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城主書房退出來的衛超,在城主府里隨意散著步,在走到院子東頭的那棵大榕樹下時,面色微微沉了下來。
“叫衛槐來。”他說了一句。雖然沒有明確吩咐某個人,但附近聽到這一句的護衛,連忙就將這話傳了去。
不一會,一位服色與衛超相似,年輕卻要較輕的人帶著幾名手下匆匆趕來。
“衛頭。”衛槐走到衛超面前,神情恭敬地喚了一聲。
以前的十二家衛,全都直接聽令于城主,彼此之間實際是上不分高下的。衛康被稱十二家衛之首,也是因為他與城主最親近,看起來地位自然是要略高一些。事實上若不是因為他代表的基本就是衛仲的意志,讓他去指揮其他十一位家衛,那也一定是使喚不動的。
但到了衛天啟成城主,十二家衛終于有了真正的層級。上一批十二家衛中留下來的衛超、衛斬、衛揚三人地位明顯要高一些。衛超更是明確為十二家衛之首,其他十一人都要聽命于他。
新成家衛的衛槐,見衛超也就有了以前家衛在城主面前才會有的畢恭畢敬,這可是他的頂頭上司。
把衛槐喊來的衛超卻不看他,而是抬頭望著大槐樹的樹冠,半晌才收回目光,開口道:““我在府里轉了轉,這就已經是你加強過的防衛嗎?”
衛槐一怔,原本該說的“是”自然是說不出口了。衛超臉色不快地把他叫到這來,顯然是對他的布防頗為不滿。但要說“還未完成”,命令已經下來好幾天了,對歷來講求效率的峽峰城主府這可就是更加無法容忍的了。
兩權相害取其輕。衛槐只能一臉認罰的表情:“有什么地方不當,還指衛頭指正。”
“四處,至少有四處。”衛超說道,“我覺得還不夠。”
“敢問是哪四處?”衛槐一邊說著,一邊卻是打量起了眼前。這是衛超最終駐足的地方,這里是不是就是那四處之一?
“我明天再來看。”衛超卻不答他這個問題,丟下這么一句后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衛超就這樣一直走出了城主府的正門,身后不知何時已經跟上了兩位隨從,衛超卻仿若不知。城主府外這條大道,他走過不知多少次,今天卻走得卻格外仔細,沿途的左右,他像是從未見過一般,仔細打量著。
如此一路走去,竟是足足走了六個小時,穿過了幾乎半個峽峰城,最后來到了峽峰山山腳。
昔日的這里,本是摘風學院,峽峰區唯二的學院之一。但在那件事后已被蕩平,廢墟早被清理干凈,再無半點摘風學院的痕跡。
原本摘風學院聚風場所在的位置,當日衛仲坐在那里挑起的那桿旗卻依舊在。繪有城主府家徽圖案的旗幟在風中獵獵作響。旗下,是新搭起的一座高大的行刑臺,三日后被活捉的那些夜鶯組織成員就將在這里被行刑。
行刑臺的四周此時已經有人在把守。峽峰區的居民都只敢遠遠的看上兩眼,沒人敢接近上前。
走上前的衛超,如同先前走過的這一路一般,十分仔細小心地圍著行刑臺走了兩圈,隨后又登上行刑臺轉了兩圈,隨后從臺上跳下,直接落到了一位同他一樣是十二家衛服色的人身旁。
這位的容貌有些古怪的不和諧,可也看得出年紀比衛槐還要小上不少。可是他見到衛超,卻沒有先前衛槐那般恭敬,反倒帶著一絲傲然。
“怎樣?”衛超還沒有開口,他倒是先問上了。
衛超點了點頭,沒有說什么,對這位的態度看來他也是相當習慣。
衛揚,與他同為上批十二家衛之一。資歷雖遠不如衛超,卻是十幾歲便被選為十二家衛。會被如此倚重,是因為他罕見的修煉天賦。
時間也證明了這一點,如今的衛揚,已是三魄貫通的境界,若論修煉速度之快,整個峽峰區都無人能出其右。甚至放眼整個大陸,二十歲不到便達三魄貫通的人也是相當罕見。就連衛天啟南天學院的兩位師兄、師姐,對衛揚都有些另眼相看的意味,甚至隱隱有推薦他入南天學院的意思。
由此可見衛天啟入了南天學院后帶來的是怎樣的資源。換是以前,衛仲想送衛天啟入四大學院都需大費周張,可現在,一名家衛都能得到來自南天學院的主動青睞。
這讓衛揚徹底掃除了心底最后那絲挫敗留下的陰影。
這一年,他自身境界有了長足進步,連南天學院四魄貫通的同手都對他另眼相看,自己終究會比那個路平走得更遠、站得更高,衛揚越來越堅信這一點。
“三天后的路線我已經最終確認了,到時我們一起押送犯人過來。”衛超說道。
“呵呵。”衛揚不以為然地笑了出來,“你覺得現在的峽峰區,還有什么人敢和我們作對嗎?”
