘻嘻地看著眾人,沒有說話,只是不住點頭,好像在招喚伙伴過去觀看好玩的東西,那副不以為意的樣子,根本沒將玄符軍士兵當回事。

這可不是少年們記憶中的禿子。

軍官看到人,慌張頓消,怒氣勃發,“大膽犯人,不想活了嗎?”

老兵扭過頭,對軍官說:“不對勁兒,小心……”

前面的兩名士兵繼續向叢林逼近,左手執盾,右手高舉長劍,如臨大敵。

禿子仍然滿面笑容,頭點得更頻繁了,他在鼓勵士兵接近。

兩名士兵消失得頗為突然,好像被什么東西狠狠一拽,張開雙臂撲進叢林,劍盾掉在地上。

“獸妖!”一名士兵大聲道,不等軍官下令,士兵們立刻行動起來,以劍擊盾,邁著整齊的步伐向叢林逼近,目標不是笑嘻嘻的禿子,而是離他十幾步遠的地方。

在他們身后,軍官勒馬倒退,幾步之后才鎮定下來,也拔出長劍舉起橢圓大盾,卻沒敢前進。

野林鎮的少年們沒太明白獸妖的含義,那明明是眾人熟識的禿子,而且他們剛剛也在叢林里待過,哪里來的“妖怪”?

小秋心中卻是一震,猛然想起橋邊道士的提醒——遠離妖魔。

就在少年們毫無準備的情況下,妖魔真的出現了,一只碩大無比的蛇頭從叢林里顯露出來,它顯然知道自己的行蹤已經暴露,因此舍棄花招,要直接與玄符軍士兵對抗了。

蛇頭高懸在半空中,黃色的眼珠俯視著人類,腭中的兩枚巨齒幾乎跟玄符軍的劍一樣長、一樣鋒利。

打眼的一瞬間,小秋覺得自己看到一道綠光在蛇眼里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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