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制法器是一個極廣泛的領域,涉及洪爐、神工、漱玉諸科,其中許多事情是其他各科弟子弄不清楚的,小青桃就很疑惑,抱著自己的星隕如意,“法器越大需要的魔種越多嗎?”
望山的帶路道士笑著搖頭,“當然不是,法器所需要的魔種只和煉制時的存想有關,說明此人意志堅定,輕易不受外界影響,所以需要更多的魔種才能完美控制法器。”
小青桃看著星隕如意上面掠過的小紅點,有點失望地說:“也就是說我們的意志都不夠堅定。”
帶路道士發出笑聲,楊清音搶著回答:“意志過于堅定的人,很難與道火融合,修行的時候困難重重,反過來的人,容易接受道火,但是易入歧途。所謂意志是一條微妙的線,不是說哪個方向就更好,同樣法器里的魔種也不是越多越好,全看最適合你的是什么,所以自己煉制的主法器總是最順手的。”
道士連連點頭,“就是這個意思。”
小青桃等人釋然,不再覺得自己的法器低人一等了。
慕行秋將禿子交給芳芳,自己早已坐在地上,雙手捧著大劍,等候古樹根部的嫩枝伸過來,心里居然有一點小小的緊張。
這柄又長又大的法劍雖然頗遭嘲笑,他自己其實是滿意的,喜歡那種沉甸甸的感覺,反正他決定今后專修念心法術,對五行法術的接觸將會越來越少,法劍最重要的作用就是讓他能夠御劍飛行,大一點沒什么不好。
嫩枝在劍身上纏繞三圈,猛地一拽,大劍差點脫手而出,慕行秋急忙用雙手緊緊握住,抬頭疑惑地看著帶路道士,無聲地詢問出現這種情況的原因。
道士臉上也露出驚奇之色。“握緊就好,別太用力,導魔新芽就這一條,弄斷了你可負不起責任。”
“別管導魔新芽了,它為什么要奪慕行秋的法劍?這種事以前出現過嗎?”楊清音問。
帶路道士卻只關心那條嫩枝,彎腰在繃緊的枝條上輕輕碰了一下,馬上直起身,緊張地展臂,“退后,都退后!這位道友。請你堅持一下,總之不要弄斷導魔新芽,我馬上找人來。”
其他人退出十步以外,帶路道士匆匆跑到另一棵樹前,伸手按著樹干,小聲在說什么。
“跟咱們的傳音香爐差不多。”楊清音說,目光隨后轉到慕行秋身上,“肯定是法劍吸的魔種太多了。”
一名長須道士從森林里走出來,他顯然是一名高等道士。不受望山禁制的影響,能夠從很遠的地方瞬間來到這里,他站在龐山弟子們身邊,盯著慕行秋望了一會。說:“把百寶囊摘下來。”
慕行秋雙手緊握法劍,實在騰不出手,芳芳走過去,幫他摘下腰間的百寶囊。隨即退回原處。
導魔新芽的拉扯之力慢慢減弱,繃得也不那么緊了。
慕行秋暗自松了口氣,知道惹麻煩的又是魔文卷軸。
長須道士也是這么想的。順手從芳芳手里拿走百寶囊,打開之后從里面掏出卷軸,那點禁制對他來說更加不值一提。他展開卷軸瞧了一會,“就是它的問題,我要查看一下。”說罷轉身走進森林,轉眼消失不見,沒給任何人反對的機會。
慕行秋專心為法劍染魔,不能說話,楊清音疑惑地望著長須道士消失的方向,“他是誰?”
帶路道士崇敬地回答:“這是望山禁秘科首座周契,注神第四重,修行境界在望山排在第八位,他可不常現身,今天能親自來解決問題,是你們的運氣。”
望山道統的高等道士最多,周氏是與申、楊兩家齊名的古老道統家族之一,楊清音知道周契這個名字,在額頭拍了一下,“老娘上當啦,姓周的專門來搶卷軸。”
楊清音自稱“老娘”,帶路道士就嚇了一跳,聽她指控首座搶卷軸,又嚇了一跳,“你可別亂說,周首座會搶一名吸氣道士的東西?你們的法器再好也不過是三四品而已,比一般道士好點,在我們望山也不過是尋常之物。”
楊清音沒理他,看著芳芳,“望山到底比星山、牙山道士聰明,事先一點不露口風,比萬第山更聰明,明知道慕行秋有卷軸,卻沒有讓他先交出來,直到在鎮魔鐘這里惹出意外才名正言順地搜走。唉,咱們真是笨,居然沒料到這一招。”
帶路道士面紅耳赤,“你們這幫龐山弟子真是不知好歹,周首座過來幫忙,居然受到這樣猜疑,不就是一張卷軸嗎?我保證……”
“你保證什么?那是一張魔族留傳下來的卷軸,上面寫有魔文,在星山洞差點引來一群囚犯。鎮魔鐘不歸禁秘科管理,周契一呼即至,你覺是是什么原因?”