“我不知道。”衛超說。
“我希望是路平,我很期待他能來。”衛揚露出殘酷的笑意。他這張臉被路平捏變形以后,終究也未能再恢復,原本討人喜歡的笑容現在是再也擠不出來了。
“無論誰來,我們都要留下他,無論活的還是死的。”衛超說道。
“他不會活下來,他一定會死。”衛揚咬牙切齒地說道,仿佛路平已經出現在了他面前。
此時的路平,恰好到了峽峰城外。
當初從峽峰城逃往北斗學院,他用了足足九個月。一路逃避通緝,維持生計,甚是辛苦。這趟從北斗學院回峽峰城,一路有楚敏照料,卻是順暢許多,日夜兼程,終于趕在這一天抵達了城外。身受的重傷,在這不到兩個月的時間里倒也恢復得差不多了。
“可惜了。”望著山下峽峰城的輪廓,楚敏卻在嘆息著。
“如果再遲些日子,等你在北斗學院的那些惡行傳開,我估計你勾勾手指就夠救人了。”楚敏說道。
這一路上,路平在北斗學院的那些經歷自然是說給楚敏聽了。楚敏感慨之余,更多的還是了解了一下路平目前修煉的狀況,一路上一邊幫他養傷,一邊又給了他一些指導。
在北斗學院這短短的一個月余,路平對魄之力的駕馭有了一個非常大的變化。過去的他,對體內魄之力的控制只是提速提速再提速,用這樣的方式,在鎖魄中找到空當,讓魄之力可以被使用。可是由于這點時間太過短暫,所以即使路平駕馭魄之力的速度登峰造極,如此短暫的時間他也施展不出什么異能,甚至連將六大魄之力精細地劃分開都做不到,好不容易才掌握到控制鳴之魄的方式。
而他所謂“聽破”、“傳破”的鳴之魄異能,實際上也不是他主觀控制魄之力組成了異能所需的變化。而是他調集鳴之魄的方式因為超快的速度,最終自然產生出了這樣的效果。
但是現在,路平對體力魄之力的控制卻不再是一味的提速。他掌握了進一步控制它們的方式,從而可以施展出異能。如今限制他的,只是異能從那短暫空當中投放出來的極其有限。
可對路平來說,這卻相當于完成了從感知境向貫通境的跨越。
這一步,是郭有道的安排幫助他走完的。在摘風學院,他沒能給路平任何教導;但在他死后,在北斗學院,他用自己的命星,用自己的星落,為路平打通了這一步。
現在,路平回到了這里。可是峽峰城里卻已經沒有了摘風學院。
三天后,是峽峰城前城主衛仲的忌日,被抓獲的夜鶯成員將在這一天被一起處置。路平他們日夜兼程,就是要趕在這一天前。
這一天是衛仲的忌日,但是路平沒忘,這一天,也是院長的忌日。