帶路道士惱羞成怒,“我保證望山不會拿走你們的卷軸不還,待會染魔結束……”他本想下逐客令,想起這幾個人暫時不能走,急忙改換說法,“我就去禁秘給你們把卷軸要回來。”
他才只是吸氣境界的道士,怕是連禁秘科首座周契的面都見不著,但他這么說了,楊清音也不再糾纏,只是低聲埋怨自己反應太慢,剛才就不應該讓周契將卷軸帶走。
友好氣氛一下子消失了,幾人尷尬地站著,誰也不看誰,當慕行秋終于結束染魔站起身時,全都松了一口氣。
慕行秋覺得楊清音的猜測一點也沒錯,望山禁秘科就是在設計拿走卷軸,可他現在不是特別在乎,全被手中的法劍吸引住了。
其他人也都圍上來,就連對龐山心生不滿的帶路道士也忍不住發出贊嘆,“真是一柄好劍,起碼是六品吧。”
去掉神泥之后的法劍仍然又長又寬,劍刃白得像雪,劍脊黑似濃墨,上面的淡淡紋路與導魔新芽倒有幾分相似,從劍鍔處向劍尖延伸,每隔一小段距離就分出一條卷曲的新枝。消失在雪白劍刃處。
“正面九枝,背面……十一枝,好劍,真是好劍。”帶路道士贊不絕口。
“一定要起個好名字。”楊清音有點羨慕,因為這柄法劍的品級比她的還高。
慕行秋已經想了一會,實在不擅長這種事,目光瞧向芳芳,芳芳用手指在劍身上輕輕拂過,搖搖頭,“不行。我也起不出好名字。”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出主意,總是達不成一致,望山道士聽了一會,突然發現異常,走到古樹邊彎腰查看,猛地轉身,發出一聲又驚又怒的吼叫:
“這、這是怎么回事?”
龐山弟子們驚詫轉身,看到帶路道士雙手捧著軟綿綿的導魔新芽,渾身打著哆嗦。枝條失去了生長自如的能力,甚至無法保持直立,眼看就要枯死了。
眾人大吃一驚,慕行秋尤其意外。“我什么都沒做。”
“導魔新芽不可能無緣無故變成這樣!”帶路道士悲憤至極,拿準了這就是龐山弟子造成的惡果。
楊清音冷笑一聲,“這就叫自作自受。無緣無故?你把周首座再叫來吧,問他是不是無緣無故?”
帶路道士一愣。警告眾人留在原地不要動,又跑向傳音古樹。
“真是卷軸的影響嗎?”小青桃膽怯地問,她最怕在道統里惹麻煩。
“這不明擺著嗎?”楊清音攤開雙臂。“卷軸是魔族遺物,在哪都惹麻煩,見了鎮魔種就跟見到親人一樣,當然興奮啦。”
“卷軸在召山沒惹麻煩。”慕行秋提醒道,在召山寶鏡面前,卷軸沒有任何特異反應。
“那這回也是它惹的麻煩。”楊清音抬高了聲音,抬手指著慕行秋,“要不然就是你的問題,你接觸過的魔王又清醒了。”
慕行秋一笑置之,知道楊清音只是在開玩笑。
三名望山高等道士很快趕到,其中卻沒有禁秘科首座周契,楊清音不屑地撇撇嘴,表示自己的猜得果然沒錯。
道士們看了一眼慕行秋,立刻去查看導魔新芽,低聲商量幾句,一名道士起身對慕行秋說:“我要查看一下你的法劍。”
楊清音不屑地哼了一聲,忍了又忍,沒能忍住,“還來這招啊,你們干脆把慕行秋帶走得了,反正這里是你們的地盤,用不著一件一件地從他身上搶東西。”
帶路道士走過來,語氣生硬地介紹,“這位是望山誦經科的錢小堯道友,這些……是龐山弟子,這位是慕行秋道友。”
楊清音被有意忽略,正要開口,慕行秋用目光示意她別再逞強,這里是望山,事關半死不活的導魔新芽,就算是有龐山首座在場,恐怕結果也是如此,因此沒必要浪費時間發生爭執。
他右手握著劍柄,左手托著劍身,“請查看。”
禿子突然從芳芳肩上跳到慕行秋肩上,分出一縷頭發也纏在劍柄上,臉上神情嚴肅,兇狠地瞪著望山道士。
錢小堯一點也不小,是一面身材偏瘦的中年道士,先是微微一愣,隨后露出微笑,道聲謝,亮出一面銅鏡來,雖然不大,但是邊緣部分雕飾精美,顯然是一件難道的寶物。
禿子眼睛一亮,向前傾倒,纏在劍柄上的頭發也放松了,后面的楊清音輕輕咳了一聲,禿子才反應過來,急忙恢復正常,哼了兩聲,移開目光,躲避鏡子對他專用的“魔力”。
錢小堯用銅鏡慢慢照射劍身,時間幾乎和染魔一樣長,然后他收起銅鏡,向同伴們微微點頭,對慕行秋說:“你的法劍吸納了不少魔種。”
“萬第山洪爐科也是這么說的。”慕行秋不明白這怎么突然間成了問題。
“魔種多一點根本不是什么大事。”楊清音補充道,顯得很懂行。
錢小堯連連點頭,“你們說得都對,可是這柄劍吸納的魔種還是太多了,萬倍于正常水平,足夠形成一只魔王,我敢保證,至少五萬年來,從來沒有法器對魔種的吸引力如此之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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